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神明[破鏡重圓] 第106节
作者:
宿轻 更新:2025-11-03 16:42 字数:3415
那种剧痛,像刀子在骨髓里刮。
她盯着药瓶看了很久,指尖微微发抖,却一点都不能被蛊惑,她白着嘴唇,镜子里的自己双眼凹陷,形容枯槁,像一个duyin犯了的瘾君子。
不吃止痛药的后果是可能要她半条命,但是喝了酒还吃止痛药可能直接进icu了。
因为她吃的是专门针对神经性疼痛的处方药,与酒精同时使用,否则会造成中枢抑制,甚至导致晕厥。
她想在真正的疼痛到来之前早点离开,在这之前,她犹豫着该向谁求助。
最终她毫不迟疑地打通了黎颂的电话。
“语莺?”电话那头很快接通,黎颂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慵懒,深感意外和惊喜,似乎刚从度假别墅里走出阳台,“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张了张嘴,忍了几秒,声音有些颤:“黎医生……我喝了一杯香槟和一杯威士忌,现在腿……痛得厉害,药没法吃。”
黎颂的语气瞬间收紧,正色道:“喝酒?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我还能撑一会儿。”她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费力系上外套扣子,拐杖在手中一寸寸撑地,“只是想问问,除了药,有没有别的办法……缓解一下。”
黎颂叹了口气,像在努力克制:“你现在有没有发冷?手脚是不是冰的?”
叶语莺低头,手背泛白发凉,她没吭声。
“听我说,别硬撑,哪怕你喝了酒,我也能想办法给你做局部阻滞。你在江城吗?哪个方位?”
“黎医生,不用跑一趟……”
黎颂现在在度假,德国的医生都很注重假期,几乎不可能打扰医生休假,她也尽可能自觉遵守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她下意识想拒绝,可痛意像潮水拍在神经末梢,逼得她声音发虚。
“别逞强,先给我地址。”黎颂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的急切。
最后,他想出了最有力的理由:“你还想站在二代样机的发布会上吗?现在给我报个位置,不然我直接给冯霆打电话,让他把你送到医院。”
叶语莺沉默了两秒,终于报了酒会所在的酒店名字,就在江城近郊。
“待在原地别动,我争取二十分钟内赶到。你要是觉得冷,找个暖气片或者抱个热水杯,先缓解一下抽痛,让身体保持温暖。”
挂断电话后,她靠着洗手间的门,指尖微微发麻。
但是洗手间人来人往,很多到场的创业者又过分关注她,她必须找个僻静的角落等黎颂过来。
洗手间不远处正好是女士专用的休息厅,多数人现在都忙着交际应酬,休息厅应该人比较少。
可当她走到女士休息厅外时,却听到里面传来的细碎声音。
“那个小叶总是笑死人了,瞎折腾什么?”
“她不会是想打着女性创业者的旗号博关注吧,的确,这确实让她很吸引眼球。”
“不懂了吧,这种打着独立女性旗号创业的人,真以为是想创业,你也不想想她平时能接触到多少投资界大拿,随便捞一条鱼都是大鱼。”
“你们说……她不会真的是靠……上位的吧?技术方面她真懂?”
有个人说了句公道话,但也没公道到哪里去,“她在德国学的就偏这方向的,技术多少是懂点的,但是估计不是技术核心……”
叶语莺的指节一僵,像有一盆冰水从背脊浇下。
那是一种熟悉的刺痛——女人对女人的刻薄,总是带着阴冷的锋芒。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不小心碰到门旁的花架,“咚”的一声,声音在静谧的走廊里极为突兀。
休息厅里突然停止了对话,一片寂静,随即有人压低声音:“外面有人。”
叶语莺下意识后退,却还没来得及走远,长长的走廊,她还腿脚不便,这要是和对方对上,是有几分尴尬的。
如果是平时,她势必要和这群人正面争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是今天她身体状况不佳,这些女人说不定是其他创业者带来的女伴,要是透露她身体上的缺陷,少不了一些潜在的麻烦。
她正欲直接折返洗手间,手腕就被一只冷而有力的手扣住。
是程明笃。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把她从休息厅的门口拉走,拽进了走廊旁边的安全通道。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外头的灯火声霓都被隔绝。
走廊上,细碎的高跟鞋发出的凌乱脚步声。
“也没人路过啊,应该真没人听到吧?”
“都忙着在前厅呢,而且男士洗手间在楼上,在场的女生太少,应该没人来,别疑神疑鬼。”
“是啊,况且听到了又如何……”
随着众人脚步远去,安全通道里,声控灯在几秒后慢慢熄灭,黑暗将他们彻底吞没。
只有他们的呼吸,在黑暗里清晰地放大,和他们身上惯用的香水味进行融合。
叶语莺被他拉得有些踉跄,拐杖险些掉在地方,被他直接倾身接住。
这是女士洗手间和休息室的长廊,按理说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她胸口起伏着,想说“谢谢”,却被一阵神经痛夺走了所有词汇。
程明笃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疼得意识飘忽,对方的声音低得像在梦里:“你喝酒现在副作用这么大吗?”
语气里带着未颓尽的锋利,却没有质问的意思,反倒是压抑着担忧。
有点兄长的自觉了。
但是也拼命克制自己想要质问她的冲动。
“……我没避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却虚得不像话。
程明笃盯着她,在黑暗中,那股熟悉的呼吸近得让她有点发慌。
“叶语莺,你走到今天……不就是为了有拒绝的权力吗,为什么不直接拒绝?”他终于开口,带着凌厉干,但是看她难受的模样,声音又软了几分。
他疑惑道:“你是在忍痛吗?”
那一刻,叶语莺很想所有伪装都被剥掉,眼眶有点发酸。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攥住他西装的下摆。
那是一个无声的求助动作,像溺水的人本能地想抓住什么。
她沉默咬牙,恨不得将两排牙齿都咬碎。
她无计可施,疼到想哭,尤其是他出现了,他的气息他的温度就在眼前,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在程明笃面前都是松懈的。
她这些年已经很少有疼到想哭的时候,但是此刻,她觉得她忍得心脏都在发疼。
程明笃垂下眼睫,
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心口似乎被她这点力道牵得一紧。
他不敢拉开她——明明该提醒她克制,却只是在黑暗里静静看着她,像无声地守在她身边。
他们就这样沉默着。
黑暗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她轻微的压痛声,她大口呼吸,深埋着透露,头顶离他胸膛只有方寸距离,但她却不能肆无忌惮扎进这怀里。
她不应该充当那个善变反复的人,既然选择了一道独木桥,她誓要自己一个人走过。
程明笃忍不住抬手,指尖轻轻触到她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却发现温热的水滴正好滴在他的手背上。
“叶语莺,你到底哪里痛……”他声音极轻,带着那种只有她才听得出的压抑温柔。
她低着头,豆大的泪珠正滚滚坠地。
那股痛,像一条荆棘枯枝,一点点从皮肤勒进骨头缝,恨不得不大麻药就将她截肢一样。
她再想忍下去,可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像一颗被攥紧的红石榴,随时会炸裂红汁。
“……哥哥。”她抬头,湿润满脸,仿佛要在黑暗里看清他的脸,疼痛让她疯狂地瞪大双眼,猩红的双眼带着血气。
她想笑,但笑意没有撑起嘴角,她只能脆弱到呜咽。
肩头出现一只手,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她几乎临近崩溃了,额头狠狠抵在他锁骨下方,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他衬衫,恨不得将那衣料发狠地撕裂。
“你——”
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八年未见,你的双眼充斥着伤痕与悲悯……
他的嗓音几乎是哑的,可还没来得及拉开她,肩膀处却猛地一麻。
她竟然……咬了他一口。
那是近乎绝望的动作,在他的肩头隔着一层衣料咬下的,咬得牙关都在发抖,像是要将骨血都咬碎,才勉强抵住从神经深处席卷而来的剧痛。
衬衫的肩头被她咬湿,他的呼吸猛地一顿,却没有推开她。
安全通道的黑暗像一张沉默的帷幕,将他们包围。
她咬着他肩膀的同时,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热得仿佛一把刀一下一下刮过他的皮肤。
那种极端的脆弱和压抑,还隔着时光筑起的高墙,将人内心分隔,逼得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程明笃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克制住想将她抱紧、抱到彻底的冲动。
他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因为克制而微微颤动,最终还是落下,轻轻扣在她的背脊上,像怕用力过度而惊碎她。
“你不愿意跟我说,也没关系。”他的声音低到几乎破碎,却带着一丝妥协的温柔。
她像一头被附魔的猛兽,紧紧咬着他,泪水一颗一颗砸在他肩头。
他靠得很近,声音像是压抑到骨子里,带着她听不出的颤,“你要我帮你,什么都行,你咬吧……”
这句话像一记清醒剂,让叶语莺清醒过来,疼痛那么清晰,她心里的人也那么清晰,泪水无法遏制。
她终于对着他张开双臂,紧紧环住他精瘦的后腰,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被她关在牢房里的脆弱小鹿,终于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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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