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
三年客      更新:2025-11-03 16:11      字数:3174
 
  除了大学毕业后的那一年短暂分离,他从未如此长久地、彻底地失去过高途的消息!那种长久以来掌控在手心、习以为常的存在突然蒸发带来的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早已将沈文琅的心淹没至窒息。
  “哐当——!!!”
  病房的死寂被金属撞击声劈开!沈文琅一脚踹在病床护栏上,床身剧烈震颤,床头柜的保温桶“咚”地跳了一下,像是在替他宣泄无处安放的暴躁。
  “盛少游!”他咬着后槽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不会说人话就把嘴缝上!我知道你不是哑巴!”
  盛少游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床身的剧烈震动惊得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栽倒。但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滔天怒意迅速取代了惊愕。那张苍白的脸因激动和病弱瞬间涨得通红,眼神凶狠得如同被激怒的孤狼,死死瞪回去:
  “沈文琅!你他妈发什么神经!这是医院!病房!轮得到你在这儿撒野?!”
  “怎么?戳到你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了?高秘书一走,你就只剩下这点砸东西、无能狂怒的本事了?也对!像你这种一天到晚除了摆臭脸、训斥人,屁点人情味没有的老板,离了高秘书,可不就是个拄不上拐的废物!!”
  沈文琅怒极反笑,那笑容冰冷刺骨,带着十足的戾气和毁灭欲,“盛少游,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现在躺在谁的地盘上养你这身金贵的骨头?也就花咏那个疯子把你当眼珠子、当心肝宝贝似的捧着!离了他花咏,你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
  “我算什么东西?”盛少游毫不示弱,胸口剧烈起伏,像破旧的风箱,“那也比你强!至少我不会把身边忠心耿耿的人逼得心灰意冷,连个电话都不敢打!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提着不知道给谁熬的破汤,跑到医院来碰运气!沈文琅,你活该!”
  刻薄的话像冰雹砸在脸上,沈文琅太阳穴突突狂跳,胸腔里的暴戾几乎要冲破血管。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响,正要将更恶毒的话砸回去,
  ……
  ……
  ……
  ……
  ……
  高途当时好像抬起过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空洞得可怕,深重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里面还藏着一丝沈文琅当时完全无法理解、也懒得去深究的深不见底的失望。
  然后,高途什么也没再说,只是艰难地撑着洗手台站起来,默默地去清理那些污秽,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折断的芦苇。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强行拼凑完整,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沈文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发麻,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惊恐地后退一步,像在躲避什么致命的瘟疫
  ……
  ……
  ……
  走廊的冷空气灌进肺里,窒息感却更重了。沈文琅背靠着墙,大口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急促地、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沈文琅几乎是拖着身体走向电梯对面的安全楼梯间。楼梯间空旷而寂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冰冷的墙壁间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烦躁地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哒、咔哒”连续打了几次,幽蓝的火苗却因为手指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始终无法对准那微微湿润的烟头。
  “操!”沈文琅低咒一声,把打火机狠狠砸在墙上,沉闷的响声里全是无处发泄的焦灼。
  烟没点燃,心底的恐慌却越烧越旺。沈文琅靠在冰冷的消防栓箱上,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眼神空茫。
  现在去探望高晴的话,高途会不会在?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理智在骂他蠢,骂他掉价,可那怕彻底失去高途的恐慌,早已把所谓的面子和骄傲啃得一干二净。
  沈文琅像头困兽在楼梯间踱了几圈,终于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猛地推开楼梯间沉重的防火门,重新走进了明亮得有些刺眼的住院部走廊。
  这一次,他的目标异常清晰,高晴的普通病房区。
  第27章 妹妹发现不对劲
  走廊里人来人往,病人家属步履匆匆,护士推着治疗车,护工忙碌地穿梭。
  沈文琅高大挺拔的身影和一身剪裁考究、气场凌厉的装扮,与周遭的病弱、疲惫气息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探究的侧目。
  他视若无睹,下颌线绷得死紧,径直走向护士站,报出了高晴的名字和病房号,声音刻意维持着平稳,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护士查了一下记录,礼貌地告知,“高晴小姐恢复得很好,明天就安排出院了,现在应该在病房里休息。”
  明天出院?沈文琅的心猛地一紧,这意味着高途今天一定会来!他道了声谢,声音有些发飘,脚步却迟疑地钉在了原地。
  直接去病房?以什么身份?前老板?高晴会怎么看他?要是当时高途恰好在,又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冷漠?厌恶?还是无视?
  巨大的难堪和根深蒂固的自尊心再次将沈文琅淹没,最终他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躲藏。
  像个笨拙的特务,趁着无人注意,迅速闪身躲进了高晴病房斜对面一个狭窄的、堆放着拖把水桶等清洁工具的小小凹间,勉强能看清走廊和高晴病房门口的情形,又不易被人发现。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煎熬。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地刺激着他的鼻腔,远处隐约传来的病人呻吟、家属的低语、护士推着治疗车滚轮发出的“咕噜”声。
  所有细微的声响都在沈文琅高度紧张的神经下被无限放大,变成折磨心神的噪音。
  他死死盯着高晴病房那扇紧闭的木门,眼睛干涩发痛,每一次走廊尽头电梯“叮咚”开启的声音都让他的心骤然提到嗓子眼,又在看清出来的人不是高途时重重落下,带来一阵更深的失望和疲惫。
  沈文琅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嫉妒和恐慌以及一种无法言说的愧疚感驱使着,进行着这场可笑的守望。
  走廊尽头,电梯门再次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平滑开启。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背着光,沈文琅却能一眼认出。
  是高途。
  沈文琅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擂鼓般撞响胸腔,但随即,一股郁结的烦躁取代了那瞬间的悸动。
  眼前的高途,简直像被抽走了大半生机。
  仅仅几天没见,他竟又瘦了一圈,眼窝深陷,淤积的乌青浓得化不开,仿佛多日未曾合眼。
  走路时每一步都像在承受着无形的重压,步履拖沓,透着一股筋疲力尽的虚弱。穿着一件简单的米白色外套,深色长裤,手里提着一个印着某家常菜馆logo的保温袋,脚步匆匆却目标明确地走向高晴的病房。
  沈文琅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地往阴影里又缩了缩,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近乎贪婪地凝视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高途又瘦了…
  被注视的人完全没察觉到角落阴影里的沈文琅,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几步之遥的病房门牌上。沈文琅喉结滚动,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呼唤,攥紧了拳,选择留在原地,目光如鹰隼般锁住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高途停在病房门口,并没有立刻进去。他抬手,似乎想敲门,动作却顿住了。微微侧过身,背对着沈文琅的方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肩膀几不可察地塌陷下去一点,抬手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闭了闭眼睛。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流露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倦怠,沈文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闷闷地疼。
  然后,高途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努力驱散什么,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起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并不十分灿烂,却带着一种真实的放松和暖意,是他沈文琅许久许久未曾在高途脸上见过的。
  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走了进去,病房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沈文琅像个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只能隔着冰冷的墙壁,想象着病房内的情景。高途一定把保温袋里的饭菜拿出来,细心地摆好,温和地和妹妹说着话,关心她明天出院的事宜。
  那是他无法踏入的,属于高途的温情世界。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已经渗入高晴的每一个毛孔,成为她身体记忆的一部分。这么些年来,这刺鼻的味道从令人作呕到习以为常,最终变成了某种安心的象征。
  她站在病房中央,手指轻轻抚过床头柜上深浅不一的划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白色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给这个冰冷的空间添了几分温度。
  "发什么呆呢?"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阳光在他瘦削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略显疲惫却依然温柔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