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思深初至      更新:2025-11-04 16:54      字数:3133
  真的很难学,有时候一样的手势,前后顺序组合不同,意思就不一样,他都弄乱了好几次,但没想过难学就放弃了。
  有时候连睡觉都在背手语。
  “可能需要你慢些,我得在脑子里转个弯,等我再熟悉一段时间就不会了。”
  江言怔然,一瞬不瞬盯着晏洲。
  “怎么走神了?”耳边传来晏洲的声音,江言摇头,放慢速度,打着手势和晏洲转述纸上的话,还是第一次打这么复杂的。
  五岁失语后,他妈妈就给他请了最好的手语老师,他当然知道手语有多难学。
  尤其对正常人来说,因为能用语言表达需求,手语对他们来说是累赘的东西,没有正常人会愿意花大量的时间来学习。
  毋庸置疑,晏洲是为谁学的。
  原来,无论晏哥记不记得他,他永远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如此想着,江言心里酸涩无比,幸好他一直在坚持找晏洲。
  晏洲低声复述江言手语的意思,得到一个赞同的笑容,他跟着也轻轻笑了笑。
  值得了,他费劲学手语就是为这个笑。
  现在如愿以偿,心满意足垂下眼。
  “你的朋友很好。”晏洲说的是实话,季柃苔过来那副护短的模样,竟然让他幻视母鸡护崽。
  江言轻点头。
  心里默默说了声,晏哥也是。
  服务员上完菜最后一道菜,晏洲拿起公筷给江言夹菜。
  他夹一块糖醋排骨,江言就安静地吃掉;再添一勺清炒时蔬,对方也顺从接受。
  晏洲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江言微微低垂的眉眼,看他小口咀嚼的模样,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软又痒。
  几乎忍不住想要揉揉江言的一点一点的脑袋,肯定很舒服。
  晏洲丝毫没觉得突然。
  更没有意识到每次他提出和江言吃饭,江言便立刻答应这件事有多稀奇,毕竟谁会经常有凑巧的时间。
  晏洲舀了勺汤,习惯地撇去汤面漂浮的葱,忽然疑惑地问道:“你吃小葱吗?”
  江言摇头。
  他继续手中的动作,没说话。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好像他能提前预知江言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种奇怪的熟悉感经常让他充斥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难受。
  “江言,请个假,这几天不找你吃饭。”低头吃饭的人猛得抬头,带着几丝询问。
  他想,晏哥要去哪里?又要走了吗?
  是不是又要找不到了?
  过往的害怕涌上心头,脸色惨白。
  晏洲见此连忙说道:“我明天要回一趟家,大概来回需要四五天,下周再来找你吃饭,好吗?”
  知道晏洲是回家,江言心中的担忧缓缓消散,脸色逐渐缓和起来,只要不会再消失就好了,他找了好久的人,不能失去第二次了。
  江言打手势,让他注意安全,其实还想比个早些回来,可他没立场,没身份,毕竟在晏洲眼里,他可能只是个饭搭子,投喂他会让晏洲有成就感。
  “嗯,我早去早回。”
  其实离寒假就剩几个月的时间,他心中的疑问可以等寒假回家再问他爷,可他等不了了。
  尤其是遇到江言后,梦里那个哭泣的小孩儿出现的次数愈加频繁。
  之前是一个月才梦见一次,可现在几乎是夜夜入梦,甚至有一天,他清晰地看到那个小孩,长得竟然和江言一模一样。
  潜意识告诉他,他肯定认识江言。
  他应该忘了很重要、如果不找回来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所以他要回家亲自问问他爷。
  晏洲见江言碗里的菜吃空,又捡着江言最爱吃的菜添了些,调侃问道:“这么喜欢和我吃饭啊?”
  虽然每次吃饭都是他找的理由。
  比如麻烦江言帮他收作业、或者今天他发工资了、着手的项目结题了,最离谱的一次还是,连着下了几天雨,他说天晴得庆祝一下,二话不说拉着人又一起吃饭。
  江言从没笑他编造的理由多蹩脚,也没怪他多自来熟,所以江言对他也有点意思吧,那他是不是可以更进一步了。
  晏洲如实想着,郑重喊道:“江言。”
  江言还记着晏洲笑他的话,不想理人,晏洲可稀罕江言这样子,继续说道,语气要多温柔就多温柔,“江言,等我回来,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见江言抬头,晏洲眼神更温柔了,现在即使江言不开口,他也能大致读懂江言的意思,肯定是想问什么事情。
  “等回来,告诉你。”
  晏洲想,江言要是不同意,他就追他。
  追到同意为止。
  第102章 福利院
  周六早晨,季柃苔和沈潮坐车去郊区的福利院,四个小时的车程抵达目的地。
  因为提前和负责人联系过,两人便直接去办公室候着,等了大概半小时,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姗姗来迟。
  可能经常与孩子接触,她笑起来带着天然的和善与亲切,朝二位解释迟到原因,“不好意思,有个小孩子突然拉肚子,送他去医院耽搁了些时间,二位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们也是刚来不久,院长您好,我叫季柃苔,这些天和你联系的人就是我,突然来访给您们添麻烦了。”
  季柃苔站起来和人握手,他凭声音听出这是电话中与他沟通的院长,姓陈,这所福利院就是她筹资建立的,为了纪念她去世的女儿,名字叫“幼微福利院救助中心”。
  季柃苔曾经在家报纸上看了好几次陈院长的介绍,极为佩服和敬仰,她是一位无私的母亲,更是一位伟大的女性。
  “陈院长,我们来的仓促,没有准备太多东西,只给每个孩子们准备了文具,还有一些御寒的衣服。”
  季柃苔边说边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展开放在地上,沈潮也打开另外的箱子。
  福利院一共有五十二名孩子,最小的三岁,最大的十二岁,都是从小失去了亲人,被院长和护工们一手拉扯长大。
  两人一共拖了四箱,一箱文具,另外三箱全是衣服,都是两人没课的时候,一起去百货大楼批发回来的,准备了六十份。
  文具是每个孩子五个本子,三支笔和一盒彩铅,都是质量好、耐用的文具。
  棉袄则是一人一件,冬天快到了,沈潮说京市冬天很冷,特地买了充棉量最足的冬袄,这些衣服可能不是当前时髦的款式,但一定最暖和的。
  行李箱一打开,陈芳语粗略扫视一眼,全是全新的,文具已经分好,用文件袋装着,每个袋子上面还有孩子的名字。
  堆着的棉袄像座小山,充实的棉花让每件棉服都鼓鼓囊囊的,同样也有名字。
  原来面前这位小同学,提前让她传真一份孩子名单,就是为了这个特别的准备。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心细的人。
  要知道福利院的孩子最需要的便是一份归属感,有份刻着他们名字的文具,无疑比随意给他们的东西更让他们珍惜。
  “他们肯定会喜欢的,等孩子吃完午饭,我就发给他们。”陈芳语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笑意,“谢谢你们对孩子们的上心。”
  季柃苔和沈潮听此,相视一笑。
  周一定下来福利院做义工,因为要亲力亲为,他们就白天买物资,晚上熬夜分东西、写名字,寝室三个人一起弄到昨晚。
  听到陈院长这么一说,连续四日奔波的疲惫也被妥帖的暖意所取代。
  陈芳语知道两人是为了课程实践过来的,这几天会和孩子们同吃同住,问道:“你们吃午饭没?”
  “还没有。”
  这不问还好,一问两人都察觉饿意,因为车程较长,又要走山路,早上吃的早就消化完,陈芳语会心一笑,“那刚好,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孩子们都在。”
  两人点头,看着地上摊开的箱子,问道:“院长,这些东西就放在这里吗?”
  “先放着,我待会儿找人搬到食堂。”
  两人应了声好,跟着陈芳语前往食堂,沿途中,陈芳语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介绍着福利院的环境。
  季柃苔边听边环顾四周,三面土墙、一道栅栏围出了陈芳语口中的教室、食堂、寝室……
  所有房屋的外墙都很老旧,爬满了苔藓,所谓的活动区也只是一片荒草地。
  如此简陋的地方,坐落在偏远的郊区,却是陈芳语四处募资、竭尽所能,提供给孩子们最好的地方。
  季柃苔望向路两边迎风而立的小树,秋天到了,树干应该是光秃秃的,而这里不同,上面挂满了小风车,风一吹飒飒作响。
  “这是孩子们拿废纸折的,说风一吹热闹,我倒是嫌吵得慌。”陈芳语眼底漾起笑意,虽是责怪的话,语气却尽是宠溺。
  “不吵,风一吹,它们像在唱歌。”
  这些孩子像大自然的诗人,在一个荒凉的季节,只用一些小小的改变,便让福利院焕发比春日更蓬勃的生机、比夏日更热烈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