申雅还以为乔汐能跟她说出什么大道理，没曾想这话题竟会跳跃得这般快，这是怕她心里依旧不开心，所以想要带她去做能放松的事情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活了快三十年，她的确没有玩过烟花，小时候，申秋玉根本不会给她买，过年的时候也只是像今天这样，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批评一下小辈，吹嘘一下自己，等人散去，她帮忙收拾残局，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能看一会儿春节晚会。
  乔汐的提议让申雅心动，只是：哪来的烟花？
  有的有的，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在小区附近看到有人在卖烟花，前面等申老师的时候，还在网上也刷到了帖子，我跟对方加了联系方式，对方说会卖通宵，所以只要申老师答应，我们待会出门就能找她买烟花。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今夜不回来呢？
  当然想过，所以我做了两手准备嘛，如果申老师一直没有回来，我就打算把这些吃的放到楼下外卖柜里，再给申老师留个信息就回家。
  申雅想到刚才遇见乔汐的场景，她恍然：所以刚才你是准备回家？
  乔汐挠了挠自己的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嗯，不过没想到竟然真的把申老师等回来了，说明我和申老师真有缘分！
  缘分，的确很有缘分，如果她晚走一步，说不定就要和乔汐擦肩而过，今天虽疲惫，但如果跟乔汐出去体验新鲜的事物，或许也能给她留下一些今后能回味的美好记忆。
  好。
  好耶！兴奋冲破了乔汐的大脑，她端起桌面放着龙虾的盘子放到申雅面前：申老师，快尝尝这个！
  看着面前两只个头饱满比巴掌还大许多的龙虾，申雅揉了揉肚子，这些菜基本都是她一个人在吃，乔汐偶尔塞那么两口，现在把龙虾挪到她面前，难不成是要让她吃光？
  申雅已经快要吃不下，她右手手指按住盘子边缘，不动神色地将龙虾移回乔汐面前：你先吃。
  乔汐这下没猜中申雅的想法，只是以为申雅照顾她，见她一直没吃东西所以才先让她选龙虾，两只小青龙，个头都差不多，乔汐随便拿了一只。
  咚咚！
  敲门声在乔汐拿起筷子时响起，申雅和乔汐出现了完全不同的反应，乔汐猜测应该是外卖到了，但申雅却如临大敌嗖地一下站起来，她抿着唇，脸色发白，每一步都走出了像是要把地砖踏出深坑来的气势。
  申...申老师？
  申雅突然高声呵斥她：别过来！
  刚站起身的乔汐定在原地，她不知道申雅为什么会对敲门声如此紧张，正想要解释，申雅已经拉开了家门，她人还未看清，已经气势汹汹吼道：你又想干什么！
  呃...门口是个穿着黄色衣服外卖骑手，她手中拿着一袋药：这是你的外卖。
  外卖
  我没有点过外卖。
  骑手仔细检查了一遍小票单子，又瞄了两眼房间门牌号：没错呀，是这里。
  是我点的！听到声音的乔汐已经快步过来，在申雅的疑惑中她接下外卖又对骑手道谢。
  合上门后，乔汐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解酒药：我刚才闻到申老师身上有些酒气，就猜测申老师应该是喝了些酒，但是申老师却说自己没有吃东西，想来应该有些不舒服吧？平时姐姐喝了酒都会吃这个药，所以，我就想着买一些，看看申老师是不是有需要。
  你...
  申雅不知道此刻心中突然冒出的这强烈情绪是什么，但这股感觉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几乎快要把她的心给撞出胸口。
  她鼻尖发酸，身体也如触了电般发麻，这样发自肺腑没有藏着其它心思的关心与善意，是申雅第一次体会。
  此时此刻，她脑中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她想要抱住眼前这个带给她温暖的太阳，可她又怕自己身上的冷漠会把太阳冻伤，像她这样的人，一直像是生活在阴沟里，乔汐靠近她或许只是因为好奇，她真的可以接受这份善意吗？
  申雅诚惶诚恐，心中想要做点什么或是说些什么，但嘴却像是封住了，连手都没有办法抬起来。
  忽然间，有微风拂面，清新的花香萦绕在她身边，乔汐主动上前，轻轻抱住了她，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而身后，乔汐的手染上了魔力，像安抚孩童一般边顺着她的背脊，边温声对她说：我看得出来，申老师今夜很不开心，既然申老师暂时还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只能先给申老师一个抱抱了。
  以前我难过的时候，妈妈都会这样抱我，她说，只有心贴着心，才能让对方更好的感受到温暖和安慰，或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可以当个很好的倾听者，如果将来，申老师愿意相信我了，我会很高兴随时当申老师的听众。
  申雅垂在身体两侧的手顿时攥紧了拳，她眼眶发红，隐约间还聚气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她很快眨了眨眼睛，那些刚刚堆起的水雾便被她挥散。
  谢谢。
  申雅的嗓音如山涧清澈的泉水，扑面而来的是清凉，但仔细探究后才发觉，这泉水下已经被暖阳怀抱而正在升温。
  第33章
  在门铃响起的那一刻,申雅真的以为是申秋玉找了过来，但万幸只是虚惊一场，那个拥抱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有多么贪恋那怀抱的温暖。
  乔汐没有问申雅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打开门后的那句话她听得清楚，这分明就是在惧怕门后的人。
  结合今天的情况来看,乔汐有理由猜测,申雅的家庭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原本申雅要收拾餐桌，但乔汐却没让,她抱着申雅的胳膊拖到沙发坐着，药和水也都摆放在茶几上，看着申雅乖乖吃下,她才像个小大人一般伸过手,大胆地摸摸申雅的脑袋,并道一句：申老师好乖。
  这话的后果是,她挨了申雅一记眼刀，又听对方嗔骂道：没大没小。
  被骂了的乔汐反而笑得更开心，她哼着申雅听不懂的调调回到餐桌前收拾。
  虽然没来过几次,但乔汐却已经熟门熟路,把没吃完的菜套进保鲜膜塞进冰箱，又找来抹布将桌面擦得干净，期间，她的眼神还时不时飘向沙发那处,她余光瞥见申雅似乎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
  她想，或许今天的申雅体力已经透□□么待会她还要带申雅出门放烟花吗？
  申雅没听见动静，也没听见脚步声,见乔汐迟迟没有回应，她睁开了眼睛询问道：收拾好了吗？
  好了好了。乔汐洗过手快步往客厅走，申老师累了吗？不然今天就在家休息？
  申雅摇摇头，刚才在回来时她的确身心俱疲，但现在有了乔汐的陪伴，她已经恢复了一些活力。
  那我们现在出门？
  嗯。
  申雅站起身，她见乔汐不仅没有帽子，连脖子上都空荡荡的，晚上比白天更冷，她取下沙发旁那个木头小衣架上的一条黑色围巾叫住了乔汐：过来。
  乔汐眨巴着眼睛走过去，申雅便将围巾从后戴上乔汐的脖子，她不会太过复杂的方式，只简单地绕了两圈，又用手试了试围巾的松紧程度，确定不会勒脖子，才又给调整了一下围巾的平整度。
  好了。
  乔汐低下头轻轻握住围巾，黑色的围巾上没有任何图案，也看不出是是什么牌子，只是刚一戴上脖子便相当温暖，乔汐又将鼻尖凑过去嗅了嗅，她知道申雅不会喷香水，所以上面的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新淡雅，与申雅身上的气味有些相似，这让乔汐爱不释手。
  谢谢申老师。乔汐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又盯着申雅那件薄款的羽绒服：围巾给了我，那申老师怎么办？
  不必在意，我并不怕冷。
  真的吗？乔汐怀疑道。
  嗯。申雅不愿在这样的问题上多费口舌，她绕过乔汐往大门的方向走。
  乔汐赶紧跟在她身后，两人换好鞋便从温暖的室内来到了室外。
  零点的钟声早已敲响，外头的烟花爆竹声也没有停下，过年时，这栋公寓楼里住着的人并不多，她们两人吃过饭再出门，隔壁邻居的火锅也吃到了尾声。
  那个外向的女邻居瞧见她们又过来打了声招呼，申雅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倒是乔汐笑着回应了对方。
  从公寓出来后，乔汐感受到了北风的威力，幸好脖子上多了条围巾，冷风被阻拦在外，却又把围巾上的香味吹进了空气中。
  自戴上这条围巾后，乔汐总觉得申雅像张开了怀抱从后拥着她，申雅的气息她不仅不排斥，反而还非常喜欢，怕对方觉得她心里不太正常，所以只敢偷偷地嗅空气中属于申雅的那一点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