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作者:
三年客      更新:2025-11-03 16:11      字数:3256
 
  秘书处那么多人,少他高途一个,天塌不下来。
  空白的输入框像一片冰冷的荒漠,吞噬了所有不合时宜的立场和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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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文琅又一次像个幽灵般伫立在秘书处的磨砂玻璃门外,冰冷的玻璃隔绝了里面的喧嚣,也模糊了他的身影。
  沈文琅告诉自己,只是来取那份被财务总监催了三遍的季度预算分析报告。然而,当目光穿透玻璃,习惯性的,不受控制的扫向那个熟悉的角落时,沈文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跳了一拍。
  那个仿佛空置了一个世纪的座位上,竟然有人了!
  高途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与喜悦瞬间冲上沈文琅的头顶,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郁。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推门的动作有多么急促,径直穿过忙碌的办公区,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个角落。
  “这份报表的修正意见…”沈文琅的话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却在看清座位上的人影时,如同被利刃斩断,戛然而止。
  不是高途。
  不是那个安静、沉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清冽海风气息的beta。
  坐在那里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alpha。对方被他强大的气场和突兀的接近惊得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脸上写满了紧张和茫然。
  “沈、沈总?”年轻alpha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是新来的实习生,主管安排我暂时在这里学习,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沈文琅脸上的温度瞬间褪尽,只剩下冰封般的阴沉。他盯着那张陌生但充满朝气的脸,一股无名邪火夹杂着被愚弄的难堪猛地窜起。
  “谁让你坐这里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冰渣。
  李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结巴,“主管说…说,让我先熟悉环境,跟着秘书处的前辈们熟悉一下,我看这个位置没有人坐,我就...就坐这儿了...”
  后面的话沈文琅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猛地转身,连那份该死的预算报告都抛之脑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秘书处。留下李明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扎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砰!”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壁都仿佛颤了一下。
  沈文琅一把扯开束缚在颈间的领带,昂贵的丝质面料被粗暴地揉成一团扔在桌上。烦躁!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烦躁感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所有事都要一遍遍、无时无刻地提醒他:高途走了!
  那个beta走了!走得那么干脆,那么决绝,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遭瘟的omega,好像他们过往十年都是过眼云烟,毫无分量!
  他沈文琅在高途的心里,毫无分量!
  第24章 得找外援,挽回高途
  打开电脑,沈文琅试图用堆积如山的工作淹没这该死的失控感。然而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复杂的图表,全都扭曲变形,幻化成高途的样子——
  高途整理文件时微微抿起的、丰满淡色的唇;高途低头专注为他冲泡白茶时,额前垂下的几缕柔软发丝;高途在他雷霆震怒、整个办公室噤若寒蝉时,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包容他所有暴戾的眼睛…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终于冲破理智的闸门,沈文琅一拳狠狠砸在桌面上!“哐当!”墨水瓶应声弹起,深蓝色的墨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泼洒而出,精准地溅满了桌上那份摊开的、还没收起来的,属于高途的离职申请表!
  “家庭需要”那行字,瞬间被浓稠的墨汁吞噬、晕染,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一个被强行涂改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文琅手忙脚乱地去擦拭,但墨迹已深深渗透进纸张纤维,那份离职申请,如同被玷污的证明,狼狈地躺在那里。
  冲动的拿起手机,沈文琅划开屏幕,通讯录里“高途”的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的拇指悬停在绿色的“拨打”键上,仿佛有千钧之重。
  打过去之后说什么?质问他为何不告而别?用老板的身份命令他立刻回来?
  最终,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骄傲、挫败和不知名恐慌的情绪攫住了他。沈文琅用力按熄了屏幕,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将手机甩到沙发角落。
  荒谬!太荒谬了!像个失魂落魄的毛头小子一样,追着一个离职的beta秘书问这种婆婆妈妈的问题?传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窗外,城市的霓虹不知何时已次第亮起,将天空染成一片混沌的暗紫色。沈文琅疲惫地看了一眼腕表,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整层楼死寂一片,只有中央空调发出单调的嗡鸣。没有熟悉的、节奏精准的推门声提醒他该去用晚餐了,也没有那个准时出现在他办公室的身影,端着一杯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
  沈文琅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是璀璨如星河般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都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巢穴。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一个加班的深夜,高途站在他身边,望着同样的景色,轻声说过:“沈总,我最喜欢这个时候的办公室。因为看出去,所有的灯都亮着,感觉…很温暖。”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好像是不耐烦地嗤笑了一声,说这些灯光不过是能源浪费的象征,是城市光污染的一部分。
  而现在,他孤独地站在同样的高度,看着同样的灯火,心头却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这万千灯火之中,有没有一盏是为高途而亮?
  高途现在在哪里?适应吗?顺利吗?他会不会…在某个瞬间,也像自己此刻这样,想起这间冰冷的办公室?想起自己?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沈文琅抓起西装外套。他快步走出办公室,却在经过总裁办公室敞开的门口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拐了进去。空荡的办公区里,只有清洁阿姨推着工具车在收拾垃圾。
  “这个位置…”沈文琅的声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指向高途原来的座位,“所有的抽屉,都彻底清理过了?”语气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迫切。
  清洁阿姨被沈文琅吓了一跳,慌忙点头:“都、都清理过了,抽屉里啥都没有,干干净净的。”
  沈文琅不信。他径直走过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固执,亲自拉开了每一个抽屉。果然,如同被格式化过一般,空空荡荡,连一张废弃的便签纸、一根多余的笔芯、一根曲别针都没有留下。
  那个beta走得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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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在顶层公寓的巨大落地窗外铺陈开一片璀璨的流光。然而这片繁华盛景,此刻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而冰冷地映在主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拉开嵌入式酒柜的门,动作带着一丝发泄的意味。琳琅满目的珍品藏酒中,沈文琅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精准地拎出了一瓶包装简约却透着低调奢华的苏格兰单一麦芽威士忌。
  这是高途上个月才补充进来,细心地将它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赤着脚,踏过冰凉的地板,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拖着铅块,沈文琅径直走向视野开阔的阳台。
  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温润的花香拂面而来,却丝毫吹不散他胸中那团沉甸甸、灼烧着五脏六腑的郁结之气。
  “高途…”这个名字在舌尖滚动,带着一种比杯中烈酒更先一步的、深入骨髓的苦涩。仿佛只是念出这两个字,就耗尽了力气。
  琥珀色的液体倾泻入厚重的方口水晶杯,在昏暗的光线下荡漾出迷人的光泽。这色泽…沈文琅眼神微凝,像极了那个beta微微发亮的浅棕色瞳孔,清澈,温润。
  脑海里,那个身影挥之不去…
  高途给他提离职,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的把人赶到楼下去了,但又忍不住老是想要下去看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格子间,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每一次听到洗手间的动静,沈文琅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揉捏。
  终于在一次听到动静后,他把人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高途脸色惨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扶着门框走出来,看到门外的他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怎么回事?”沈文琅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没…没什么,”高途虚弱地摆摆手,用纸巾擦掉嘴角的水渍,声音沙哑,“只是…老毛病,肠胃炎犯了。过几天就好。”
  看着高途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句“我安排医生给你看”几乎要冲口而出,想说“公司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和全额报销”,但一想到高途竟然是为了一个该死的omega抛弃自己给予的一切、选择离开,那点关心瞬间就被更汹涌的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