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作者:言肆熠      更新:2025-10-31 19:13      字数:3082
  那段时间,楚北翎像是被一张黑色的网困住了,越挣扎陷入的越深,直到被彻底拖进去。
  刚开始他只是用指甲在墙上构图,弄得手上血肉模糊。
  后面就和疯了差不多,楚北翎会躺在满地都是撕烂的纸张上,蜷缩在一起一动不动。
  要么会把所有颜料倒在地板上,然后在五彩斑斓的颜料里打滚,一遍打滚一边笑,笑着笑着突然挂机,像灵魂被抽干一样,失去所有感觉。
  付星洲看到,会阻止他的行为,楚北翎就会停止发疯,问付星洲:“为什么?”
  付星洲说他像一根彩色的荧光棒,然后就被楚北翎骂走了。
  “那段时间他像是被困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子里,如果有人一把火烧了房子,他都不会逃走,反而会在熊熊燃烧的房子内,用飞扬的火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用最后的生命画出最后一幅画。
  付星洲那时候也很害怕:“我怕有一天他坚持不下去会从他住的十七楼跳下去,就像一个标本,或者衬布上的静物一样,被定格在纸张里。”
  付星洲说:“傲娇的人就这点不好,连妥协都做不到。”
  邢禹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他了解楚北翎的性格,傲娇,自尊心又强,以前在学校丢一分都能让他难过一个下午。
  邢禹更知道绘画这件事对他来说多么重要——那可是楚北翎引以为傲并从中寻找自我价值的事物。
  就这么毁掉了。
  他没办法想象楚北翎在那段时间经历过的事,一想,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邢禹稳了稳心神:“那后来呢?”
  “后来,看病吃药,没有再疯,也没有再碰画画。”付星洲弹了弹手中烟灰,扫他一眼继续说:“伏硫西汀这种药物,它可以把人从糟糕的情绪中拉出来,但会让人丧失所有情绪以及部分记忆,变得空洞而麻木,楚北翎发现这点后,就间歇性断药和情绪以及记忆作对。”
  邢禹听出问题所在:“他……”
  他说不出口,楚北翎多么执着,邢禹一清二楚,更有些后悔自责前段时间还在怪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大部分事,一直在努力记起。
  “他不想忘掉你以及爱你的感觉。”付星洲笑笑:“有够让人绝望。”
  邢禹脑袋嗡嗡嗡响着,有些喘不过气。
  付星洲将烟撳灭在烟灰缸里:“后来证明当时我担心有些多余,楚北翎不会自杀的,就这么死掉,他不会甘心。”
  后来楚北翎一点点修复自己的情绪,重新学习从头再来,和付星洲一起创业,在公司稳定后,努力往国内发展业务,通过董事会提议,并且彻底落实。
  “他现在是不是,还……”病着。
  邢禹实在不想用这两个词来描述楚北翎。
  “是。”付星洲:“但他和我说过,要和你并肩同行,就一定会做到。”
  此时,echo办公楼地库。
  许图南的车刚好开进来,两车交汇,楚北翎降下车窗,“怎么到这儿来了,有事?”
  “到附近办点事,这里方便停车。”许图南说。
  楚北翎点点头,想和许图南说些什么,但对方应该还生他的气,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话题。
  倒是许图南先开口问:“你和邢禹和好了?”
  楚北翎:“和好了。”
  闻言许图南放松点点头:“看来法喜寺还是有点作用的,改明我也去拜拜。”
  他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楚北翎不明所以:“什么?”
  “哦,从你们分手后,邢禹每年生日都会去一趟法喜寺求你们的姻缘来着,不过楚番番他原谅你,我……”
  “我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楚北翎丢下一句话,一脚油门往地库外开。
  许图南再一抬眸,只留下楚北翎的车屁股:“杀千刀的,还让不让人把话说完了。”
  今晚付星洲约了邢禹谈后续合作的事,楚北翎直接开上高架,往俩人约定地点开去。
  楚北翎腾出手,给邢禹打电话,那边很快接起。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小蓝莓~”
  “阿禹哥哥。”
  电话那头是邢禹低沉而粗重的呼吸声,楚北翎心头猛地一跳,小心翼翼问:“怎么了,你声音听着不太对。”
  “我没事。”邢禹喉咙仿佛堵着酸涩的硬块,让喉骨疼痛加剧:“你还在公司?我过去找你。”
  楚北翎:“我正往你们哪儿开。”
  沉默一会儿,邢禹问:“到哪儿了?”
  楚北翎报了一个地址。
  邢禹说:“下高架,一号码头见。”
  浩瀚车流里,黑色的西装暴徒往北开,银灰色的et7往南开,身后街景如同光带一样消失在身后,亦如过去须臾数年,只能往前走,不能倒退。
  二十八岁的邢禹,二十七岁的邢禹,二十六岁的邢禹……十九岁的邢禹,十八岁的邢禹,他模糊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直到回到那天他们分开的那一天。
  而这一次,楚北翎义无反顾的奔向了——自己的十七岁。
  第三季 · 青柠与烈焰
  第89章 p-研学
  四月底,连续下了小半年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温度也往上升了不少。
  前座纪委拉开窗户,和煦的春风立即涌进教室,将画纸频频掀起,楚北翎连忙伸手用镇纸压住一角。
  收回手,手肘恰好与邢禹的胳膊碰到一起。
  楚北翎心虚地瞄一眼邢禹。
  天气渐热,他将长袖腕到手肘处,露出健硕结实的手臂,阳光下肌肤好似被穿透,脉络分明的青筋一跳一跳。
  察觉到邢禹即将看过来的视线,楚北翎倏地收回目光,垂眸盯着画纸。
  这几个月来,他们没有刻意避嫌,但也没有和去集训前那般亲昵释然毫无顾忌。
  时时刻卡着一条禁忌线——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暧昧旖旎。
  搅得他心彻底乱掉。
  楚北翎心烦意乱地玩着捏着可塑性橡皮,突然脚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随之而来一声金属落地声,他低头一看,是把美工刀。
  认出是邢禹的美工刀,楚北翎弯腰去捡,与此同时邢禹也弯腰。
  同时弯腰的两人指尖触碰到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生怕他不舒服邢禹很快松开手,直起身,拉开一点距离。
  不经意地触碰如同羽毛般划过,楚北翎心又被挠了一下,有些痒,还有些难受。
  楚北翎将美工刀递到邢禹面前,他垂眸看眼,又看向桌面,那意思很明显,放在桌子上。
  邢禹不说话,楚北翎就当不知道。
  僵持着,缄默着,不知道过去多久,可能几秒钟,也可能一两分钟。
  “谢谢。”邢禹骨节分明的手指掠过楚北翎的指尖,将美工刀拿回去。
  大喇叭柯锦程又带着他的最新消息进班播报:“我刚刚办公室出来听到老师们在讨论五一研学的城市。”
  四十几颗脑袋同时看了过去,乱糟糟地问:“都有些城市。”
  柯锦程:“据说是哈尔滨、洛阳、苏州、武汉、西安。”
  有人问:“柯基,你确定吗。”
  柯锦程嘚瑟道:“我柯锦程出马一个顶俩,童叟无欺。”
  美术部高一高二每年五一都会组织去外面写生研学。
  就算不是专门出去玩的,能暂时逃离校园出去游玩学习,对于一帮被关在学校里的皮猴子来说,可比待在学校里快乐多了。
  从知道开始班里就展开热烈的讨论,临组的许图南凑过来问:“你们想去什么地方。”
  厉冬吐槽:“说得好像想就能去似的。”
  许图南回怼:“那还不兴我做个梦想想!!”
  楚北翎:“不去苏州都行。”
  苏州大概率是去写苏州园林,苏杭的景观大差不差,平时他个人还有学校经常组织在周遭画园林山水。
  难得有机会,楚北翎想去别的城市看看,最好是更偏北方的几个城市,哈尔滨或者西安。
  盛夏:“我也不想去苏州。”
  许图南随意问了一圈,都是差不多的意思,想去更远一点的地方,最好去北方就是可惜是在春末,看不了雪,不然北方票数会更高。
  不过班里在怎么讨论,都没有用,去什么地方由个班的带教美术老师抽签决定。
  不知道林听岛会为他们班抽到那座城市。
  倒也没让他们很久,晚上美术课林听岛过来宣布他们班最终城市。
  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林听岛扫一圈嗷嗷待哺的一帮皮猴子说:“别看我,看你们手上的画,画你们的,耳朵听我说就行。”
  等所有人转过头,视线重新聚焦在自己的画板上,林听岛郑重宣布:“这个五一,五天四夜,我们去苏州写生,画苏州园林。”
  话音刚落班里一片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