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
和絮 更新:2025-11-06 17:00 字数:3125
厅中都是见过世面的贵女夫人,面上虽不显,却也忍不住去瞧散落在地上的珠子。
沈元惜只是垂眸抿茶,看着郡守府的侍女捡珍珠。
“姑娘见笑了。”
……
一众人在后厅聊到晌午,沈元惜肚子叫了三次,才有侍女进来通知开席了。
入了座,沈元惜察觉到这一桌坐得都是妇人,姑娘们的席面在隔壁桌。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蒋夫人和郡守夫人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沈元惜的嘴角一刻不得放松,笑麻了。
东河郡不比京城,没有食不言的讲究,用餐时,蒋夫人顺嘴提了一句簪子,立马打开了几位夫人的话匣子。
她们聊得开怀,沈元惜没有插嘴,自顾自拆着螃蟹。
“元姑娘,听说这支镶珠金步摇是你亲自画了纸样打出来的?”郡守夫人笑道。
沈元惜心说传的真快,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丢下拆了一半的螃蟹,柔声道:“闲来无事画来打发时间而已,难为蒋夫人抬举了。”
“哪里算得上抬举,是姑娘画得太好了,今日姑娘头上这支珠花也是自己画的吗?”蒋夫人把话题挪到了沈元惜身上。
她不说,还没人注意到沈元惜发鬓上别着的珍珠编花小钗。
沈元惜微微点头,索性把钗子拔下来,递给了身侧的蒋夫人。
这钗子上的珠花只有核桃大小,做得极为精细,乍一看全是小粒的珍珠,完全没有镶嵌的痕迹,细看才发现,竟然是用串好的珍珠细链编织而成的。
钗子递到郡守夫人手中时,珠链突然散开成长长的一条,郡守夫人面露尴尬,龃龉:“这……”
沈元惜没有说话,接过小钗,手指翻飞,三两下扭出来了一个新的花样。
饶是在座的各位夫人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惊叹:“这一支钗子,竟然能有两种花样!”
“不止两种。”说着,沈元惜又把珠花拆开,扭成一片银杏叶,淡声道:“民女做来打发时间的玩具罢了,入不了各位夫人的眼。”
这么精巧的钗子,莫说东河郡,就算是皇宫,怕也找不到几支,在沈元惜口中竟然只是打发时间的玩具!
郡守夫人立刻道:“怎么入不了眼,元姑娘,你画的首饰,全都打一份送到郡守府上来,我按照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付你银子。”
其余几位夫人也连连附和:“姑娘也往妾身府上送一份吧。”
沈元惜见目的达成,大方的把那支钗子送给了郡守夫人,继续拆起了螃蟹。
她这次来赴宴,本就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宴会的主人不怀好意,她已想好了要如何脱身,但若只是单纯的喜宴,沈元惜也不会白来。
能趁此机会结交东河区域的贵眷,为以后的珠宝生意做些准备,是再好不过的了。
午宴过后,沈元惜看府上的客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好提告辞,只得跟着未嫁的姑娘们去了后园,听她们聊闺房趣事。
半个时辰之久,沈元惜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有人叫了她一声,沈元惜才回神。
“元姑娘,你怎么都不说话?”
这是个好问题。
经沈元惜观察,只有原主已经认识的人,系统才会给出介绍栏。
沈元惜木着脸打量了一遍几个姑娘,除了上午打过照面的郡守千金,其他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倒是吃席的时候,借着敬酒,把整个东河郡有头有脸的贵妇认了个全。
沈元惜没想到在古代谈生意还是离不开酒桌文化,她一个一线设计师,除了新品发售庆功宴,就没喝过这么多酒。
好在几位夫人没往死里灌她,女眷席的酒水也不怎么醉人。
“你们收敛着点,我姑姑说元家妹妹是商户女,第一次来这种宴会,别吓着她。”
郡守千金一袭红衣,在人群之中极为醒目。
沈元惜听出她话里的挖苦之意,心说妹妹,你大婚戴的头冠还指望着我呢。
她懒得与这小姑娘互扯头花,没有辩解,直说道:“蒋夫人抬举,民女双亲只是普通采珠人,算不得商户。”
郡守千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反而显得自己尖酸刻薄,一时尴尬无言。
沈元惜瞧着外面开始散客了,刚想说告辞 ,后园突然闯进来一个男子,惊得一院子小姑娘执团扇遮住脸。
“在下只是迷路,不止此处有女眷,抱歉。”那男子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竟然直勾勾的盯着沈元惜看,“从前怎么没见过姑娘?”
沈元惜:……
沈元惜手里没有扇子,不然她也遮。
男子自讨没趣,还不肯罢休,又问了一句:“可否能知道姑娘名讳?”
这话说得堪称无礼,沈元惜冷言拒绝:“否。”
她板着脸的时候,眼眸深沉,有上位者气质,因此若不加掩饰,会有些凶意。
闯进后园的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正对上沈元惜的目光,有些发怵,编了个理由便匆匆告退。
他刚走,沈元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小姑娘低低的啜泣,转头一看,方才盛气凌人的郡守千金红了眼泪。
“刚刚那个人是河州寺丞家的公子,是阿眠的未婚夫。”
阿眠是郡守千金的小字。
系统蹦出来一行解释小字,沈元惜彻底麻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阿眠姑娘哭得眼眶通红,另几位贵女怎么哄都不好使,沈元惜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愧疚,但很快就随着湿热的夏风烟消云散了。
狗男人花心,关她什么事!
“你母亲在我这里订的顶珠掐丝花冠,无论这桩婚事成不成,我都会把头冠做出来,即便不成亲,也要戴好看的首饰。”沈元惜把不接受退单说得冠冕堂皇。
阿眠姑娘吸吸鼻子,翁声道:“头冠不退,本姑娘留着自己戴,他不配看。”
第5章
从郡守府离开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安全起见,沈元惜没有拒绝蒋夫人同行的提议。两人共乘一辆马车,蒋夫人的女使和元宝坐另一辆车。
马车上
“今日多谢夫人引荐。”沈元惜诚恳道。
“是你自己争气,我家老爷对不起你。”蒋夫人语气踌躇,不知该如何提起元家夫妻俩的事。
县令府早在几日前就得到消息,东洲岸边浮过来一些残肢,衣物尚且能辨认出来,是几月前元家的采珠船上的人。其中有一条胳膊,上面衣物连着肉,勉强能看出来,是元喜娘亲的。
沈元惜虽然早就知道了那艘采珠船的结局,但听蒋夫人提起,还是忍不住愧疚。
外人眼里,元家就剩她一个姑娘了。
可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已死之人,不是真正的元喜。
沈元惜对元家夫妇的了解,仅限于那本书上的只言片语,并没有多深厚的感情。
尽管如此,她也不能原谅蒋县令。
她只是一个借着元喜的身体重活一次的孤魂野鬼,她没有资格替元喜原谅。
沈元惜蹙着眉转头看向马车窗外,沉默不语。
蒋夫人只当她是伤心过度,轻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劝道:“我不敢奢你原来,但你一定要想开些,元家夫妇俩生前最牵挂的就是你。”
“夫人,此事与你无关,我不会恨你。”但害死元家夫妇和元喜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蒋夫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表情变得微妙,“姑娘,是蒋守财对不住你,你得好好的,你爹娘才能瞑目啊。”
的确,沈元惜一个平民女子,没有力量与县令对抗,那就从给元喜下毒的人开始。
她没有接蒋夫人的话,而是语焉不详的说了句:“夫人记得当心内宅,贵府的姨娘怕是尊送子观音,想让谁有孕,谁就能有孕。”
“你说什么?”蒋夫人瞬间失态,紧紧攥住沈元惜的手腕,着急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蒋夫人赵氏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问:“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氏成婚十数年,至今未有所出,蒋守财这些年以此为由纳了不少妾室,府上的庶长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依旧没能生下一子半女。
这些年试图骑到赵氏头上的妾室不少,都被她收拾了。因赵家势大,蒋守财不敢拿她怎样,装得到像是那么一回事,以至于东洲县都知县令娶了个河东狮,让她平白落了个悍妇名声。
“恐贵府姨娘误会,民女不敢直说,民女的话,夫人反着听就行了。”沈元惜面不改色的抽回手,揉了揉被攥出指印的地方。
赵氏忍不住用手绢沾了沾眼角的泪,沉默了半晌,哽咽道:“你直说吧,是谁?我不会让她找到你。”
沈元惜启唇说了一个名字。
“怎么会是她?她是我的陪嫁丫头,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待她不薄!”赵氏其实在听到“观音”二字时心里便有了猜测,仍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