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48节
作者:陈加皮      更新:2025-11-03 17:03      字数:3615
  架在蓝雁书脖子上的刀,更近一寸,划破娇嫩的皮肤,她泪眼婆娑地哭声:“守慈救我……”
  闫禀玉用行动来表明,不接受商量。
  “卢行歧不在,你在我冯氏的地盘,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你大可一试不给面子。”
  察觉到主人的怒气,和对养蛊人血脉的臣服,所有蛊虫从竹筒里飞了出来。
  黑乎乎一堆奇形怪虫,吓得冯氏等人连退几步。
  闫禀玉现在处在气头上,理智不了一点,冯渐微前去安抚,“闫禀玉,我马上去准备东西,我答应你,立即破地狱。”
  “迟了,破地狱要做,但做错事也该受到惩罚。冯渐微,我没你那么大度,被如此欺辱,还心心念念想着冯氏。”
  闫禀玉一扯蓝雁书领口,她站不稳,差点撞那把刀上,心惊胆跳之际,更有魔音穿耳:
  “不管卢行歧能不能回来,你先赔命!”
  冯式微拿走打手的枪,上膛瞄准,“住手!你敢动我母亲,我就开枪了。”
  冯渐微上前用身体堵住枪口,“冯式微,要开枪朝我开。”
  “哥!你在做什么?快让开!”
  局面僵持,乱了套了!
  “闫禀玉。”
  忽闻声。
  “禀玉。”
  闫禀玉听到了,用空余的手抹了两把眼睛,回头,破涕而笑,“欸,我在这呢!”
  ——
  冯卜会出气多进气少,说是没什么活头了。
  对蓝雁书的惩罚是进半天魔窟,看冯式微那鬼哭狼嚎的惨样,这个惩罚挺重。
  冯渐微说,普通人进魔窟半日,轻则修养一年两载,重则被吓傻。
  下山的路远,闫禀玉走不动了,卢行歧便背着她。他的发辫搭在肩上,她靠在他肩背,捏着那枚明刻光明正大的金钱玩。
  “对了,你被拘入阴司,是怎么回来的?”
  “是九幽冥蝶,在奈河给我引路。”
  “哦,那下面危险吗?游荡久了,会被阴差抓走吗?”
  卢行歧笑了声,“我曾跟你说过,阴司是我的地盘,忘了么?怎么会危险。”
  害闫禀玉白担心了,她在他背上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说大话。”
  “卢氏血脉有拘魂幡,相当于黄泉令牌,可以自如在阴司行走,不是大话。”卢行歧认真解释的语气。
  闫禀玉想起什么,“所以你才任由沉冥蛊近身吗?”
  “嗯,立阵更重要。”
  闫禀玉恨恨地道:“可他们想要你死。”
  他说:“各取所需,交易而已。”
  “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九魂锁天阵以阳魄押阵,最忌恶阴邪,一旦让它察觉我以阴身立阵,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分心不得。”
  “好吧,平安就行。”闫禀玉撇开今晚不愉快的回忆,靠在他颈侧,享受安谧闲适的片刻。
  发辫是极其私密的部位,闫禀玉触摸着玩,卢行歧恍惚共感,一点心思都缠绕在她指尖。他暗暗叹气,说:“卢氏男子的发辫,只有至亲之人才可随意碰触。”
  闫禀玉刚要放开,他接着道:“我可没阻止你。”
  她笑了声,抱住他肩膀,抬了抬身子,在他脖子亲了一口,“卢行歧,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说着,带了难过的鼻音。
  卢行歧脚步顿了顿,将闫禀玉放下来,她糊里糊涂地问:“怎么了?”
  他低眼看着她,声线微轻,像一根音弦颤着尾音,“忍不了了……”
  “什么?”
  闫禀玉抬脸,发觉他紧紧盯着自己,眼眸在暗夜中,深了又深,紧接着便俯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凉丝丝的柔软触感。他未离开,额头抵住她额头,眼神直接露骨,坦诚欲望。
  注视,是极暧昧的,像透过眼瞳,去抚摸你赤裸的灵魂,也像一根弦,被他肆意弹拨在掌心。他的眼睛在幽暗的月影下,透着一种深静的幽蓝色,犹如深海,令人生出踏空的甘愿。他微微侧脸,还想再亲。
  闫禀玉用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他,脸颊热意,“后面有人。”
  卢行歧忽一扬手,理所当然,“我下了禁制。”
  他揽腰抱起她,一起坐在古道旁的一块圆石上。
  忽然的动作,闫禀玉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坐到了他大腿上,被他搂紧。他俯身欺近,张口咬上那张泛着蜜泽的唇,才舔了两口,又被她推拒。
  “真有人来了……”
  “无妨。”卢行歧偷香,欠兮兮地轻声,“看不到的。”
  于是,再吻上去,比之前加深,惩罚她三番两次不专心似的。
  人经过一位,闫禀玉就往卢行歧怀里缩一寸,几乎被他纳入自己身体。他体会不到冷热,只感受到她软如蒲柳的身姿,应该是滚烫的,就像在絮柳林外的那晚。他此时,仿若嗜毒生瘾,不自觉地想靠近,再靠近,与之骨血相融。
  被九魂锁天阵拘进阴司时,他迷途了,破界是迟早的,就是不知闫禀玉如何。就是短暂的那片刻,那种无法掌控的慌乱,深入到他的四肢百骸里,将为人时的情欲,抽筋剥骨般一丝丝地具象。
  这便是活着的滋味,久违地深刻。
  结束一个深吻,卢行歧终于松开,闫禀玉轻轻喘气。他左手捧起她小巧的下巴,蜻蜓点水地贴着她熟红的嘴唇,浅磨轻啄,像在品尝什么美味,贪婪,而克制,生怕过早地享用完。
  闫禀玉忽而笑了,手去拍了他的手臂,“别乱摸,你的手好凉。”
  “那刚好,你替我暖一会儿。”他恬不知耻,依旧动作。
  说着话,互相对望。
  她笑骂:“流氓。”
  他不知道听懂没有,嬉皮笑脸。
  她换个说法,“你现在就是妥妥的登徒浪子,轻浮样儿。”
  卢行歧很认真地道:“不负责才叫轻浮,我是情难自抑。”
  诡辩,闫禀玉难得脸红,“什么呀。”
  “因为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所以不由衷。你大人有大量,请小小谅解。”他说着,脸凑到她脖间,讨好地蹭了蹭。
  好痒,闫禀玉笑着躲开,又被他捉回,她只好乖乖回:“好,我谅解你……”
  第116章 阴阳玦兼并阴阳,鬼魂得之,可……
  回到围垅屋,闫禀玉洗了个满足的热水澡,慵懒地躺床上时,卢行歧从她背包拿药和纱布给她包扎手心。
  上药包扎,简短的过程,卢行歧抬眼,发现闫禀玉睡着了。将她伸出床沿的手臂放回床内,给她掖好被子,他将弄璋握珠唤了出来。
  “我出去一趟,你们守好门。”
  “是。”双生敕令应道。
  卢行歧离开院子,到天门山底拘了只魇鬼。
  魇鬼俗称无头鬼,多是因祸乱导致身首异处,尸骨不全无法入阴司轮回。因无头执念,终日在死去之地游荡寻头,身弱之人若被缠上,会日夜梦魇,梦里成为一具断头尸无限寻头。
  鬼门关关隘旧时是军事要塞,被枭首的魇鬼不难找,卢行歧拘了后,来到茂荣堂的厢房。
  在鬼门关口听冯守慈的宣判,说将蓝雁书囚禁,择日处罚。现在看厢房环境,比闫禀玉以前的租赁房好。
  蓝雁书睡在床上,卢行歧闪身过去,将其随身携带的婚戒,做成魇鬼的器皿,并隐去魇鬼的鬼气,冯氏一族绝查不出来。疯魔都算便宜了这个女人,一辈子那么漫长。
  卢行歧离开后,睡相安稳的蓝雁书忽而表情痛苦,双手掐住自己脖子,紧闭着眼挣扎。
  茂荣堂背后是冯氏祠堂,活珠子坐在祠堂外的台阶上,手握冯卜会交给自己的存折。想起送他去医院时,他说出存折的密码。
  那是活珠子的出生日,他不懂,也想不通。一个恨自己的人,为什么要做这些。
  祠堂内,长明灯灯火摇曳,映得高台之上的牌位影影绰绰。
  放置长明灯的供桌前,冯渐微和冯守慈面对而立,四五成肖似的面容上,各怀论断。
  今晚劳心累命,理应先休养生息,再收拾残局,当冯渐微提出有事找时,冯守慈却爽快答应。父子间博弈几回,多少摸清对方底细。
  冯渐微先发制人,“经这两次立阵,想必你也清楚冯式微不堪大用,既然查清两年前的事是蓝雁书诬陷,我希望你跟族老开会,尽快恢复我家主的位置。”
  冯守慈看着他说:“位置自是要恢复,只是现在未免操之过急,大家都元气大伤,再劳累准备这些,难免生怨。”
  “我不需要准备什么,只要你当众跟族人宣布这个消息,以及对外通知其他流派,和将魔窟的符箓宝器、库房钥匙交与我。”冯渐微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为闫禀玉的话点醒了他,他对冯氏仁至义尽了,现在鬼门关口太平,这件事理应提上日程。不拿回冯氏的决策权,就永远受困于人,就像两年前,就像今晚。
  冯守慈默了默,不知道是不是在想拖延的说辞。
  冯渐微心底冷笑,“父亲,你我心知肚明,不管是两年前还是今晚蓝雁书的举动,她到底是独自筹谋,还是有人授意和周全。”
  胸口又开始钝痛,冯守慈微微弯腰,手撑住供桌边缘,他说:“今晚我确实不知蓝雁书会偷袭卢行歧。”
  冯渐微质问的声,“那为什么沉冥蛊威胁到卢行歧时,你没有立即出手相助?”
  在这方面,冯守慈有私心,虽答应卢行歧取阴息,到底不忍父亲被扰,所以就犹豫了。他没有如实说,借口回:“受了内伤,手迟钝。”
  当时大家都被恶魂鬼力抑制,是,也算合理。冯渐微继续问:“蓝雁书不接触流派内的事,是如何拿到牙氏的沉冥蛊,还能笃定不损阵势地去偷袭卢行歧?”
  “或许是牙氏主动找上她,也或许是黄家想借她的手铲除异己。”冯守慈说,“你知道的,蓝雁书她性格天真,被人利用也不可知。”
  性格天真?冯渐微真要夸他一句情人眼里出天仙,只是不免想到自己早逝的母亲。提到的两年前和今晚,他却只对今晚解释,那就证明那时的诬陷确有他授意。
  冯渐微本来还要质问,但出声时喉间梗住了,转而道:“你与她夫妻情深,屡次袒护,在你这二十多年团圆美满的日子里,你有没有过一两次,想起过我母亲呢?”
  冯守慈张了张口,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