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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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哦哦 更新:2025-10-31 19:01 字数:3210
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她又岂会不知?
可若是真如裴柔丽所说,她在宫中视惠妃为依靠,行事上必会有些偏颇,再被有些人瞧出个一二,她又该当如何呢?
裴柔丽又是她可全力依仗的人吗?她与惠妃的关系可以瞒着她这么多年?虽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可难不保她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她。
皇室容不下柔弱之人,她年少丧母,十六岁和亲,十八岁丧夫,历经这么多变故,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稳生活,现下看来,风波是要再起了。夺嫡之事,哪有裴柔丽想的如此简单,那是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的。
裴将军与蒋家的事情,连她都没有查到,朝中那些人想必也不会知晓。可裴柔丽去西北,难免会与程家及裴将军商议立储之事,就算没有蒋家的事情,弘靖在武将心中,怕也是比大皇子更适合的太子之选,若是程裴两家稍稍露出拥立弘靖的意图,必然会招致父皇的猜忌。
程阔混迹官场多年,想必行事会谨慎,不会轻易站队,那裴柔丽呢?她能愿意安安分分的待在她身边吗?肯定不会,西北她肯定是要去的,到了之后,裴将军若是将她的身份过到明处,就算裴柔丽从西北回来,两人之间也不能再有牵扯。
不然往后若是被人知道,不用她选,立场也就分明了,如若她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她身后还有言家,她答应过言清和,她会保言氏安稳,不会将他们至于险境。
还有卢氏,那是她帮过她数次的母族。
秋晨秋灵布置好了餐食,去服侍公主洗漱用餐,裴柔丽则杵在厅中候着,凌淑锦撇了她一眼,既不让她坐下用膳,也不赶她走,只由秋晨伺候着用了些餐食,便说吃饱了。
骤雨初歇,虽到傍晚,雨后天空有霞光放出,竟比下午那会子亮堂些,院子里植的花草,经过一场风雨,都耷拉着脑袋。
秋灵看两人仍僵持着,便说屋子里沉闷,不如外头空气清爽,劝公主去院子里的凉亭里坐坐,她和翠云已经将桌子上的雨水都擦拭干净,放了去火的茶水,石凳上放了软垫子。
凌淑锦思绪纷乱,也觉得屋子里沉闷,便依言去了凉亭内,秋灵伺候好茶水,也退下去忙别的事了。
第040章 割断情谊
裴柔丽叹了口气,终是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这些天事情多,她又病了一场,胃口差了许多,不吃饭也不觉得饿。
凌淑锦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有些事情终是要说清楚的,可看着眼前人脸色蜡黄,眼窝下一片淤青,到底是陪了她十年的人,心下不由得软了一些。
“裴掌柜怎么还不走?是贪本宫府里的这杯茶水吗?”
“自己家里的茶水,自是好喝的。”
凌淑锦只冷哼一声,似是嘲她花言巧语,也不接话,她便继续说道:“隐瞒我母亲是蒋家人的事,是我的错,望公主怜惜我自幼丧母,无人教导,原谅我这一次。”
“裴掌柜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这十年来,无论是在匈奴王庭,还是回了临安城之后,你都帮了本宫许多,本宫心中万分感激。按理说如今你要走,本宫应赐你些东西以表谢意。可珠宝首饰裴掌柜有许多,连本宫这公主府里也多是裴掌柜所赠,本宫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赏你些什么,思来想去,本宫能给的怕也只有本应属于你的自由。”
两人吵架时多难听的话都说过,言语之间也常有讥讽之意,可是今日凌淑锦说出这些话,倒是难有的心绪平静,听上去竟有七八分的诚恳,闹了这许多回,再热的心也渐渐凉下去了。
裴柔丽捏着手中青色的瓷杯,骨节处泛着白色,似是要将杯子捏碎。
语带疑惑的问道:“公主说这话是何意?”
凌淑锦转身看着她,神色平静的说道:“如今西北局势紧张,裴掌柜回去后自然要待一段时间,裴将军一直担心你的婚事,军中那么多好男儿,自有可以与你相配的。到时候由裴将军作主,成婚后继续留在西北,也算圆了你一桩心愿,省的留在这临安城被束缚着,不能展现你的鸿鹄之志。”
“你这是要与我划清干系?”
“那是自然,你身上流着一半蒋家的血,将来必然是要站在弘靖的阵营里,你知道本宫最是厌烦党争,岂会为了你坏了自己的规矩。”
听完这话,裴柔丽霍然站起,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我之间的情谊,竟要被这些事情割断?”
“什么情谊不情谊的,驸马走后,本宫心下凄然,又寂寞难耐,不过是找个人打发时间。恰好裴掌柜姿容不错,又难掌控,本宫觉得很有意思,便与你胡闹了这么些年,如今你不听话非要走,本宫也懒得再纠缠。如你所说,这临安城里乐子多的是,本宫想找人打发时间,怕是容易得很,人年纪大了,厌烦了你这种有反骨的,只想找些听话的。”
“你胡说!”
凌淑锦看着被扫落一地的碎瓷片,忽然笑了出来,原来这人还能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大抵是真的着急了吧。
若是以往,看到裴柔丽这么紧张她,她心里一定很开心,此时虽心下暗爽,但想到两人将就此分开,脸上是一点笑容也挤不出来。
“裴掌柜这是着急了?那本宫也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不再心心念念的去西北,搬回公主府,以后唯命是从,不再自作主张,不再有事欺瞒本宫,裴掌柜能做到吗?如果能做到,本宫倒是能看在往日的情分,再与裴掌柜你侬我侬。”
大约是这些年不太好的经历,使得凌淑锦的性格愈发偏执,裴柔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她这些违心的话激的丧失理智。
“我去西北短则月余,长则半年,不会待在那里,更不会与旁的人成亲,这些事情我们之前明明说的好好的,你都答应了的,怎么今日非要让我去做选择?”
凌淑锦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前些时日?前些时候本宫并不知道你与惠妃的关系,如今知道了*,自然一切又有不同了,裴掌柜是不是后悔将此事告知本宫?”
裴柔丽单手握拳,走至凌淑锦跟前,平视着她倔强高傲的眼眸,极其认真的答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在我离开这段时间,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在宫中有个依靠,我也好放心,公主是曲解了我的意思?还是担心到时候因为我的身份,将您扯入皇子夺嫡的斗争中?不能像现在这般置身事外?”
被人戳穿了心思,凌淑锦本已伪装好的冷漠面孔显出一丝难堪,忙拂袖转身,背对着裴柔丽。
“裴掌柜不用去揣测本宫的想法,只用扪心自问,是选择继续留在本宫身边,还是要跟随程应允回西北?”
相伴十年,裴柔丽对于眼前的女子已十分了解,若是留心观察,细微的表情变化她都能感知到她的情绪,看她现下的反应,她刚才的猜测竟然都是对的。
说这些之前,她倒是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以为自己在长乐公主心中有足够的分量,毕竟过往三年,公主表现的对她情根深种,为她着迷,为她发疯,痴迷于她的身体。
如今看来,相比于权利地位,家族兴衰,她裴柔丽算个屁,哪怕中伤过她无数次的言家,排位也要在她前面。
“那阿锦你呢?是要长乐公主的身份,言氏,卢氏的荣耀?还是选择跟我隐身于市井,去过平凡夫妻的生活?”
尽管心里很清楚答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然而终究有人开口,打破了这份平静。
“雨停了,裴掌柜回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给出答案,却好像又都给了。
裴柔丽后退两步,端端正正的行了大礼,后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乐坊。
世事无常皆有常,是非对错难思量。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酒馆,一位身着粗布青衣的书生,举着酒杯摇摇晃晃的念着这两句诗。
裴柔丽听的心有感触,是啊!世事无常,她是该自责于这些年对凌淑锦的隐瞒?还是该怨恨凌淑锦知道她的身世后,就这么轻易的在权衡利弊后将她舍弃?
大抵是前些年凌淑锦对她过分纵容,现如今轻飘飘的说放下就放下,才让她有了如此大的落差感。
明明前些日子还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怎么说舍弃就舍弃了?戏文里常说男子惯于翻脸无情,怎的女子也是如此?
她现在只是讲了她与蒋家的关系,都还没有求她去帮二皇子夺位,她就先考虑到这一层,抢先一步断了她都还没有的想法,甚至要断了两人的关系?
可是她也没有答应要永远留在临安城,做她暗地里随叫随到的情,人,谁都没有为谁舍弃自己的责任与原则。
呵呵,爱不爱的,在家族亲人、权利地位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那么可笑。
是谁的错呢?谁都有错,好似谁又都没错。
古人云的对,世事无常皆有常,是非对错难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