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医院。”霍朝疆拿出手巾，递给女儿。
  霍琪钰才看到楚词额鬓角全是汗，她用手巾沾了沾，惊呼一声，“你在发烧？”
  电梯门打开，秦爷带着一众保镖等候。
  他竟然回国了。
  “老爷子要见你。”秦爷是对着楚词说的。
  楚词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会议室的事霍老已经知道，这是怕她真的卖了芯片技术，还是？
  “二哥，她发烧了，还是先送她去医院吧。”
  秦爷双手交握垂立，“最好的医生在家里。”
  “我的医生在车上，你不介意我让医生看吧。”
  秦爷做了个请的姿势，楚词上了孟徽周给她安排的保姆车，医生一检查，直摇头，“必须马上住院。”
  “再给我打一针。”
  “我是医生。”
  楚词看着他，医生看到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叹了口气，“伤口恶化，会要命。”
  “我命硬，事情还没做完，我不会死，你给打一针止疼药就行。”
  数辆车围着保姆车，一路到霍家老宅。
  孟徽周已经在等候，楚词下车，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
  一行人入内，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霍承勋小跑着赶来，孟徽周一见，满脸愤恨，要不是霍朝疆拦着，她已经冲上去厮打。
  什么体面，什么教养，跟儿子相比，都是狗屁。
  秦爷示意，几个保镖将他拦在霍老主卧外面。
  木质玻璃格窗外细细密密又下起小雨，今年北方的细雨格外多，不似往年，噼里啪啦下一场雨，然后就是大晴天。
  与孟徽周的那边的院落相比，这间正堂才是真正的中式装修。
  霍老坐在上首的罗汉椅上，白眉下压的双目带着审视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楚词身上。
  止疼药起了作用，好像没那么疼了，只是身子轻飘飘的，像是无处使力。
  她朝霍老颔首，“您有话尽管直言。”
  其他人内心一惧，除了对霍老满腔怨恨的孟徽周，亦是用愤恨的眼神瞪着老家伙。
  霍老怔怔看了一会楚词，“坐吧，你是我孙媳妇，按理来说，我应该给你准备见面礼。”
  “孙媳妇？”楚词嗤笑，视线扫过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霍朝疆，“我惜命，当不起您的孙媳妇，等我变卖完我的婚内财产，我就跟霍家没关系了。”
  坐在对面罗汉椅上的霍朝疆父女同时抬头，盯着她看。
  孟徽周慢慢转过脸，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站在霍老身边的秦爷面无表情。
  霍老的视线从楚词脸上扫过，透过木质窗棂看向外面，霍承勋站在院子里，只是比房间要低，看上去他像是在跪着。
  楚词偏头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霍老的用意。
  他还是更爱这个孙儿。
  “您清楚是霍承勋对隽衍下的手。”楚词直视着霍老，“还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您老在背后操控？”
  “楚词。”
  霍朝疆惊的站起来。
  霍琪钰也吓的面色灰败，急急去看祖父。
  孟徽周一听，胸口急促喘息，怒目瞪视着霍老，“爸，真的是你？”
  “徽周，”霍朝疆压声制止，“怎么可能，你别，”
  “你住口，隽衍是我儿子，到了此刻，你还在维护霍家人。”孟徽周掩面哽咽。
  霍琪钰过来搂着母亲，柔声安慰，又撇过脸偷偷抹眼泪。
  霍朝疆叹气，重重坐下。
  “你误会了，大伯怎么可能事先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
  “事先不知道，事后却能第一时间安排光速、鑫科、北极、天琪全线配合霍承勋促成东南亚合作？”
  楚词截断秦爷的话。
  她毫不掩饰地冷笑，“难道这些人事先都暗中支持霍承勋？没有您老暗中授意，他们瞧得上霍承勋这个废物吗？”
  霍老拄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发颤。
  “您一早就为霍承勋铺路，我早就劝隽衍先收了光速这几家公司的权利，可惜他太顾念亲情，没有听我的，事实上他的亲人都在算计他，甚至要他的命。”
  “为什么？”孟徽周失声痛哭，猛地推开霍琪钰，指着霍老，“为什么？”
  她的哭声在这间威严的房间，凄厉又恐怖。
  让人生出一种喘不上气来的绝望。
  霍老颤颤巍巍站起来，“隽衍是我孙儿，徽周，我不可能对他动手啊。”
  “好，”楚词也站起来，“那您不介意我问一问霍承勋吧。”
  第45章
  楚词又补了一句, “当着您的面问。”
  她不在乎霍老或其他人的意思，推开木框玻璃门, 居高临下睥睨着霍承勋，声音冰凉如外面的冷雨。
  “是你自己对隽衍动的手，还是有什么人指使你？”
  这个问题是个陷阱。
  楚词问完，稍稍侧首，视线向后。
  霍承勋不知道方才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震惊之余，下意识看向霍老, 屋内众人将他的神情视线看的一清二楚。
  霍朝疆夫妇及霍琪钰再也控制不住, 扑上来撕扯霍承勋。
  两边扭打在一起。
  这边是霍老的院子, 任何人没有主人允许, 是不能入内。
  楚词站在廊下，慢慢转过身, 看到霍老捂着胸口倒下, 秦爷抱着霍老，嘴里喊着什么, 她已听不见。
  “看到了吗？”她轻轻开口。
  霍朝疆扭着霍承勋, 孟徽周母女扯着他衣领头发, 怔怔抬头。
  楚词向后示意，眼见霍朝疆动作出现迟疑，她赶紧开口, “霍承勋，他要是倒下了，就再也没有人护着你了，你还不说吗？”
  霍承勋嘴里碎了一口沫子，忽然癫狂地笑起来, “当时和隽衍在车上的人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动的手脚？”
  这件事哪怕是死，都不能承认。
  “我们都不知道隽衍和你签过那样的协议，而你却清楚，他的财产归你，但可没说把霍氏集团交给你，他只给你钱，没说给你权，你这个女人野心这么大，想要的自然不仅仅是钱而已。”
  霍朝疆和霍琪钰看向楚词，眼里都有了怀疑。
  楚词没有半分解释霍争辩的意思，任由他继续。
  “你自己也说了，你怂恿隽衍对我们下手，他不听你的，你在发生意外后，顺势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不得不说霍承勋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如此急智，也不算太废物。
  楚词瞥头扫视着屋内，随意挑选趁手的东西，“说的不错，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动的手，也没办法将自己摘干净。”
  她挑中了一副高尔夫球杆。
  霍承勋奋力挣扎，霍琪钰腿上挨了一脚，向前一歪，膝盖磕在台阶上，孟徽周下意识松了手去扶女儿。
  就在这一刹那，楚词举着高尔夫球杆照着霍承勋后脖颈砸下去。
  他闷哼一声倒地，整个人疼的吱哇乱叫。
  楚词撑着球杆摇摇晃晃，体力不行，手上没劲，一杆打下去，他居然还能叫唤。
  这不是她的水准。
  其他人却是瞬间僵住，霍朝疆犹豫了下，转身进去和秦爷一起照顾霍老。
  他要叫医生，被霍老一把握住手腕，一阵咳喘，“别让外人进来。”
  楚词闭眼提气，双手攥握着高尔夫球杆，一杆又一杆打在霍承勋身上。
  霍老咳喘的更严重，伸着干瘪的手指着外面，想要制止，又无能为力。
  秦爷看不下去，几步走来，却被孟徽周拦住。
  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雨里，无声对峙。
  秦爷终究低下了头，他不是怕孟徽周，而是心痛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更痛心隽衍。
  他心底也暗自揣度过霍老，是否是因为隽衍对霍老留给霍承勋的势力打压太过，让霍老生出忌惮之心，才会默许霍承勋动手。
  楚词一杆子打下去，浑身一软，脱力倒地，孟徽周连忙揽着她。
  目光一触即离。
  霍承勋已经痛到痉挛抽搐，嘴里还在说是楚词动的手脚。
  她扯动唇角，“这事很好解决。”
  拄着高尔夫球杆站起来，“我把你打死。”
  “你，你，”霍承勋拼尽全力抬手指着楚词，“这是国内，杀人犯法。”
  孟徽周目眦欲裂，扑过去扯着他衣领，“所以你在国外对我儿子动手？”
  楚词轻轻按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霍琪钰将母亲搀扶起来。
  “当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楚词笑的天真又残忍，“反正咱俩谁也拿不出证据，那我把你杀了，我再挨一枪，咱俩都死了，真相也就无所谓了。”
  霍承勋眼珠子一寸一寸撑圆，“你，疯子，疯子……”
  “伯母，星星就托付给您了，”她看着孟徽周，清晰的感觉到身体里的气力在一点点抽离，说一句话都要喘一下，“他爱喝冰可乐，只偶尔能喝一次，……还有，桂花米糕，他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