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银河梦      更新:2025-11-03 17:06      字数:3162
  凌当归用极为欠揍的语气,放下药碗,懒散地往太师椅中一躺,抽出腰后扇子,轻飘飘地说:“良药苦口啊,陆公子,忍忍吧。俗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扇子轻摇晃,颇有几分风流。
  “哦对了,本世子要你抄的东西你快点抄,不要偷懒,否则本世子就将你的手给砍了,看你还敢不敢。”
  陆观南盯着他,“今日平昌公府办生辰宴。”
  凌当归合扇抵着额角,又敲了敲手心,肆无忌惮地嘲笑:“陆公子如今都这幅田地了,不会还要过生日吧?你如今生日什么的,不值一提了呀。到底是同人不同命,以前你占了陆温白的,风风光光了十七年,现在还回去,也是天经地义。”
  “滴——获得50积分,累积1400积分。”
  陆观南心里不由地有些烦躁,倒也不是因为陆温白的事,而是眼前这人突然让他捉摸不透了。说的话,做的事,都透着古怪。
  “行了,乖乖完成我的任务吧。”凌当归起身,理了理宽袍大袖,“哦对了,需要给你带礼物吗?”
  陆观南扯了扯嘴角,冷漠道:“不用。”
  凌当归耸肩,笑嘻嘻道:“陆公子清高,怕是也看不上我送的礼物。”
  陆观南愈发烦躁,尤其是当看到蜜饯从小厮送来的宣纸中掉出来时。
  凌纵到底在发什么疯?
  又要搞什么?
  陆观南边抄写儒文,边想事情。
  他好像变了很多。
  除了一反常态,不再用残酷的方法折磨自己以外,还有习性上的转变。
  凌纵眠花宿柳,喜好靡靡之音,通常要用夜半三更才能睡觉,而第二日又是日上三竿才起床,沉湎酒色而不知节制,从不练体。而他昨日听守卫闲聊,说凌纵竟天一亮就起床了,而且还举石锁,绕着院子跑步。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马车上,凌当归掀上帘子,新奇地看着周遭一切。
  天下分两国,宜国与许国。宜国在南偏东,许国在西,囊括整个中原。宜国风光旖旎,小桥流水,轻歌曼舞,就连白日里的阳光都照得人心里痒痒的。街道两旁商户林立,各色各样,小贩们吆喝的声音从这头传到那头,此起彼伏。
  然而好风景没欣赏多久,脑子内就开始嗡嗡作痛。
  是系统在非常急促地响:“宿主,请将男主带往平昌公府!陆温白的生辰宴,是关键情节点,也是必须要做的任务!在生辰宴上,男主被污蔑下毒,凌纵挑唆,致使他被最敬重的父母下令废掉武功,断裂经脉,男主苦守多时的傲骨终于被彻底击碎,对平昌公府以及曾经亲人的最后一丝期冀都被浇灭了,他彻底黑化。”
  确实。
  凌当归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心脏抽搐地厉害。因为太过生气,甚至进了一次手术室。
  昔日霜雪般高洁的无双公子,被众人捧得高高的少年,从来都是脊背挺直,如松如竹如美玉的。
  打掉他“平昌公府嫡长子”这层高贵的身份,夺走他幼时寒冬腊月苦练的上乘功夫,要他坚硬的膝盖跪在地上,跪出血,听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漫天桂花中嘲笑他——“不过是个卑贱之人”。
  方知昔日种种,皆是笑话。
  那一刻,如梦方醒,总算是认清并接受了现实。
  “我知道,不过是个人都于心不忍啊。”
  凌当归放下帘子,翘腿搁在桌子上,“作者有病,非得特别细致描写这种受虐情形。他身份没了,荣耀没了,有必要还要将他的武功也废了吗?他以后再无习武的可能了。”
  书中还写过,男主有驰骋沙场、御驾亲征的野心,可惜武功被废。
  系统:“不破不立,如果没有这回彻底醒悟,男主还会心存侥幸,停留在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只有触底反弹,才有一线生机。也只有黑化后的性格,才足以支撑他应付未来许国的诡谲风云,乃至登基为帝。这个劫,他是一定要过的!”
  凌当归看书的时候,也和评论区的人一样觉得,虽然惨,但如果没有这一遭,男主不会是后来叱咤风云、一统天下的狠戾帝王。但如今,一切都那么真实,甚至陆观南深入骨髓的血肉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哪还能若无其事?每次看他伤口,自己心里就突突跳个不停,浑身发毛。
  凌当归从桌子上拿了一只橘子,抠破了橘子皮,橙色的汁液溅到脸上。凌当归低头剥着橘子,“放心吧,别叫你,我虽不想让他去,但自有人要搅混一池水。”
  语气有些闷。
  刚才还晴光和煦,再抬头看看天,一片乌云流转,天色黑了一瞬。
  第13章 生辰宴
  平昌公府今日热闹非凡,有路过的行人大着胆子说几句道喜,都得了些赏银。
  凌当归与祁王妃的马车一前一后抵达公府,递上名帖。
  “祁王府,祁王妃与世子、二公子到——”门房通报。
  祁王妃仪态端庄,“阿纵,让阿宥跟在你后面转转吧,这孩子怕生,有你这个做哥哥的在,总会宽心点的。”
  凌宥比凌纵要小三岁,但看起来很是机灵活泼,只有当看到凌当归时,眼睛里闪过害怕与逃避的情绪。同凌柳卿一样,从小被凌纵欺负着长大。
  凌当归玩味地笑了一声,“王妃娘娘不怕我带坏了您的宝贝儿子?毕竟我这样污浊的人,您的宝贝儿子又是那般纯洁无瑕。”
  “都是一家人,荣辱与共,什么污浊不污浊的呢。”
  祁王妃看凌当归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顽劣的孩童,温柔慈爱。
  凌当归左右看了看,“三妹妹呢?”
  “柳卿上马车的时候,不慎勾到了簪子,头发都乱了,便回去重新梳了,让我们先走,她随后就到。”祁王妃嘱托婢女,“你在这儿等三小姐,随后引三小姐与我们会合,免得迷路了。”
  “是。”
  凌当归觉得好笑,不过也确实佩服祁王妃,演技一流,这要是搁在现代,高低得是个顶流女明星。
  腹诽的功夫,东道主满面红光地来迎。
  “见过王妃。”
  平昌公府夫人,魏氏俯身拜见。
  魏氏年逾三十,与祁王妃年纪相仿,举手投足之间满是世家贵女的风范。
  祁王妃忙扶着她,莞尔一笑:“夫人不必行此大礼,今日是夫人家的喜事,恭贺夫人,恭贺公爷,这是祁王府奉上的礼物,王爷未能及时赶到,还请公爷、夫人莫要怪罪,届时我替王爷多饮几杯。”
  平昌公陆渊闻言道:“祁王殿下是替陛下去办事,我们做臣子的,自是不敢怪罪。来,里边请。”
  众人随着陆渊与魏氏进了第二道门。祁王府奢华,金砖玉石,桂殿兰宫,处处彰显皇家的显赫气派。而平昌公府则纤细轻巧,玲珑精致,一步一景,清幽秀丽,是为集南国富庶风流之大成。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氤氲下,滋养了陆观南最初清隽温润的性子。
  凌当归抬头看看天,又看看陆渊与魏氏。
  “阿纵,怎么不见过你舅舅舅母?”祁王妃提醒。
  凌纵的母亲,陆茜娘,正是陆渊同父异母的妹妹。平昌公府陆家与祁王府是亲家,然而这关系却很差。
  当年清都定王作乱,祁王随光阳侯带兵平叛,将妻子陆茜娘托付给平昌公与魏氏。定王的人马冲进了平昌公府,结果平昌公居然只安排车马送走魏氏,而丝毫不管不顾自己的妹妹,以致于陆茜娘险些辱没于叛军之手。还是定王顾念着与祁王的手足之情,放过了陆茜娘。
  后来叛乱平定后,祁王知道这件事,当即与平昌公府断了往来。
  之后两人也有政见和立场上的冲突,几番你来我往的争斗下来,几乎是势同水火。
  而凌纵,因为这件事,对舅舅一家也是深恶痛绝,他不仅针对陆观南,也针对陆辰荣、陆蕙如等其他表兄妹。
  “舅舅,舅母。”
  既然祁王妃开口,凌当归就顺势叫了声,也没有拱手行礼,更没有见得多恭敬。
  嚣张本色,没规没矩。
  尤其是跟刚才凌宥的谦逊一对比。
  魏氏敷衍地点点头,不欲与他多言。而陆渊则拧着眉,有种瞧不上的嫌弃,却碍于礼节隐而不发,面上笑着:“你好歹也是王府世子,怎么如此不重礼节?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堂堂世子,整日游手好闲,不尊长辈!”
  凌当归没皮没脸,笑道:“舅舅火气大,待会多喝些茶降降火。今日是府上大事,可不能因为骂我而失了分寸,丢贵府的脸面。”
  陆渊哼了一声,“你爹把你教养得真是不错。”
  凌当归挑眉,笑意更浓:“怎么会呢?我在清都那是人人厌恶,都说是混世魔王,可见我爹不善教育。要说教养,还得看您和舅母啊,将陆观南教养得多好,那简直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青山白雪,啧,可惜了。我说啊,你们也真是狠,好歹也是养了十七年的,文才武略哪个不是顶尖的,说扔就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