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苏尔眼眶发酸。
  他缓缓坐在了地毯上，舀了一勺豆腐羹，塞进口中。
  眼泪却涌了出来。
  已经吃不出来好不好吃了，豆腐混着咸涩的泪水，被咽进空荡荡的胃里。
  季苏尔拿起旁边的奶茶，猛喝了几大口，强行咽下后，觉得胃里一阵痉挛。
  他放下杯子，将脑袋深深埋进了膝盖，肩膀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人是他赶走的。
  可现在觉得房间里又冷又暗的也是他。
  他怎么这么爱犯贱呢，在被人编了那么大一张网欺骗了后，脑海里还不停想着这人的好......满心的不舍和痛苦......
  为了靠近他所以欺骗他...喜欢了他四年，可是见面就开始欺骗......还不止一件事情......
  百里灿......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季苏尔深深觉得无力。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头，拿起了一边自己的手机。
  手机的边缘微微有些裂痕。
  季苏尔一开机，就收到了无数条消息。
  全是百里灿，还有他的外公。
  季苏尔一条条看着百里灿给他打过来的视频通话，给他发的消息，咬紧了嘴唇。
  这些担忧，都不像是假的。
  他翻了翻，又点开了外公的微信。
  外公也给他打了很多个视频通话。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说实在话，在他以前的人生里，基本没有外公的参与，所以他就连给别人报平安，第一个想到的都是赵方以，而不是外公。
  不过赵方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一晚上就给他转发了两条搞笑视频。
  季苏尔刚想给外公打个电话过去，手机就响了。
  他接起电话：外公......
  嗯。苏尔。
  乔凌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外公...抱歉，让您担心了。我没事。季苏尔低低道，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乔凌深坐在车里，看着刚被冯医生拽下来、失魂落魄的百里灿，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的事情，谁都没有预料到。
  他是后来收到百里仲岩的消息，才跟着去郊区的。知道季苏尔没事，已经被百里灿带回家后，他就来这里等着了。
  乔凌深道：没事就好。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我去看看你。
  他说着，打开车门，下车。
  季苏尔一听见乔凌深要来看他，顿了一下。
  他挂断电话，强撑着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看着精神了一些。
  而后他又回客厅把桌子擦了擦，这才停下动作。
  门铃声传来。
  季苏尔立刻去开门。
  乔凌深一身西装，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外，苍老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深深埋着担忧。
  外公。季苏尔拿了一双拖鞋。
  乔凌深换上了鞋，走进季苏尔的房子。
  他这还是第一次来季苏尔自己租的小房子里。
  坐下吧。乔凌深率先坐在了沙发上。
  季苏尔坐在了边上的单人小沙发，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乔凌深。
  乔凌深上下打量了一下季苏尔，眼神又在季苏尔包着纱布的手上停顿了一会儿，这才叹息道：人没事就好。
  第121章 百里灿喜欢他这件事，他竟是最后知道的
  季苏尔点点头：嗯。外公，我很好。
  乔凌深抿着唇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用硬撑。没人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还能好。
  季苏尔愣了一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原来家人的关心...是这样的。
  好陌生。
  乔凌深看着眼前反应有些木讷的季苏尔，在心底叹了口气。
  也是意料之中。
  他在季苏尔的童年里，完全是缺失的，现在季苏尔不亲近他也是能够理解。
  可能这孩子在百里灿面前，都比在他面前真实吧。
  若是以前，他能对他的女儿乔音好一些，不那么冷硬，能多关心关心乔音，是不是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乔凌深心里缠着愧疚，他目光又落在了桌上的奶茶和豆腐汤上，生硬地关心道：晚上喝奶茶，还能睡好吗?
  季苏尔怔了一下，点点头：嗯。
  有没有奶茶都一样。
  都是睡不着。
  以前失眠不严重的时候，他有时候晚上也会自己点奶茶喝，因为喝了会心情好。
  乔凌深看着季苏尔过于拘束的模样，最终放弃了正常祖孙的关心模式，叹道：
  百里家的人也去了现场。秦墨和绑架你的司机此刻都在他们那里。你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联系方助理就好。警察也要问你一些事。不要逃避，季苏尔，直面自己。
  季苏尔颤了一下。
  乔凌深见状，察觉到自己说话又忍不住开始强硬了，于是顿了顿，努力放软了声调：...不想去就罢了。
  季苏尔轻声问：百里家的人...?
  嗯。他们跟警察这类人打交道更多，这次是我欠了他们一个人情。没有他们，我可能没办法这么快找到你。另外，我今天白天已经见过百里仲岩他们了。乔凌深深深注视着季苏尔，百里灿在追求你，我已经知道了。
  季苏尔沉默。
  所以，百里灿喜欢他这件事情，他这个当事人，竟然是最后知道的。
  就连外公都知道了。
  乔凌深看着季苏尔落寞的表情，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苍老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不是一个好外公，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去弥补他的外孙。
  乔凌深嗓音低沉道：
  苏尔，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还有乔家，你还有凌深，你还有外公我在后面。
  季苏尔闻言，怔怔看着乔凌深。
  说不难受和委屈是假的。
  可是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家，也不知道受了委屈向家里人倾诉是个什么感受。
  季苏尔抿了抿唇瓣，最后轻声道：多谢外公。我会自己处理好的，不让您失望。
  乔凌深听着季苏尔的话，手指紧了紧。
  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他最终叹息一声，点点头：嗯。既然没什么事，那就好好休息吧。这套房子，你若是不想住了，随时可以搬回家里。或者也有别的房产。
  谢谢外公。季苏尔点头，我住这里没有关系的。
  嗯。乔凌深点点头，起身。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季苏尔，欲言又止。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又叹息一声，离开。
  季苏尔送走了乔凌深，回头收拾了客厅里的豆腐羹，又将奶茶端进了厨房。
  他看向灶台，那里果然还剩下半壶奶茶。
  还有旁边分装好的芋泥，是百里灿给他留的。
  季苏尔站在奶茶壶旁边出神。
  半晌后，他抬手将奶茶加热，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舀了一勺软糯的芋泥进去。
  他抱着杯子回了房间，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靠在床头出神。
  毫无睡意。
  只要一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见那些可怖的回忆，就能想到百里灿的模样。
  夜晚太长了，他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才能安睡。
  季苏尔捧着热奶茶，氤氲的雾气蒸腾，他微微垂眸，自嘲地笑了笑。
  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连五岁的小孩都敢一个人睡觉，他却不敢了。
  **
  一夜不得安眠。
  季苏尔起来的时候，床头剩下的小半杯奶茶早已冰凉。
  他一晚上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再加上梦魇，让他头痛欲裂。
  季苏尔进浴室冲了个澡，才稍稍清醒一些。
  他穿好西装，拿起手机，一垂头，就看见了百里灿给他发的消息：
  【火花带闪电：哥哥，早安...】
  【火花带闪电：哥哥，灿灿真的知道错了......】
  【火花带闪电：给哥哥买了新的手机，已经放在哥哥的门口了。】
  【火花带闪电：还有，还给哥哥做了早餐。也在门口。】
  【火花带闪电：还有，给哥哥买了手套，洗澡的时候戴。】
  【火花带闪电：哥哥的手腕不能沾水。】
  【火花带闪电：还有，我知道哥哥不想见我...可我很担心哥哥......我怕哥哥一个人难过，所以...我把赵老师也送来了...也在门口。】
  第122章 是不是你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李千漠
  季苏尔怔了一下。
  他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低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