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32节
作者:
陈加皮 更新:2025-11-03 17:02 字数:3658
回到木楼,坐门槛上等,闫禀玉对着竹林唉声叹气。
卢行歧飘到她身后,悠悠发声:“怎么?”
闫禀玉转头看他一眼,发泄心情地说:“我就递了那么点消息,林卧狮就要给我十万诶,那是十万块呀!才一天时间……”
“你的隐喻是,嫌我给的少?”卢行歧凉丝丝的声。
闫禀玉摇头,不吭声。
卢行歧又道:“那现在又是为何?你不是与林卧狮相谈甚欢,还拥抱了吗?”
那是在岸边发生的事,闫禀玉转身回去,问:“你怎么知道?”
卢行歧淡哼一声,“为鬼耳目顺风,我能不清楚?”
“清楚就清楚呗。”闫禀玉咕哝道,起身走到竹林踩落叶,自生闷气,懒得再搭理他。
望着她拿枯叶出气的背影,卢行歧自讨了个没趣。
韩伯到时,已经天黑了。
闫禀玉和卢行歧上船,直往伏波渡。
同一时间,冯渐微与活珠子在马路头登船。
船行到伏波渡外,月色晴朗,海面生晖。
那道煞真的消失了,冯渐微的预感被印证。
这时,手机响了,是刘凤来打来视频通话。
冯渐微接通,看到视频里刘凤来声色紧张:“物煞被破,冯渐微,帮我。”
第25章 (小修) 凡所有相,皆虚妄……
送狮归山后,伏波渡外,真的海天一清。
因为幻瘴没了,韩伯驾船轻松,在前头哼起歌。
船缓缓行进,水泾景色平静,闫禀玉坐在船仓内,有点期待,有点好奇,也有点不安。期待终于要进伏波渡了,好奇是因卢行歧提过的刘家宅外的困守阵势和附魂敕令,同时不安也是因此。
既然伏波渡刘家是卢行歧旧友,估计也是和卢氏一样有术法渊源的家族,这些奇人异士大家,聚在一起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心情交织反复,闫禀玉干脆出船仓透透气。
夜风徐徐,赶走夏日的暑气,她仰望星子闪烁的夜空,只觉银河压顶,仿佛探手可取。
“会看星象吗?”
卢行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闫禀玉循声回头,视线跟随卢行歧到自己右侧。她说:“我会看一些容易辨认的星座,复杂的不懂。”
卢行歧侧脸看她,轻声问:“那二十八星宿知道吗?”
这个闫禀玉倒是略微了解,“东方苍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七宿,合则二十八星宿。”
卢行歧颔首,嘴角轻勾,“确是。”
“但我不懂辨别二十八星宿。”闫禀玉再次仰望夜空,满目繁星,反正于她而言繁琐。
“容易的,你看……”卢行歧说着,修长的手指划过闫禀玉眼前,“我们此刻正面南向,苍龙七宿升至南中天时,正值夏令,而南方朱雀逐渐落西。夏令是最适宜观测东方苍龙的最好时机。”
他从二十八星宿的起始,也就是东方苍龙的第一星宿角宿开始,依次指出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的位置,“角宿二星光芒互映,为苍龙犄角;亢宿有星两颗,为苍龙之颈……”。
顺着卢行歧指尖连接星空的痕迹,闫禀玉眼中散乱的星子,竟隐约连结成一副苍龙腾云图。她惊奇于发现,雀跃道:“真的诶!我看到了龙的图腾!”
卢行歧笑笑,又考问:“那你可知南方朱雀是哪七宿?”
“井鬼柳星张翼轸。”这个在闫禀玉的知识储备里,所以脱口而出。
卢行歧的表情更是赞赏,以手指示,依次点出朱雀七宿。
闫禀玉视线追随,眼睛亮晶晶的认真,她“哇”地发出赞叹,看出振翅欲飞的朱雀。
卢行歧收回手后,她依旧地期待地望着他。夏时白虎玄武不好辨认,他不意再说,但在她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手。
“数一数,人掌中有几个指节?”
闫禀玉还处在辨别星象的兴奋中,疑惑这跟星宿有什么关系?不过她没多话,还是照做。
卢行歧掌心就在自己面前,闫禀玉直接伸出食指在他指节上点。数到十四时她抬眼,兴趣地问:“是十四,然后呢?”
“然后……”卢行歧卡了一下,默默将被她碰过的手蜷握回来,继续道,“一手各十四,合二十八,人两手抓握二十八星宿,自是能量场,可依星象卜算局势。”
原来人体平常的指节还有这层寓意,闫禀玉惊奇之际,想起大战猫狮后回北村的那晚,“所以前晚你在船上看星象,是真的推算天机吗?”
卢行歧轻点头。
看古装剧时,多有凭天象断吉凶的场景,闫禀玉也好奇,“你有推算出什么吗?”
近几日星象大同,卢行歧又觉得她态度认真,颇负灵气,便好为人师地引导:“你已认识苍龙朱雀星宿,现在试试独自观星,看看有什么感悟。”
闫禀玉哪懂呀,倒是发现浅显的一处,“你说苍龙居中天,朱雀西落,但我所看,下角的朱雀却光芒更盛,隐隐盖过南面苍龙。”
卢行歧带着为师的慈笑问:“朱雀哪处盖过苍龙光芒?”
闫禀玉仍不熟朱雀七宿,便望天从一而数,缓道:“是……翼宿!”
卢行歧满意点头,“你所言未差,翼宿为朱雀羽翅,光芒过盛,有踏苍龙于爪下,振翅欲飞之势。二十八星宿东升西藏的规律有异,这便是天垂象。”
闫禀玉听得出神,不觉呢喃:“天垂象……?”
“天垂象,地显形。”卢行解释,“上天指示,世道显形,可显于自然,显于己身。”
“那现在朱雀振翅,是昭示什么?”闫禀玉从小喜欢听古,自然对这些也感兴趣,以至于太过投入,而忘去之前的忧虑,也没发觉船停了。
韩伯从船头穿梭到船尾,见闫禀玉有说有笑,眼神亮得如身后海面波光一般。而卢行歧的对话也是温声和语,全然无平日的飞扬傲气。
韩伯便暂时没出声打扰。
“翼宿属火,朱雀振翅有冲天涅槃势,飞霄气运于三日后达到鼎盛。在风水学上,凤凰亦可借运涅槃,此星象益于凤凰地形穴势成。”卢行歧继续解说。
这附近不是岛就是海,哪有穴?关于风水,因为老头是守陵墓的,闫禀玉知晓一点,“不是说有山有水才有情吗?现在有水无山无背靠,无法藏风聚气,怎么起势?”
卢行歧想不到闫禀玉也略通一些风水知识,他道:“此话不假,但我们国家地势广袤多变,有险峻巍峨高山,也有一马平川之地,风水上山阴水阳,可有替代,背靠亦可是房屋树林一类,不一定非要局限在山。”
“哦~~”闫禀玉恍然。
见话题差不多了,韩伯出声打断:“刚看你们聊得正开心,没好插嘴,现在好了吧?”
闫禀玉听了话,不好意思起来,是自己问题太多,让韩伯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歉意地说:“阿伯什么事,你说。”
“从十分钟前开始,我们的船好像一直在原地打转,我明知道伏波渡的方向,却总开不过去。”韩伯将奇怪道出。
闫禀玉对七十二泾不熟,看不出来海域的差别,“阿伯你的意思是,船行了几分钟都还在原位?”
韩伯点头,脸色有些沉重。
卢行歧倒不意外,眼观四路,说道:“还差一线我们便要进入伏波渡,或者说,我们已身在伏波渡。”
差一线,又身在伏波渡,是距离很近了吗?闫禀玉极目所望,也不见附近岛屿有房屋。
韩伯看向出声的位置,问:“卢先生,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开?”
卢行歧沉吟片刻,道:“你先行船,我给你指明方向。”
韩伯应“是”,穿过船仓到船头,重新发动引擎。
卢行歧随后掠飞过去,凌空立在船栏上,远望前方。
闫禀玉也跟着汇聚到船头。
船开始行进。
闫禀玉也渐渐发现端倪。
停船时,水泾区域有座岛,她注意到岸上一棵双生树,双生缠绕,树型扭曲如蛇,十分有记忆点。明明适才船已经将它甩远,而几十秒后,它又出现船的前方。
还有野外指示方向的北极星,前一刻他们与它背道而驰,下一刻它又出现在他们前方视野。
再看海面岛屿,别说鬼魂怪物了,连海鸟都未听鸣叫。这些异常,让闫禀玉有种穿行在静止时空的感觉,原来卢行歧的那句“你能进伏波渡尚算容易,找到刘家老宅,难”,不是夸张。
这就是阵势困守的威力吗?
韩伯在掌舵,忽而转脸唤了声,“妹妹仔。”
闫禀玉前去,“怎么了,阿伯?”
韩伯说:“东南方向探灯出没,有船在行进,似乎是朝我们这边而来,我这里分不开身,你帮我注意一下那边动向。”
“好。”闫禀玉走到船围,扶紧栏杆,关注东南方的探灯。
那边有船,且不止一艘,从探灯交织的光线来看,隐约辨得是两艘。且船速飞快,像着急赶时间一般。
七十二泾水泾曲折,这些人不怕暗流触礁吗?
再观察片刻,闫禀玉发觉对面船速丝毫未减。因为近了,她看清船是那种小型渔船,未带船仓,两艘船上各站三个男人,体型皆都膘肥身壮。
这距离,面目辨不得,但闫禀玉察觉出他们的意图。
看那几人的航向速度,这些人是真的想冲撞他们的船!
闫禀玉当即喊声:“阿伯!加快船速!看看能否变换方向,甩开后面的船!”
“诶!”韩伯并未怀疑闫禀玉的决策,开始操控船舵。
闫禀玉再看向卢行歧,他换了身位,仰看星空,眉眼凝神,似乎是在观测方位。
犹豫一秒,闫禀玉没有打扰他,径直入了船仓拿手机,再在船上应急包中翻出支强光手电。然后噔噔跑到船围,手电对准对面打开,灯光瞬间照亮半片天空。
现在虽说不是光天化日,但在法制社会,律条昭昭,怎么会有人敢做这种伤人害命的行为?她倒要看看是哪方恶霸,最好能拍照下来,上岸再报警,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光刺目,两艘船打漂了几下,船速略减。
见出效果了,闫禀玉晃动强光,想以此阻止他们,却意外照亮船中央位置——两艘船上,都各自放置了七八个金坛。
那是进行二次葬1用来装人骨的坛子!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竟把这玩意随身带着,行事如此诡谲莫测。
闫禀玉震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