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人家真是有心来的。”
  黄意打眼望去，罗学云所带礼物竟是书籍和录音带，书籍是一些近代武术流派汇编，录音带则是琴箫曲，演奏者名头虽没听过，可看曲名便知不是寻常人物。
  “唉……”
  木屋一声长叹。
  卧龙凤雏得一可得天下，刘备非要得俩，可见追求好全的集合心理，自古有之，罗学云既然说服黄意，就少不了温凉玉。
  至于前面三人的著作，业已完稿，雷云连载效果不佳，费用还不低，可若光是结集出版非但竞争对手多，市场也近乎饱和，雷云应该有详有略，分清先后。
  温凉玉有湖海豪气，是文武兼修的奇才，一生经历复杂，创作内容涉及小说、诗、散文、评论诸多类型，有点兼具金古之长，非但名声斐然，经营亦出色，影视游戏改编丰富，四大名捕、布衣神相是广为流传的经典形象。
  跟他联络就简单许多，有陈昌达作保，温凉玉对雷云文化的实力表示信任，加上他本身就有意开发内地市场，大有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投契。
  得知罗学云玉阑武术高手的名头，更是双目放光，当即邀战切磋，被轻描淡写击败之后，非但不恼，反而更加激动，开始一见如故起来。
  温凉玉甚至提出将来雷云文化发行他的全本，要亲自去江城举办签售会，顺便游览山水。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长篇系列大都开始连载，处于填坑和丰富的阶段，没有从头开始的全新故事。
  这边罗学云捷报频传，那边雷荣亦是节节胜利。
  龙叔作为能独立制片的台柱子，行内摸爬滚打多年，自然具备老板思维和眼光，虽然主要目标是好莱坞，但不代表他对内地市场没有半点想法。
  对雷荣的建议，他颇为心动，只不过背后公司嘉禾却不太满意条件，尤其是两地合拍的模式，让嘉禾觉得难受，非要合作必须得以引进片方式，也就是说不希望雷云介绍的电影制片厂有一丝一毫分享利润的风险。
  这样一来，雷荣无法接受，他能以点带面，用省制片厂慢慢撬动，却不能做全部的主。
  陈昌达适时提出以双龙会试水，并给足龙叔好处，嘉禾有心反对，却也找不到理由，只能静观成败。
  统统拿下的雷云文化一下子畅快起来，电影月刊不光迎来龙叔封面和专访，还连带着飞鹰计划其他主演加入，武侠半月刊则接连引来两位武侠扛鼎人物，两杂志的销量和名气稳步爬升。
  让雷荣高兴的，不光是销量提升，更欣喜于明星效应，有这样的“头牌”，姑且说是头牌坐镇，对行业仿佛风向标，许多位阶不如龙叔、温黄的，再谈及合作就容易许多，即便相近，把当期杂志一摆，也能作为敲门砖。
  名头壮大之后，刚出道的演员非常乐意接受采访，甚至只出车马费都愿登上封面，而正活跃的年轻武侠作者青睐雷云转载作品，逐渐愿意把新作品在武侠杂志首发。
  雷云以肉眼可见的声势壮大，成为立足中南的一座文化高峰。
  无独有偶，青云食品也开始转运。
  香江市场大受欢迎不说，欧洲和北苏的出口订单进行以后，更是稳定创汇，同样是赚一块钱，外汇结算功加一等。
  袁晓成嘴都笑歪，坐镇陈清连连扩建，壮大青食，而玉阑地区则明确提出要保证青云厂区的电力供应，支持生产创汇。
  南下清关的火车，不再是半列，而是一整列，声势昌隆之极，当初给袁晓成留名的工作人员唐皓冒头，很快通过青云花城办事处的职工，辗转寻找罗学云跟袁晓成，提出要引进青云食品。
  众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花城要货又不是出口，说难听点，一个电话都能先送货后付钱，非要找头头，摆明干系不小。
  袁晓成看完情况，差点骂人。
  “简直乱弹琴，陈清生产都没焐热呢，还去当地设厂，到时候材料转运、职工雇佣、**供应等等，凭空高出一大截成本，青云还有多少利润能剩？”
  青食出口的大头就是茶饮料和方便面，也是内销的大头，若唐皓提出的要求是其他果汁产线，或许还能考虑，上来就挖命根子，袁晓成怎能不气？
  “人家相中的就是青云茶饮料和陈清方便面的销量，其他的都是添头，你就是给，人家还不想要呢。”
  罗学云倒是平静，屁股决定脑袋，每个人都首要为自己的利益说话，很难用自己的三观，强求别人的举止。
  袁晓成无奈道：“你还笑呢，唐皓口气恁大，显然不是代表自己，一个处理不好，青云就有麻烦。”
  罗学云笑道：“你也太小看青云，他若使什么袢子，内有玉阑声讨，外有香江问询，不是好玩的。”
  “我没有小看青云，只是明白世情，即便拒绝，也不能不给面子冷言冷语。”
  “嗯……交给我吧，我去会会他。”
  袁晓成提醒道：“好好谈，不要甩脸子。”
  罗学云：“……”
  叫上刘明理，南下会见唐皓，唐皓得知青云总裁亲临，很爽快地将幕后之人介绍出来。
  “你好，华锐。”
  华锐年纪很轻，二十五六那样，有英武之气，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看起来文质彬彬，跟罗学云甫一碰面，便频繁送上恭维夸赞，显然不是好相与的。
  他自报家门是什么贸易公司的经理，根底却藏得很深，轻易不露。
  “华经理过奖，你才是年轻有为，神采飞扬。”罗学云简单将话推回去，绕了几圈切入正题。“青云的事罗某可以决定，华经理有话不妨直说，若是能办到，一定不推脱。”
  华锐仍旧维持微笑，道：“贵司既以出口为重，何不将工厂搬到南方来，非但能省许多运输成本，还有益于会见各方客户，拉来更多订单，乃至于在南方的销售，都有更好的渠道，保证不输贵司在中南数省的份额，一干手续华**办。”
  “华经理，青云食品起步未久，许多方面都不成熟，贸然迁厂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万一出个什么问题，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罗总过虑，可以效仿接力跑，新厂先跑一截，两者齐平时旧厂再退场不迟。”
  “这样一来，青云岂不是要损失完整且成熟的老产线？”
  “此言差矣，机器都能通用，茶饮料空出来，不刚好给其他果汁饮料么？方便面也能改成贡面等面条。”
  “合着还不是二选一，而是全都要。”
  华锐意味深长道：“玉阑还是太偏远了，许多方面没有岭南开放，对青云而言，来岭南是摔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华某诚心邀请罗总，还请郑重考虑。”
  罗学云歪着头，道：“倘若我拒绝呢，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华锐哈哈大笑：“罗总误会，在商言商，青云拒绝没有任何问题，华某照样邀请本地经销商购进青云食品，绝不会有任何为难，只是青云将会少一个重要的帮手。”
  话说到这份上，罗学云能将华锐来意猜个七七八八，但茶饮料和方便面是青食的根基，间接等于陈清的根基，忽然遁走，袁晓成能接受，董朋学跟张武山恐怕都接受不了。
  “有没有想过换一种合作方式呢？”
  第622章 国货
  华锐哦了一声，笑道：“愿闻其详。”
  “青云茶饮料需要玉阑毛尖，陈清方便面需要田黄麦，搬迁厂子不光是将成熟的产业链推倒重来，更是会增加无数成本。换言之，倘若有一天青云竞品争夺，导致订单量大幅度减少，届时华经理是否又得考虑动员青云再搬回去，以把寸土寸金的地方腾出来？”
  “罗总多虑，粤地很大，不至于放不下一个厂子。”
  “我是在举例。”罗学云道，“产业链的布局最好跟当地紧密联系，双向奔赴相辅相成。”
  “怎么个相辅相成法？”
  “我可以在花城新建分厂，做一新品，保证销量跟青云现在的产品只高不低，包括出口香江。”
  华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道：“此言当真？”
  罗学云打个响指，站在远处的刘明理靠近，将文件夹递上来。
  “这是策划书，请过目。”
  “王阿吉？”华锐惊呼出声，旋即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要知名度有知名度，要市场有市场，绿茶能做饮料罐装盒装，凉茶没道理不行的。”
  “生活并不缺少美，但缺乏发现美的眼睛。”罗学云微笑道，“凉茶对大湾区来说，不光是饮料，更是一种生活态度和文化象征，上火、感冒、口渴、清热，哪都可用，我见过太多朋友爱它胜过白开水，要做饮料不可放过广府凉茶，既是产品，亦是文化宣传。”
  他顿了顿，用标准的腔调喊道：“三点几嚟，饮茶先啦~”
  翻看策划书的华锐愣了半秒，嘴角绷不住。
  “罗总很有意思，富有情趣，具备发现美的眼睛。”
  策划书写得很详细，包括凉茶应该做成什么样的，怎样宣传，立足哪些市场，就像是木工作业指导书，只要不是太差的徒弟，都能似模似样打出家具。
  “罗总的本事我见识到了，食品行业数一数二，可就这么信任我，万一我拿了策划书就走，不跟青云合作呢？”
  华锐目光灼灼看着罗学云。
  “这是青云的诚意，若是华经理能独立实现凉茶饮料化的目标，中南往北的销售市场，罗某必定竭尽全力相助，权当跟华经理交个朋友。”
  “好大的气魄，如此广阔的市场说让就让，策划书还写得事无巨细，我真不知道你是胸襟宽广所图甚大，还是为人坦荡光明磊落。”
  “知易行难。”罗学云淡淡道，“很多人跟我一样，都相信神州能发展起来，华夏能再次腾飞，也为此苦寻良策，百般尝试，可谁能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一定就能顺利做成，每个人都能做成？”
  华锐道：“你很清楚其中的困难？”
  “当然，青云食品足足摸索了五年，才达到而今的地步，即便粤地比我们好些，少很多顾虑，但资金、技术、管理、职工乃至市场，依旧是需要挨个克服的巨大困难。
  很多时候上头就是给一个番号一部训练手册，就让你去发展队伍，一穷二白无中生有，何等艰难？不是看到前景，就有前景的。”
  闻听此言，华锐亦是暗叹，若非什么都缺，他何至于“为难”青云，要人家把摇钱树移栽过来？
  “若是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他问道。
  “如果可以，我希望贵方把青云当成备胎，实在没有选择再来找我。”
  “哦？这是为什么，难道策划书只写了好的，实际困难重重？”
  “青云的摊子已经铺得很大，刚有些起色，正想集中精力把产能变成利润，无法肆无忌惮地扩张，这也是我不想搬迁的原因，的确是家底不厚，经不起折腾。”
  华锐思忖片刻，问道：“如果我最终找到罗总，你会帮忙么？”
  “当然会，策划书不是拿来忽悠投资的，而是切切实实的规划，机会真摆在青云面前，会努力抓住。”
  “你会怎么做？”
  “羊城药厂以王阿吉品牌配方车间等入股，青云以技术设备人员入股，香江清兰以资金入股，筹建王阿吉凉茶，争取筹措启动资金五百万以上，在一到两年内实现向流行风味饮料的转化，推出罐装盒装上市。
  许多人把凉茶当药饮，我们要作改进，使其更符合大众口味，以便推广大江南北。”
  “五百万？”
  “只多不少。”
  “是不是太多了，羊药可能没有这么多资金。”
  “饮料市场风起云涌，要做就不能慢慢来，资金方面可由清兰筹措。”
  “那股份？”
  “我们可以让步，按规矩把控股权给羊药，但需要明文规定保证青云清兰的合法权益，不能卸磨杀驴，不能糟糠之妻不下堂。”
  “如果我没记错，清兰是投资青云食品的香江公司，按理说青云食品是他们的下属企业，你能代表他们做决定？”
  罗学云微笑道：“有些东西华经理可能没弄明白，我是青云公司总裁，青云食品是我跟清兰合资建立，袁晓成或许要低清兰一级，我跟他们却是合作者。
  此外，偏西方化的现代投资公司跟它投资的项目，没有严格意义的上下级关系，甚至于若是所投资的项目和人，能给公司持续带来丰厚的利润回报，他们并不吝惜给出投资公司的股份，以将人才和优质项目绑上战车，亲密合作，吃一辈子。”
  华锐道：“长工做成东家？”
  罗学云道：“能不能做成东家还要看发展，约莫东家嫁女，使其拥有部分家业，却是时常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