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作者:在冰箱养克苏鲁      更新:2025-11-03 17:41      字数:3035
  办公楼在市中心,周围商圈多,严澄估计是刚应酬完,离公司近,顺道过来的。
  黑心资本家还惦记办公室没关的灯和温馨工作的员工,特地绕回来一趟——随后就听见云景秋大逆不道的老公发言。
  他当然是非常感动地把人拐走。
  严澄喝了酒,没法开车。
  一串带着体温钥匙落在云景秋掌心。
  严澄拉后座门的手顿住。
  这是条件反射。
  他身居上位时间长,习惯有司机替他开车。
  严澄扶着车门,微叹一声。刚才他怎么就这么自然把钥匙给出去了?
  他可以在工作场合跟下属调侃几句,但一向公私分明,很少让员工参与自己的私事。
  无论是开自己的车,还是把自己送回家,都是无关公务只属于自己的私事。
  严澄一哂。
  正想着,云景秋回过头。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盛着很清澈的疑惑:“老板?”
  严澄关了后座门,挪到副驾驶将门一开。
  “走吧。”
  云景秋发现微醺状态的严澄很容易不耐烦。方才肖组长递给他一叠资料的时候他轻轻皱眉,肖组长说关于策划案时间紧任务重的车轱辘话时他甚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现下他启动车辆,开在路上,生怕给人车碰坏了,严澄却不赞同:“可以开快点。”
  云景秋踩下油门,侧头看后视镜,却看到严澄依然满脸不赞同的表情。
  不过他没说话,只是面色不虞地看向窗外。
  云景秋想笑,他甚至想踩刹车逗对方说话。
  下了班之后两个人心智都退化成脑残高中生,水平最多只有校园喜剧,可以一口气演二百五十集的那种。
  “左转。”严澄说,“后面在第二个路口右转。随便找个车位停。”
  他在路上极短的时间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酒后的微醺对他的影响似乎灰飞烟灭。
  严澄甚至将领口上的扣子重新扣回最上面一颗,现在拉回公司,还能板正地开上一场会。
  车上一时只剩发动机和车轮的摩擦声。
  云景秋朝窗外看去。他能开玩笑在办公场合说老板是老公,却很难再在这种私人场合把玩笑话说出口。
  他和严澄之间依然只是老板和下属之间的关系。
  公文包落在后座上,严澄下车的时候明显踉跄一瞬。
  酒精给人带来的影响并非只有脸颊染上的微红,还有时不时掉进失控状态的运动神经。
  严澄索性靠在车门上,懒散问:“怎么回去?”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地铁,云景秋无语凝噎,叹了气:“打车。”
  云景秋面上闪出光亮的二维码,严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我看着是那种压榨完员工还一毛钱不给的坏老公吗?加我好友,报销车费。”
  云景秋手机差点没掏出来,滑到车底下去。
  严澄:“德行。”
  云景秋:“……”
  他仍旧觉得严澄是在折磨打工人脆弱的神经,即使他现在的行为是在让自己报销车费。
  云景秋在对话框里输自己的名字,发表不安发言:“要是车费太贵,老板你会不会把我删了?”
  严澄一笑:“你猜?”
  云景秋也笑。
  他本来就是三句话闲不住的年轻人,刚才在车上一句窒闷,早就憋坏了。
  如今严澄也放松,云景秋终于也露出笑脸来。
  击碎打工人笑脸只需一句话:“策划案进度怎么样了?”
  严澄眼睁睁看着云景秋蔫下去,双眼无光:“写完了,就差给肖组长审核。”
  严澄唔了声。
  他对策划案的确非常关心。
  云景秋一顿,又回想起今日他将自己解救于加班的水火中,还给自己报销车费。
  蛐蛐老板的心理顿时烟消云散,他心平气和地打开x滴软件,打车,跟老板说再见。
  物质能平复一切焦躁,阿门。
  这头严澄刚刚推门进屋,抬起手机处理好友申请的红点。
  申请栏:老公,我是云景秋。
  严澄哑然失笑。
  他给大放厥词的下属通过申请,眼见对方的头像已然换成一簇荷叶,签名写着:心平气和。
  这微信名称看着有些眼熟。
  严澄轻嘶一声,没想起来哪里见过,随后将手机置于桌面,从公文包捡出几张薄薄的纸张。
  遗嘱两个字排在正中间,他一目十行,敷衍地扫上两眼,随手丢在茶几上。
  纸张轻飘飘,盖在手机上也挡不住压在下面不断亮起的手机。
  没人会在这个点找他,除了某位刚加上、被许诺要报销车费的年轻下属。
  严澄耳边甚至能响起他的声音。
  云景秋:老板,需要开发票吗?
  云景秋:开发票的话,抬头是开我个人的还是开公司的?
  云景秋:如果要开公司的,我明天去财务部问问怎么开。
  严澄:用不着。
  严澄:直接告诉我金额。
  云景秋正用钥匙开门,看向手机屏幕一乐,乐极生悲,头撞到入口的橱柜上。
  要是有人晚上十一点多看到年轻男性撞得额角青肿还咧着嘴乐,铁定要发帖吐槽:家人们谁懂啊,半夜看到有人加班加疯了,撞伤了还站在门口傻笑!
  严澄的确是萝卜棍棒教育的天才,天生的资本家。一棒子一颗糖属实是给他玩明白了。
  他给云景秋多转了钱,备注曰加班辛苦费。
  云景秋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老板!
  第8章 通通重写!
  云景秋在工作中还没有被拖过这么长的战线。
  他前夫——前公司顶多骂他这不行那不行,要求多得像是写报刊头版头条,低头一看发现那只是一份简单的自述材料。
  肖组长不同。
  他不会说你这不行那不行,这个男人口中只会冒出一句话:“重写。”
  连凌戈都受不了他这副做派。
  “老肖。到底是前期预案不行,还是中期控制不行,或者预后处置不够完善?你这样让大家不断重写,又不说问题,谁受得了你那德行?”
  肖组长冷酷:“重写。”
  凌戈:“……”
  云景秋半夜十二点还被一个电话喊醒,等他好不容易写完——嚯,您猜怎么着,肖组长的手机关机了。
  他将文件发给肖组长,未读未回,直到第二天中午,肖组长才挑剔地说:“预后部分写的时候用过脑子了?把那些不可能发生的情况通通删掉。”
  “——重写!”
  云景秋:“……”
  被不断打回来的同时,还要经受b组何溪左一句a组就这水平,右一句这就受不了了?高材生也不过如此的阴阳怪气。
  听得小陈都受不了,爆了几句粗口让对方赶紧闭嘴。
  云景秋一直表现得很沉默,之前在a组待着的活泼气息全散了,只剩尸体还在工位上改策划案。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云景秋在加班整整一周之后,得到的依然是一句重写。
  他当时还是心平气和的模样,而后就心平气和地把离职报告放在组长桌上。
  惹不起还不能跑了?
  凌戈赶紧来谈心,在场面上和稀泥:“好了景秋,消消气……”
  云景秋一副遁入空门的表情:“我是认真的……工作即是空……空即是工作……”
  凌戈拉不动他,又去做肖组长的思想工作:“你也理智点。哪有这样压工作任务的?”
  肖组长眼皮都不抬:“你不写有的是人愿意写。出去看看有多少人想进郦华?我随时都可以给你的实习期报告写不合格。”
  云景秋:“……”
  云景秋:妈的渣男!
  肖组长对他的离职申请不予理会,咬定他是在斗气——云景秋:谢邀,累了,人在公司,怎么开除领导?
  工作即是空,空即是工作。
  云景秋想摸鱼。
  他有气无力地和凌戈说:“组长,我想下去买杯咖啡。”
  凌戈疲惫地挥挥手。
  云景秋按下电梯的“1f”按钮,颇有些无力地拖着自己沉重的步伐往下走。
  虽然他总是口嗨“我现在才实习期,可以随时离婚——老公变前夫”,可只有在就业市场摸爬滚打过,才知道目前的市场环境有多辛酸。
  他纵使履历优秀,在校园里当得上是最顶尖的那批,在就业时仍免不了被挑刺,被你愿不愿意10+7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肖组长说,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云景秋无力地叹了口气。算了,人是铁饭是钢,一切都先等他喝杯咖啡再说。
  推开门,咖啡店的依然是馥郁的咖啡豆的味道。
  他掏出手机点单,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来杯蓝山,不加糖。”
  云景秋输入付款密码,没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