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沈云峥，视线在少年破皮的指关节上扫过，寒声道：“沈云峥，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讲话？”
  李澈抱着文件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
  沈屹寒虽年轻，却有着铁血手腕，公司内上上下下无一人敢跟他拍桌子叫板。
  因着血脉压制，加上沈云峥对兄长有天生的敬意和惧怕，他嘴唇动了下，“嗷”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服！沈明利凭什么不是死刑！再不济也得是无期吧！三条人命，就七年呜呜呜呜。”
  沈屹寒太阳穴突突跳动两下，掐掐眉心。
  沈云峥虽还未分化，但基因检测报告上显示他的第二性别为alpha，明明是这样要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性别，怎么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多眼泪？
  【秦二哭完弟弟哭，汉堡好无助哈哈哈哈。】
  【弟弟还是太不了解他哥了，汉堡怎么可能放过沈明利，他这七年监牢生活怕是难熬哦。】
  【看着只是判了七年，实际上老毕登的人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出狱那天差不多就是忌日了。】
  沈云峥哭的委屈，沈屹寒觉得头疼。
  他实在不会哄人，合上面前的文件，淡声道：“我有个会要开，你先自己待着冷静冷静，什么时候情绪发泄完了，我们再聊。”
  李澈愣了下，只觉绩效不保，在脑海中疯狂搜索沈屹寒今天的工作行程。
  开什么会？早上不是刚开过吗？哪里还有会要开？秘书办没说中午还要开会啊！
  沈屹寒眼尾瞥向李澈递给他一个眼神，又看向哭成“哞哞”的沈云峥，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李澈恍然大悟，沈总这是去躲清静了，把哄人的艰巨任务交给了他。
  李澈去茶水间榨了杯橙汁端给沈云峥，温柔道：“云峥少爷，别哭了，喝口果汁补补水。”
  沈云峥哭声一滞，瞄了眼李澈，瓮声瓮气道：“太酸不爱喝，我要喝西瓜汁。”
  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被伺候惯了，使唤起人来毫不含糊。
  幸而李澈除了是总裁特助的身份外，还是一对龙凤胎弟弟妹妹的好哥哥，哄闹脾气的小屁孩属于专业对口，“好的，请稍等，我去给您榨西瓜。”
  沈云峥擤擤鼻子，如愿以偿喝到了西瓜汁，嘬了两口，问李澈：“你是我哥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肯定很信任你吧，我哥他为什么不抗诉？是怕闹大了影响到他家主继承人的位置吗？”
  李澈抿了抿嘴，稍加严肃道：“云峥少爷，要是沈总听见你这样说他，他得有多心寒？沈总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您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沈云峥低垂着脑袋，哽咽道：“我也不想这样，可我爸爸和爹地都死了，杀人凶手却只判了七年，我问大哥为什么不抗诉，他又不跟我解释，要让我怎么想？”
  李澈心想，沈总哪里是会向别人解释自己所作所为的人。
  可现在把他留在这陪着沈云峥，就是要借他的口解释给弟弟听了。
  老板太傲娇怎么办？没办法，给的实在太多，作为下属必须为其分忧解愁。
  李澈叹了口气，说：“沈总是您亲哥哥，您难道不了解他吗？他什么时候对敌人心慈手软过？”
  沈云峥似懂非懂地抬起头，眼睛一亮：“什么意思？你是说大哥他……”
  李澈点点头，食指比在嘴唇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银边眼眶下那双大眼睛闪过狡黠：“您要明白，人只有活着，才能感受到痛苦。”
  沈云峥“咕咚”咽下一口西瓜汁，眨眨眼，掉下一颗豆大的泪珠子，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抹去。
  李澈轻声一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您是沈总的亲弟弟，要做的，就是无条件信任沈总，经此一事，您该明白沈总走过的每一步都并不容易，快快长大，为他分忧。”
  沈云峥擦干眼泪，认真道：“我可不是小孩了。”
  李澈眉梢微挑，他家里六岁的弟弟妹妹也是这样说的，忍笑道：“好，那就再长大一点点。”
  ——
  沈屹寒在总裁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厅待了会儿，想着沈云峥那句“你只在乎你那个家主的位置吗”的质问，有点儿生气了。
  沈屹寒自认为他从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此时此刻，心中那些翻涌的情绪证明，他除了有点儿生气外，还有一点点的小伤心。
  当然，这些情绪波动是无法通过沈总面无表情的冷脸来判断出的，他表面看起来仍旧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除了开上帝视角的弹幕：
  【汉堡是不是难过了？你们看他嘴角比平时下降了起码三个像素点。】
  【被弟弟讲话伤到了吧，汉堡别伤心啦，弟弟年纪还小说话不过脑，实在气就打一顿。】
  【活得久果然什么都能见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汉堡躲弟弟哭躲到会客室。】
  沈屹寒嘴角动动，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拿出来看，是“疯狗”发来的照片。
  ——秦绍头发剪短了些，满身乖戾掩藏在联邦总署特安督察处深色制服之下，个高腿长，宽肩窄腰，扛着的少校肩章熠熠生光，遮不住的意气风发。
  照片是精心找过角度的，连头发丝的走向都精致无比，孔雀开屏的意思太过明显。
  沈屹寒舔了下唇，这身制服秦绍穿着倒是蛮好看。
  疯狗：【宝贝，我帅不帅？】
  第48章 我们沈会长，可真欠……
  秦绍在毕业实战考察中孤身救下两名人质，荣获二等功，是作为阿尔法军校年级第一毕业的。
  刚参加完就职仪式，被同事带领至自己的办公室，空间不大，相较于他前世的总裁办公室来讲，可以用陋室来形容。
  所幸秦绍幼年时是吃着苦长大的，又常出入医院，受过太多罪，此刻并未觉得有哪里委屈。
  只是想到他那个娇气包老婆，想必是受不了这种简朴环境的。
  想到沈屹寒，秦绍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拉开办公椅坐下，一条长腿曲起随意搭在膝盖上。
  秦绍细细回味着那夜沈屹寒噎出眼泪的模样，当真是……明艳动人。
  阳光穿透玻璃窗落了秦绍满身，秦绍托着腮，忽听手机一震，竟然是沈屹寒的回复：【一般。】
  沈总嘴里的一般，那就是很帅的意思。
  秦绍立马坐直了，那双桃花眼灼灼，迫不及待地给沈屹寒拨去视频通话，铃声响了很久，即将自动挂断时，沈屹寒接了。
  那张令秦绍神魂颠倒的清冷面孔出现在屏幕中，沈屹寒语气平淡：“干什么？”
  秦绍笑意渐深，隔着屏幕摩挲沈屹寒的脸颊，“不干嘛呀，就是想你了，你下班了吗？特安督察处离东达集团不算远，我们一起吃午饭呀？”
  沈屹寒直白道：“不想跟你吃。”
  秦绍也不恼，今天沈屹寒又是回他微信又是接他的视频电话，就已经是走大运了，笑了声，耐心道：“可我想和你一起吃，我好想你。”
  弹幕疯狂滚动起来：【这不是谈了是什么！这跟谈了有什么区别！我宣布他俩就是谈了！别别扭扭的小情侣卡哇伊——】
  沈屹寒斜倚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有些刺目的日光，没接秦绍的话。
  秦绍也不用他回答，自顾自地说着甜言蜜语。
  最后想起什么，秦绍说：“对了宝贝，我现在不在盛秦集团，公司那边得有秦越顶着，让他去对付秦翊那小崽子吧，你就……别对秦越动手了。”
  沈屹寒眉心微动，秦绍不提，他都要把前世设计秦越腺体残疾的事给忘了。
  这么一回忆，似乎是两个月后的事儿。
  当初搞秦越是为了让他给秦绍让路，为了让秦绍用整个秦家给他助力，现在他既用不上秦家，更用不上秦绍，才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沈屹寒有几分讶异，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颇觉兴味的看着屏幕中的秦绍，“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亲情观。”
  秦绍不置可否，“你不是一直担心和我在一起是什么重蹈覆辙吗？现在你我的选择都有所改变，秦越不会受伤，沈云峥更不会死，我们更不可能是书里的结局，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觉醒后就是好磕啊！就算脱离作者设定，他们仍旧相爱！】
  【我是民政局！我自己来了，我同意恶人一勺饭就地结婚！】
  这么简单就能改变结局吗？那为什么他明明拦下了父亲的车，让父亲免于与货车相撞，却又冒出来刹车被人动过手脚的事？
  这段时间他有时会想，到底是他父亲前世的死也与刹车失灵有关系，还是冥冥之中，那辆车必须失控，他们必须在那一天死去。
  他和秦绍由于意识觉醒而凌驾于剧情之上，会躲避对自身不利的事，那其他人呢，会不会继续按照原定结局往下走？
  沈屹寒指尖无意识地轻敲大腿，或许两个月后能知道答案，在他没有按照前世走向对秦越出手的情况下，如果秦越能平安无事，也许就意味着原书剧情真的那么轻易被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