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三风吟      更新:2025-11-04 16:56      字数:3159
  谢恪端这个神经病,在一切流程结束、人群尚未完全散去时,居然还堂而皇之地走过来,当着众人的面,张开手臂结结实实地抱了他一下。
  感受到贺知闰身体瞬间的僵硬和轻微的挣扎,他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只用一条手臂就牢牢搂住了贺知闰的肩膀,将人半圈在怀里,声音不大不小。
  “庆功宴,走吧!”
  贺知闰真的有点想抬手捂住脸,已经有太多或明或暗的眼神黏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里混杂着好奇、艳羡、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调侃,让他浑身不自在,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
  谢恪端手底下那位最得力的销售部总监反应极快,立刻堆起笑容,对着贺知闰改口:“哎呀,真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老板娘……一直就在我们身边!”
  贺知阙被这声“老板娘”叫得耳根一热,他是真的、极其不习惯这个过于亲昵又带着归属感的称呼。
  酒店为了这次庆功宴预留的宴会厅早已被提前几天订满,可见重视程度。
  这个爆炸性的、关于谢总与贺总监关系的消息,以指数级的速度在整个集团内部迅速传开,激起千层浪。
  距离贺知闰和谢恪端上次在会议上勉强破冰,才过去短短几周时间。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不仅和好了,甚至直接跨越到了另一个维度,从昔日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到如今……嘴唇相碰,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
  一些不明就里、只看表面的员工忍不住啧啧感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对头文学”照进现实?
  白天在会议室里拍桌子打架,晚上回了家……在别的什么地方继续“打架”?
  品宣部内部更是炸开了锅,众人面面相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疯了,真是疯了!
  他们可都是曾经坚定的“反谢恪端”核心成员,结果呢?革命堡垒居然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他们老大,成了那个“叛徒”!
  有人甚至忧心忡忡地想,谢总他知道他们老大以前在群里是怎么吐槽他的吗?
  贺知闰在前往庆功宴的车上,手指飞快地在那个名为“反谢恪端地下小组”的群里打字,试图稳住军心,连忙声明,就算他现在身份有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变动,但他一定会坚守中立区的立场,绝不动摇!
  群里静默一瞬,随即有人差点手滑,想回一句“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好不容易才憋住。
  而被公开冠上“老板娘”名头的好处,在此刻的庆功宴上立刻显现出来,没有一个人敢把贺知闰当作火力集中点,轮番上前猛攻敬酒,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绕开了他。
  谢恪端则像是陷入了某种新婚燕尔的状态,从进场开始,抓着贺知闰的那只手就没松开过。他端起酒杯,面向众人,声音比平日温和些许:“最近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这杯,我敬各位。”
  热腾腾的喧闹声和庆贺声几乎要掀翻宴会厅的天花板,酒精气泡在杯壁上升腾破裂。
  底下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中,有人扯着嗓子带头起哄,声音格外响亮:“谢总!贺部长!交杯酒!来一个!交杯酒!交杯酒!”
  贺知闰说不清此刻胸腔里翻涌的是什么情绪,那感觉真的很奇妙,带着点微醺的醺然。
  他和谢恪端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和祝福。
  “阙”系列酒店是谢恪端倾注心血、最为得意的作品,所以他今天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甚至透出几分难得的、恣意的得意。
  在震耳的起哄声中,贺知闰唇角微勾,伸手拿起旁边桌上早已备好的两杯香槟。
  他将其中一杯递到谢恪端手里,然后大大方方地抬起手臂,绕过对方结实的小臂,眼神交汇的瞬间,清晰地说道:“谢总,敬‘阙’,敬我们。”
  澄黄的酒液随着动作微微晃动,两人仰头饮尽。
  场下的喧腾声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掌声、笑声、口哨声混杂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贺知闰在宿醉的钝痛中醒来,发现自己正严丝合缝地躺在谢恪端的臂弯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熟悉的的气息。
  难怪觉得身边像个持续供暖的热源,烘得他后背都有些发汗。
  他抬起右手,指节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眼前一晃而过昨晚零碎的记忆片段,那交杯酒后的狂欢,感觉像是误入了什么极尽奢靡的酒池肉林,荒唐又热烈。
  谢恪端似乎也被他的动作弄醒了,搂在他腰上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偏过脑袋,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带着睡意的沙哑嘟囔了一声,动了动被枕得发麻的胳膊。
  贺知闰身体一僵,某个被酒精模糊的画面猛地撞进脑海,和谢恪端喝了那杯交杯酒后,在更加炽热的起哄声和迷离的灯光下,他们似乎……还旁若无人地接吻了。
  在一起太多年,熟悉到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时谢恪端低头亲他,他大概也是习惯性地、顺从地回吻了过去。
  要死啊……
  “砰”的一声闷响!
  卧室里传来一个人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谢恪端带着痛楚和难以置信的控诉。
  “贺知闰……你谋杀亲夫啊!”
  *
  整个公司为了“阙”系列酒店这个项目,上上下下操心劳力了快半个月,神经始终紧绷着。谢恪端论功行赏,很是爽快地给各个核心部门依次批了假,让大家好好喘口气。
  短暂的假期过后,即使心里再不情愿从松弛的状态里抽离,贺知闰部门里的那几个活宝下属,还是早早到了公司,一见他出现,立刻毕恭毕敬、却又憋着笑地齐声喊道:“老板娘早!”
  贺知闰前脚刚踏进自己办公室,后脚就被几个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手下簇拥着围住了。
  萧霏挤在最前面,眼睛亮晶晶的,压低声音问:“老大,快透露透露,这嫁入豪门的世界,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纸醉金迷?”
  贺知闰被她问得一愣,他哪里知道他们想象中的“豪门”具体是什么样?是极致的奢侈,还是无边的舒适?
  可他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他摆了摆手:“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特别的。”
  萧霏却啧啧称奇,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佩服:“老大,你这行动力我是真服了。发现前男友不靠谱,立马就能精准锁定目标,火速拿下谢总这种顶级金龟婿!”
  她说着,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过,我真的是很担心啊……万一,老谢总哪天找你,啪地甩给你一张空白支票,让你开个价离开谢总,你可怎么办?”
  前男友?什么前男友?
  贺知闰被她这狗血剧情逗得有些无语,扶额道:“……拜托,谢总他们家,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封建古板吧。”
  他说的是实话。
  凌南和谢世忠,除了早年在他青春期特别叛逆那阵,当时贺知闰看见同班同学在后背纹了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觉得特别酷,很是羡慕,结果被严词告诫绝对不允许碰纹身之外,似乎就再没什么事是真正强硬禁止他做的。
  他们的管教,更像是一种划定底线的引导,而非全方位的掌控。
  谢恪端在那样的纵容环境下长大,骨子里更是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嚣张得能怼天怼地,仿佛全世界都该绕着他转。
  凌南和谢世忠对此也只是偶尔不痛不痒地提醒一句,要他稍微尊重一下长辈,除此之外,便再无更多约束。
  贺知闰年纪还小的时候,初次见到举止得体、谈吐不凡的谢恪端,一直误以为他是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类型。
  结果不到两年,这个印象就被彻底颠覆,摔得粉碎。
  有一次,谢家一个堂弟不懂事,弄坏了贺知阙珍藏的限量模型,谢恪端知道后,直接以一己之力,先动手把堂弟揍得哭爹喊娘,随后又叉着腰,把闻讯赶来、不依不饶的伯母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
  那一战之后,他彻底奠定了自己在谢家小辈中无人敢惹的“小霸王”地位。
  那时候,贺知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副为我出头、无所顾忌的样子,只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安全感十足。
  贺知闰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谢恪端估计就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尽快公开关系,把这名分坐实。
  这推进效率,真是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和计划。
  总之,在那天酒店开业庆功宴上,在那么多人的起哄和见证下,他们俩已经算是半强制性地高调“出柜”了。
  谢氏集团负责人和自家部门高层搞在一起的消息,估计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各个圈层里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眼下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确实是如何向爸妈正式公开。
  其实贺知闰心里怀疑,他们这点事儿,恐怕早就通过某些渠道,传进他爸妈耳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