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29节
作者:
陈加皮 更新:2025-11-03 17:02 字数:3182
闫禀玉不禁往韩婶身上靠了靠,闻到她身上属于母性的温暖的味道。
快到南村时,韩婶问闫禀玉,“你要去哪等那林笙?”
林朝早就移民,村里肯定没了祖屋,闫禀玉早上着急忙慌地,只想快点抓住难得的机会,没考虑到这点。
“我也不知道呢。”她说。
韩婶说:“要不到祠堂外等吧,这种丧葬大事一般都要经过祠堂,林笙估计会去那商量。”
闫禀玉觉得有道理,“好,就听阿婶的。”
确定目的地,韩婶骑车奔去。
不久后,闫禀玉瞧见一座牌坊,坊下坐立一颗巨石,石上明刻:龙门港镇南村。
到了,要进村了。
村里一条主道,家畜散养,孩子跑闹追逐,韩婶放慢车速。
有不少村民认识韩婶,韩婶接连打招呼。
闫禀玉坐在车后,真有种被家人带着走亲戚的错觉。
“好了,到了。”
韩婶突然停车,闫禀玉下车。
她们来到一处空地,空地左侧生长着一棵大榕树,榕树枝条上挂了许多祈愿的红布条。空地中央的瓦房应该就是祠堂了,从敞开的门里看进去,露出里面的供桌和层叠不尽的牌位。
闫禀玉去祠堂外围转了转,又探视线进里面,好安静,没看到人。
韩婶在榕树下躲太阳,闫禀玉回去,冲她摇摇头。
“没人啊,是我们来早了,再等等吧。”韩婶说着,开电动车底座,从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反正没事,吃点东西打发时间。”
那是两截削了皮的甘蔗。
闫禀玉有点意想不到,韩婶办个事还这么周到地带零食。
见她愣着,韩婶将甘蔗塞她手里,然后把塑料袋裹成个碗形,当个临时垃圾桶放地上。
榕树下有几颗平坦石头,不知道摆在这做什么,不过恰好可以坐。韩婶坐上去,喊闫禀玉也坐会儿。
“歇会儿吧,吃甘蔗解解渴。”
闫禀玉看她这么松弛,最后丁点儿顾虑也没了,一起坐下啃甘蔗。
这种闲暇时刻,少不了聊天八卦。
“诶阿婶,你跟阿伯怎么认识的?”韩婶和韩伯感情那么好,闫禀玉老早就好奇了。
韩婶吐出甘蔗渣,回道:“父母挑的,就这样嫁了。”
闫禀玉:“那你呢,看上阿伯了吗?”
提及这个,韩婶难得羞涩,“当然,难不成还能绑着嫁了?”
“哦~~那也是两情相悦,看来是一见钟情啊。”闫禀玉用甘蔗指指指的,闹腾韩婶。
韩婶的脸,眼见地红起来,她拿手捂住半边脸,打断道:“我都那么老了,别说这个了……我对你倒是有个好奇。”
闫禀玉咬了口甘蔗,囫囵问:“什么?”
“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养鬼?就是那卢先生。”韩婶将‘鬼’声说得特别轻,生怕惊动什么。
“唉~~”闫禀玉叹气,含着甘蔗汁说,“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是迫不得已……”
此时九点,太阳高高挂起,晃人眼睛。
闫禀玉这边惋叹自己因为一念之差,上了鬼当。
而不远处,有一辆汽车驶来。
“怎么了?你是有难处吗?”韩婶甘蔗都不吃了,关心道。
汽车“咻”一下,驶过面前,惊起一阵泥尘。
鲜甜的甘蔗上,立时染上一层灰。闫禀玉张了张口,心情是不上不下的,觉得自己真命苦。
甘蔗的甜都压不下的那种苦。
再看汽车停在祠堂门口,下来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约莫六十岁,面相表情给人一种不属于本土的感觉。
闫禀玉直觉,那就是林笙。顾不上回话,她忙放下甘蔗,赶紧追上去。
“诶诶!你是林先生吗?”
男人脚步往祠堂去,不闻不语。
车上又下来个年轻男人,怀捧檀木色骨灰盒,闫禀玉更加确信,衬衫男是林朝的后人。
闫禀玉追着喊:“林先生!林先生!我知道你就是林先生,我有话跟你说,关于你的家人。”
男人没有因此停步,反倒是抱骨灰盒的人拦住闫禀玉的去路,怒斥:“你们这些骗子,赶快走!”
这人普通话说得硬邦邦的字正腔圆,也不像本地人,估计是林笙的同伴。闫禀玉解释:“我不是骗子,我只是想跟林先生说点话。”
年轻男人冷冷地说:“林先生不想跟你说话,快点走。”
那人果然是林笙,他已经走进祠堂了。
闫禀玉想冲过去,年轻男人却将骨灰盒拦在身前,一副打赌她不敢妄动的表情。
也确实,闫禀玉不敢动了。倒不是害怕骨灰,而是那是一位异国老人的思乡之情,不好冒犯。
见闫禀玉消停下来,年轻男人随后进祠堂,将门关闭。
闫禀玉懊丧地跺了跺脚。闯祠堂这事她做不出,举头三尺有神明,况且这种行为要犯众怒。
韩婶看到了整个过程,过来安慰:“我们再等等,他们不可能不出来的。”
“只能这样了。”
太阳大,闫禀玉让韩婶到树下,自己则守在汽车旁。
等了半小时,闫禀玉晒得口干舌燥,好在林笙他们出来了。她立即迎上去,“林先生,我想跟你说说林朝的事,你家在岛上的木楼,落了件东西……”
林笙连看都未看她,开车门上车。
闫禀玉凑脸过去,吃了个闭门羹,她双手扒车窗喊:“林先生,那东西一直在等你们,你跟我去岛上看看吧,行吗……”
骨灰盒也许放置在祠堂了,年轻男人没有抱着,伸手过来推她,“你们这些骗子,连岛上的木楼老宅都查出来了,上次骗了我们三十万还不够吗?快滚!”
本来太阳晒得就浑身火燥,现在又被当瘟神赶,闫禀玉脾气也上来了,“我说过我不是骗子!你胡乱冤枉人,有证据吗你?还有我查什么木楼啊,我只是恰巧在岛上遇见楼里的猫狮狮头,被丢弃百余年因为怨恨执念成了煞,为祸七十二泾。祂一直在等林朝,林朝异国百余年,遗愿是落叶归根,那他是否还记得那只陪他闯荡赢得狮王赛的猫狮?”
闫禀玉话语详尽,年轻男人愣了愣,转头看父亲。见父亲无动于衷,又冷下脸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赶快走,不然我就告诉村长,报警将你抓走!”
“你们不信我,但照片总信吧,看看就明白了……”闫禀玉低头拿照片。
“什么照片?ai合成的有什么好看的!”男人不由分说地推搡闫禀玉,上车发动引擎,开走了。
汽车绝尘而去。
闫禀玉站在原地,落寞地望着。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呀!”韩婶不知几时将电动车开过来。
闫禀玉没反应过来,没动。
“上车!阿婶带你去追他们。”韩婶斩钉截铁地催。
闫禀玉懵懵的,腿迈上车。
韩婶开始起势,电瓶车猛来到36迈,一下子冲了出去!
闫禀玉身体由于惯性往后仰,她抓稳车座,后知后觉地说:“阿婶,你小心点,慢点没事,追不上下次再来也可以。”
韩婶豪迈的语气,“你放心,我车技好得很。你们清除伏波渡诡物,也是为了我们和七十二泾,就算不小心摔一跤,那也没事……”
受韩婶的气势感染,闫禀玉原本低落的心情变得飞扬起来,如乘风了般。
“阿婶你看,车子就在前面,我们快追上了!”
村道汽车不好开,给了电瓶车一较高低的机会。
追逐间,距离拉近。
“再超个弯,我一定能追到他!”韩婶信心满满。
前面汽车忽然减速,靠边停车,不知道是怕出事,还是什么。
韩婶也靠边停车。
年轻男人下车。
闫禀玉也跳下车。
男人面色平平,态度较之前和缓,“你好,我叫林卧狮,狮子卧百病消的卧狮。”
闫禀玉不明白他为什么转变之快,还有礼貌地自我介绍,她淡声说:“你好,我姓闫。”
“闫小姐,你说的照片可以给我看看吗?”林卧狮问。
闫禀玉将两张照片递过去。
林卧狮接过看了片刻,说:“照片上的三人,应该是我高祖,曾祖父和曾祖母,这时曾祖母应该怀孕了。1893年曾祖父带着曾祖母乘船,辗转几月到了马来西亚,在那生下了我爷爷。上面的狮头也被带去了马来西亚,在我曾祖父去世时,和他的骨灰一起烧了葬一起。”
他说了那么多,是相信闫禀玉了吗?
林卧狮看眼后面车子,又说:“照片可以借我一会吗?”
本来就是他家的,闫禀玉点点头。
林卧狮便将照片拿进车里,两分钟后再次下车,随着他一起的还有林笙。
林笙因为生病,身形骨瘦,面无几两肉,颧弓高耸,带些凶相。
“你好,闫小姐,刚才抱歉,我只是、被骗到厌烦了。”
嗓音十分沙哑,话声似乎艰难。
闫禀玉说:“无妨,你们信我就行。”
“现在信了,”林笙扯出道笑容,他说,“那只猫狮狮头有个名字,是林朝取的,叫阿成。他记得,我们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