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作者:三年客      更新:2025-11-03 16:11      字数:3233
  高途痛苦地弯下腰,额头抵着冰冷的电梯壁,干呕不止,仿佛要将灵魂都呕出来。抑制剂的副作用在血管里穿刺,头痛欲裂,视野中黑点闪烁,四肢抽搐,一股掏空骨髓般的虚弱彻底将他淹没。
  十年。十年小心翼翼筑起的堡垒,卑微如尘的仰望,谨小慎微的伪装…轰然坍塌,自卑感像万吨巨石,将高途死死压在深渊。
  他是个肮脏、卑鄙的骗子!这个认知如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高途千疮百孔的心。
  电梯门开,高途跌撞扑出。明媚的阳光如烧红的烙铁刺得他瞬间失明,车水马龙的噪音狠狠冲击着脆弱的鼓膜。高途扶着酒店冰冷的罗马柱,身体抖如筛糠,冷汗滴在光洁的大理石上,晕开狼狈的深痕。
  颤抖的手摸出手机,屏幕光亮刺眼。点开秘书长的通讯界面,手指僵硬如冻僵的树枝:
  【秘书长,万分抱歉。突发急性肠胃炎,今日无法到岗,工作已安排妥当,烦请代为处理。高途。】
  信息发送成功的图标亮起,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抽空。高途猛地弯腰,对着酒店门口昂贵的景观花坛又是一阵剧烈呕吐。胃里空空,吐出的只有灼喉的酸水和苦涩的胆汁。生理的极致痛苦与精神的全面崩溃,终于将他彻底吞噬。
  与此同时,楼上。
  沈文琅在宿醉的钝痛和一种奇异的、被硬生生挖走一块的空虚感中醒来。手臂下意识探向身侧,
  一片冰凉的空荡。
  空的?!
  他猛地撑起身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周身。床单凌乱中透着一丝刻意的整理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他霸道的鸢尾信息素,却顽固缠绕着一丝极其微弱、挥之不去的清冽?像雨后的鼠尾草混合微咸的海风。
  昨晚的记忆如同被粗暴撕裂的胶片。
  酒会...应酬...推杯换盏间似乎喝了不少...然后...一股异常的omega信息素味道毫无预兆地、猛烈地袭击了他的感官...紧接着,便是彻底沉沦的、一片混乱的、炽热到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最原始的欲望在咆哮。
  印象中,自己不受控的吻了那个omega很多次,手脚也粗暴了起来,兽性显露无疑。那个omega流着泪,受不住的让自己的轻一点,但自己浑然不听。
  该死!他竟然和一个omega…!
  这认知像掺冰的污水兜头浇下,瞬间点燃了沈文琅心底最深处的厌恶与滔天怒火。
  沈文琅烦躁地下床,床尾凳上,他的衣物被一丝不苟地叠放得整整齐齐,棱角分明,如同最专业的酒店服务。做得真干净!像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
  这念头如同火上浇油!一种被精密算计、被玩弄于股掌的强烈羞辱感席卷而来,沈文琅大步走到落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涌入,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他需要高途给他个解释!
  为什么没守住他?为什么没在那该死的omega信息素侵袭时拉开他?为什么让那肮脏的东西近身?!都是高途的错!严重的失职!
  沈文琅瞬间找到了完美的迁怒对象。他阴沉着脸抓起手机拨打高途的私人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压抑的火山轰然爆发!昂贵的手机被狠狠掼向地毯,屏幕蛛网般碎裂。
  那个omega跑了,高途也敢玩失踪?!
  “高途,你最好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每一个字都碾磨着顶级alpha被冒犯的戾气,以及一种失控带来的、未曾察觉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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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琅像困兽般烦躁踱步,空气中那丝几乎消散的鼠尾草海盐气息,此刻却如最辛辣的嘲讽萦绕鼻尖。
  找不到omega,也找不到秘书。事情完全脱离掌控的挫败感,让习惯了主宰一切的alpha感到前所未有的暴躁和深不见底的空落。
  楼下,高途终于勉强止住干呕。他用昂贵的西装袖子胡乱擦去嘴角的狼狈,脸色惨白如幽灵,眼神空洞如抽走灵魂的木偶。摇摇晃晃站起身,拖着灌铅的双腿,将自己投入了清晨冰冷匆忙的人流。
  身后,只留下那片被酸涩与绝望浸染过的狼藉。
  高途知道,从他拧开门锁逃离的瞬间,有些东西,就再也无法拼凑。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沈文琅的怒火,才刚刚开始沸腾。
  第3章 沈文琅,我好难受
  城市边缘的出租屋,成了高途摇摇欲坠的囚笼。
  逃离酒店后的几天,高途瘫在冰冷的床板上,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床板上,连掀开眼皮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身体深处,信息素紊乱引发的风暴非但没有因远离沈文琅霸道强势的信息素而平息,反而像是失去了唯一能勉强安抚它的锚点,在空茫的血管里掀起了更加无序的惊涛骇浪。
  毫无规律的潮热反复侵袭着。上一秒裹着薄被蜷缩,冷得牙齿打颤,下一秒,无名邪火从骨髓深处“轰”地燃起,将他丢进滚烫蒸笼。汗水如瀑涌出,湿冷的旧睡衣紧贴皮肤,带来阵阵寒意。
  他只能死死抠住床沿,指甲几乎嵌进木头,在窒息的黑暗中等待毁灭浪潮退去。
  而最令高途恐惧的,是信息素的彻底叛变。那清冽的鼠尾草与海盐气息,成了最恶毒的告密者。即使在死寂的囚笼里,它也再不受控地丝丝渗出,固执的弥漫。
  整个屋子里鼠尾草的气息浓烈的令他心惊胆战,高途用被子死死捂住后颈,像要堵住泄露致命原罪的源头。
  在生理心理双重崩溃下,长埋心底数十年的名字终于不受控地宣之于口,带着破碎的呜咽,
  “沈文琅…我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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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的发热期如同在油锅中煎熬的日子过去,那灭顶的眩晕和频繁的呕吐似乎暂时偃旗息鼓,但虚弱和间歇性、如同鬼魅般的信息素波动,依旧如影随形。
  从抽屉深处翻出常备的强效抑制剂,高途看着泛出寒光的针尖,两只手臂的血管已经肿胀到没法再下针,他咬着牙,冰冷的针尖刺入颈后脆弱的腺体附近,将冰凉的液体推入体内。
  今天是上班的第一天,不能带着这么重的信息素味道。
  然而,期待中的压制如同石沉大海。取而代之的是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痉挛,高途猛地扑向水池边那个小小的垃圾桶,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灼烧喉咙的酸水和苦涩的胆汁。
  紧接着,注射点附近的皮肤如同被火燎过,迅速发红、肿胀,爬满了一片片细小密集、钻心蚀骨的痒疹。
  排斥反应!
  冷汗顺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廉价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
  他茫然地抬起眼,望向挂在墙上的那面小小的、布满水渍的镜子。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陌生得让他心头发颤。
  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在连续的折磨和急剧的消瘦下,深深凹陷下去,颧骨如同嶙峋的山石般突兀地耸立。
  眼睛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狰狞的红血丝。干裂起皮的嘴唇毫无血色,微微颤抖着。这张脸,憔悴枯槁,写满了被痛苦反复碾轧、被绝望彻底侵蚀的痕迹,显得.....丑陋而可憎。
  无端的,高途脑海里浮现起那张如花一样的面孔,那个唯一能够在沈文琅身边安然度日还不被讨厌的omega——花咏。
  皮肤白皙水嫩,眼睛大而有神,走到哪儿都能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美丽容貌,对比镜中那个形容枯槁、散发着失败与污秽气息的自己,高途再一次自惭形秽。
  果然,还是要这样的omega,站在沈文琅的身边才算相得益彰。
  高途忍不住和高中、大学时那样,把自己和围绕着沈文琅的omega们做对比,然后再嘲笑自己的自不量力。
  生理上这永无止境的、如同钝刀凌迟般的痛苦,正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志堤坝。而心理上,那巨大的、如同山峦般沉重的自卑感,像最坚固的枷锁,将高途牢牢钉死在这片名为“不配”的泥沼里。
  果然…只有那样的美丽,才配的上沈文琅。
  像他这样平凡、普通、毫无亮点的omega…有什么资格?居然还妄想得到更多...
  这念头如毒蛇,瞬间缠绕住高途的心脏,狠狠噬咬,带来尖锐到窒息的抽痛。
  第4章 只针对一个人的风暴
  请假的时限已到,高途拖着依旧酸软无力的身体,强撑着将自己收拾干净。
  他换上了那套熨烫得一丝不苟、却因消瘦而显得异常空荡的西装,试图用这层单薄而坚硬的职业外壳,包裹住内里早已千疮百孔、脆弱不堪的灵魂。
  脸色苍白如纸,是走出家门都能马上让人拉到医院去检查的程度。却还要撑着这个身体,回到hs集团。
  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那是他留在沈文琅世界里的唯一通道,也是他这生命里仅存的一丝微弱光亮,尽管那光亮如今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