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作者:三年客      更新:2025-11-03 16:12      字数:3226
  意料之中的他又一次失眠了。
  凌晨时分,沈文琅再次驱车来到了高途曾经住过的廉租房楼下,这是他找到的,能让自己短暂的喘口气的唯一办法。
  熟门熟路地打开房门,走到沙发前坐下,躺下来闭上眼睛,努力想象着高途还在这里的场景,想象着高途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样子,想象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想象着他笑着对自己说“沈文琅,你又来了”。
  只有在这里,沈文琅才能稍微感觉到一丝安心,然后在这个自我催眠的想象里,期待着自己能勉强睡着一会儿。
  然而,梦境也不如人愿。
  在梦里,他又看到了高途。高途还是穿着那套他最熟悉的西装,只是总是背对着他,站在一条长长的街道尽头。自己拼命地朝着那人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他的名字,可高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一步一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任凭沈文琅怎么呼喊,都不肯回头看他一眼。
  “高途!”沈文琅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一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
  他窝在沙发上,再也没有了睡意,脑海里全是高途的身影,他的笑容,他的眼神,他生气时皱起的眉头,他温柔时的轻声细语……
  思念像潮水一样将沈文琅淹没,让他喘不过气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沈文琅低声呢喃着高途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高途,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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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叶的缝隙漏出了周末正好的阳光,落在花咏家客厅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沈文琅盘腿坐在地毯上,用一只毛绒兔子玩具,轻轻逗弄着爬行垫上的小花生。小家伙穿着鹅黄色的连体衣,挥舞着圆嘟嘟的小手去抓玩具,笑声咯咯的清脆地落满整个屋子。
  “文琅,不是我说,你最近堪称劳模啊...”花咏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顺手将盘子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沈文琅身上,跟之前比,明显清瘦了不少的,话里话外的带着几分感慨,
  “上周财经频道访谈,这周商业杂志封面,下个月的生物制药行业论坛你也要去发言吧,你最近的风头,强的都快盖过盛先生了。”
  沈文琅手腕轻轻一扬,兔子玩具在小花生眼前晃了晃,引得孩子又是一阵咿呀欢呼,嗤笑一声,“盛少游倒是想要大展宏图一番,偏偏身边有你这么个祸国妖妃,再想励精图治都能被你哄得没了上进心,不怪我要超过他!”
  花咏不理会沈文琅的冷嘲热讽,明里暗里的开始撒狗粮,“没办法,喜欢盛先生的人太多了,我要是不看着点,要是哪一天盛先生被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小妖精给勾走了,我可能会想要砂人!”
  花咏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声音的也温温柔柔的,但是话里的狠辣劲儿,任谁都不会怀疑真实性,“盛先生现在的心思都在小花生身上,关心我的时间都少了,你有空多来我家把小花生带出去玩儿,别让他当我和盛先生的电灯泡!”
  “这是你儿子!”沈文琅对花咏这不咸不淡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花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杯壁,岔开了话题,“看你当初为了高秘书那恨不得翻出天的疯劲儿,还以为你得消沉一阵子,看来我小看你了,文琅,你这是触底反弹了?”
  高途离开的第一年,沈文琅确实像被抽走了魂。办公室里高途曾经的工位,不论是楼上的还是楼下的,他都不再允许有人坐在那儿,有时加班到深夜,目光透过玻璃墙扫过那片空处,连呼吸都带着沉滞的钝痛。
  现在再提起来,沈文琅脸上只剩平静,只是逗弄小花生的动作慢了些,声音里裹着层化不开的怅然,“消沉有什么用?”
  小花生抓着沈文琅的裤脚晃了晃,后者笑着低头摸了摸孩子柔软的头发,指尖蹭过小花生柔软脸颊的温热触感时,喉结轻轻滚了滚,“我找不到他,就只能想尽办法让他看见我了...”
  哪里是触底反弹,他只是把对高途的念想,都揉进了hs集团的扩张里——
  只要把公司做得更大,不论高途在世界哪个角落,沈文琅这三个字,总有一天能飘到高途耳边吧。
  花咏岔开了话,怕戳得沈文琅太深,“小花生很喜欢你,你有空,常来看看他。”
  “会的,我先回公司了,还有事。”
  沈文琅起身时,西装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那块样式简单的手表,是当年自己过生日时高途送给他的,对比一柜子的名表确实价格不高,但却是高途用自己第一年的全部年终奖给他买的。
  花咏看着那块手表,轻笑道,“这块儿表,还带着呢…”
  沈文琅看了一眼手腕,点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嗯,这个最好…”
  明明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把给他买礼物的预算拉到了峰值,沈文琅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能得到高途如此郑重其事的对待,可偏偏得到了,还让他糟蹋了。
  “我们沈总,天之骄子,居然有一天也要睹物思人?”
  “天之骄子也是凡夫俗子...你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不会懂的...”
  第54章 不相知的真心
  离开花咏家,沈文琅让司机直接开去了hs集团的生物制药研发中心。车子驶进园区时,透过车窗能看到办公楼顶巨大的集团标志,两年时间,hs集团在生物制药领域发展的速度令同行望尘莫及,如今提起hs集团,已经是能和盛放生物一较高低的行业龙头。
  研发中心的负责人早已等在楼下,见沈文琅下车,立刻迎上来,“沈总,您来了。”
  “进度怎么样?”沈文琅没多余的寒暄,径直往实验室走。走廊两侧的玻璃窗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围着仪器忙碌,试管碰撞的轻响顺着通风口飘出来,带着股消毒水与试剂混合的味道。
  负责人跟在他身侧,脸色有些为难,“还在做第三轮缓释测试,效果,还是不稳定。根据我们研究人员目前得出的数据来看,用药后,信息素紊乱症最多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的稳定期,而且个体差异很大,还有三个测试样本出现了轻微的排异反应。”
  沈文琅站在实验室外的观察窗前,玻璃窗映出他锋利的眉眼,眉头微微蹙着,里面的研究员正小心翼翼地往培养皿里滴加试剂,灯光下,蓝色的试剂泛着冷光。
  “继续试...”他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孤注一掷的决心,“加派人手,三班倒,设备不够就从国外调,不计成本。”
  负责人愣了下,“沈总,我们已经投了快五十个亿了,要是继续追加,保守估计还得再填三十多个进去,而且还可能只是听个响。退一步讲,就算这款信息素紊乱症的特效药我们做出来了,按照您的要求,售价不能超过成本价的三成,这对集团来说就是亏本的买卖,咱们集团是要承担企业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感,但也不至于花这么大代价……”
  整个研发团队都摸不透沈文琅的心思。hs集团虽说现在也称得上是家大业大,但也没钱多到可以拿钱打水漂的地步。
  这款信息素紊乱症的特效药,业内都知道是块硬骨头,研发周期长、投入大不说,受众还有限,偏沈文琅还咬死了要“普及性”和“可负担性”,连中间代理商的利润都卡得死死的,明摆着是不想靠这个赚钱。
  下属们私下里都在传,说沈总是社会责任感强的没边,想做番利国利民的事业。
  “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沈文琅冷声道,“你们只负责把东西研究出来...然后尽快投产上市!”
  沈文琅望着玻璃窗里那些晃动的白大褂,指尖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股狠劲,“我要的不是实验室里的样本,是能立刻投产、普通人买得起、用了就有效的药。我希望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能看到稳定的数据。”
  负责人被他眼里的压迫感逼得心头一紧,忙点头,“是,沈总,我们一定尽力。”
  沈文琅没再说话,又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开,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身后,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条拖在地上的、沉甸甸的牵挂。
  哪是什么社会责任感,他只是怕。
  怕高途还在受这病的折磨。
  怕高途疼的时候他连递片药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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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v国,高途租的小公寓里,正播放着一档生物制药访谈节目,屏幕上的沈文琅穿着剪裁合体的白灰色西装,坐在访谈节目的沙发上,侧脸线条利落,目光扫过镜头时,带着久经商场的锐利与从容。
  “沈总,据我们所知,hs集团投入研发的这款信息素紊乱症特效药,目前来看投入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是什么让您坚持做这个项目的呢?”女主持人拿着话筒,笑容温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