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
秋秋会啾啾 更新:2025-11-06 17:04 字数:3017
阿影望着那个背影,忽然觉得,喉间的参汤烧得心口发疼。
站在落雪中,阿影看着贺邢的身影没入暖阁的朱红门扉。
雕花窗棂透出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晃,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邢哥哥,我的参汤呢?”
旭公子带着哭腔的质问刺破寂静,
“那是贺伯伯特意给我做的!”
“谁说是特意给你做的。”
贺邢的声音混着恶劣的笑,“我呢,愿意给谁就给谁。”
窗纸上映出纠缠的身影——旭公子扑打着要去撕扯贺邢的衣襟,却被少年一把拦住。
阿影看见贺邢俯下身,似乎在旭公子耳边说了什么,那歇斯底里的哭声便渐渐化作抽噎。
阿影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双腿再次失去知觉。
暖阁里的烛火终于稳定下来,隐约飘出旭公子破涕为笑的言语。
而那盏本该属于贵人的参汤,此刻正在阿影胃里烧灼,烫得眼眶发酸。
在离他几步之远的屋内,那是阿影永远够不着的温度。
那个时候阿影是嫉妒的,是羡慕的,是渴望的。
因为阿影不过是个影卫,没有人在意过他,没有人给过他帮助,没有人向他伸出过援手,没有人给过他温暖。
阿影最想要的的东西,贺邢就这么轻而易举地随意抬了抬手,给了。
叫阿影从未走出过那个雪夜。
此后十年,阿影总在不经意间望向贺邢。
看少阁主在练武场将玄铁扇舞成银虹,看少阁主在议事厅把玩着玉扳指气哭长老,看少阁主漫不经心地离开,又在某一个夜色之中回来。
阿影喜欢贺邢。
这种喜欢更像是想象中的依赖和渴望。
他知道得不到,因为贺邢喜欢旭公子。
旭公子眼中的世界分三六九等,像阿影这样下贱的人是不允许接近的,更不允许长得和贵人相似,
而贺邢眼里众生平等——都不过是无趣的蝼蚁。
从此以后,阿影咬着牙将剑法练到极致,接最危险的任务,直到浑身是血地跪在老阁主面前,换来一句“今后你跟着邢儿”。
成为贺邢贴身影卫那日,阿影真的很高兴,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哪怕他出生就因为两形人之身体,被父母遗弃,成为了一个小乞丐,乞讨,直到被老阁主捡回剑阁。
阿影不太知道高兴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一天,阿影真的很高兴。
默默地在暗处守护贺邢,对于阿影来说,就已经非常幸福了。
直到三日前那场鸿门宴。
贺邢捏碎酒杯时,阿影就知道“醉仙欢”无药可解。
当阿影在柴房主动解开衣带时,看见贺邢猩红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阿影低头,衣衫落地,赤着跪在了贺邢脚边:
“属下…可以。”
这句话耗尽了阿影十年积攒的勇气。
那时,阿影心想,还好自己长了一张和阁主心上人有三分相似的脸,虽身体有异,但已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凭着这张脸,想必阁主也不会太过排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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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邢: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人觉得我会喜欢旭荟那傻叉玩意儿,烦得要死。
第6章 替身
剑阁的规矩向来严苛,影卫,就应该像影子一样,随时随地的潜伏在暗处保护着主人。
可贺邢偏要反其道而行。
毕竟贺邢觉得,为了及时的治疗自己的心痛,还是把阿影放在明处吧,放在自己身边。
于是,他们因为“醉仙欢”而滚到床上的第四天,阿影就被贺邢揪出来,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哪里也不许去,贺邢去哪里他就得跟到哪里,一时之间,羡煞旁人。
这个旁人,指的正是旭荟。
旭荟这两日正巧奉了父亲之命,来剑阁邀请贺邢参加旭荟的婚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旭荟心有不甘,心想着还要再见贺邢一面,他们一定要好好的谈一谈,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贺邢。
哪怕,哪怕贺邢从来都没有接受过他。
可是!贺邢是旭荟从小就喜欢的人。
小时候,旭荟身体非常差,但是,那个时候恰恰是贺邢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旭荟记得,小时候自己总倚在药香弥漫的轩窗边,看贺邢在庭院练剑。
少年贺邢的衣袂翻飞如鹤,剑尖挑落的晨露能映出虹光,玄色劲装束出窄腰,剑锋挑落满树海棠。
意气风发,风流肆意。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况且贺邢又拜入旭荟父亲门下,旭荟日日都可以看到贺邢练剑,冷峻却又惹眼。
有强大,又健康,让旭荟真羡慕,很喜欢,很想占为己有。
更何况,贺邢是剑阁的少阁主,只要贺邢站在旭荟身边,无数羡慕的目光都会往旭荟身上砸,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自卑和虚荣心。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邢哥哥,我心悦你。”
十五岁那年,剑阁,旭荟在夜色里桃树下拦住贺邢,企图献上一个吻。
却被对方用玄铁扇抵着肩膀推开。
贺邢那日的眼神,旭荟至今想起仍如芒在背。
“旭荟,”
少年贺邢的玄铁扇抵在旭荟肩头,力道不重,却冷得刺骨,
“别恶心我。”
贺邢嘴角噙着惯常的玩味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淬了毒,
“我不好龙阳,也不喜欢操男人。”
如今武林民风开放,男男成亲亦有不少,但是终归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阴阳结合。
若是一些根基深厚的豪门世家,自然是不允许自家子孙断子绝孙的。
不喜欢男人。
贺邢不是说不喜欢男人吗!
旭荟他此次前来剑阁,表面是为送帖,实则是听闻了那个荒诞传闻——贺邢竟将个低贱影卫时刻带在身边,宠得没边。
更可笑的是,那影卫还生着与他相似的脸。
探子说,贺邢对一个低贱的影卫很是偏爱,无论如何都要带在身边,足以彰显宠爱。
这个影卫还长得与旭荟有几分相似,旭荟一时之间又是庆幸,又是嫉妒,又是愤怒。
庆幸贺邢终究是念旧的,庆幸这个影卫不过是自己的替身。
可是又不受控制地嫉妒、愤怒这个影卫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
今日,贺邢心情原是不错的。
清晨的镜湖笼罩着一层薄雾,朝阳将水面染成碎金。
贺邢斜倚在湖心亭的雕花栏杆上,手中鱼竿随意垂落,在平静的湖面点出一圈圈涟漪。
“接着。”
他突然将另一根鱼竿抛向身后的阿影。
玄衣影卫下意识接住,却发现光溜溜的鱼钩上什么饵料都没挂。
“我今日兴致好。”
贺邢用扇骨轻敲掌心,眼中闪着恶劣的光,“咱们比比,看谁的鱼多。”
他忽然凑近,呼吸喷在阿影耳畔,
“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不允许拒绝。”
阿影垂眸看着空荡荡的鱼钩,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
他安静地坐下,将鱼线投入水中,姿态端正得仿佛在完成什么重要任务。
日头渐高。
贺邢的鱼篓里不时传来扑腾声,而阿影的鱼线始终纹丝不动。偶尔有鱼儿游过,也只是好奇地碰了碰那枚空钩,又摆尾游走。
于是,贺邢懒洋洋地抛着鱼钩,他偏头瞥向身侧——阿影正捧着根空荡荡的鱼竿,发尾黑发被湖风吹得微乱。
让贺邢很想揉一揉。
他想什么自然是什么,当然也伸手做了,看着对方睫毛在光影里颤了颤。
又半个时辰过去,贺邢的鱼篓里活蹦乱跳着七八尾肥鱼,而阿影的篓子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看来胜负已分。”
不用再等了,贺邢扔下鱼竿。
他一把扣住阿影手腕,将人抵在朱漆栏杆上。
亭外是波光粼粼的湖水,稍有不慎就会坠入水中。
“主、主人……”
阿影被迫后仰,腰身弯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呃!”
可是,下一秒,贺邢的唇舌已经覆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贺邢的大拇指腹刮过喉结时,阿影浑身一颤,脚差点碰翻地上的鱼篓。
“喂,愿赌服输。”
贺邢咬着他耳垂低语,手指灵巧地挑开衣带,
“幕天席地,别有一番滋味,你说是也不是?”
亭栏硌在腰际时,阿影下意识攥紧了朱漆栏杆。
贺邢的吻带着龙涎香的侵略性,从耳垂一路碾到锁骨,最后叼住他喉结含糊,手指突然探入衣领。
“主人、别…嗯呃——”
阿影被揉得腰肢发软。
可是……幕天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