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作者:
云深处见月 更新:2025-11-08 16:49 字数:3102
比如虞尚书有一个儿子,贪花好色, 强抢民女,只是有尚书府遮掩,事情做得隐蔽。
这些年尚书府中, 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花一样的少女。
年前,虞尚书被夺去尚书一职幽禁在府。
但这只是个开始,一整个年节,直到年后开朝,又过了半个月,虞家的事情才总算落下帷幕。
共有多项重罪一起被扒了出来,包括但不限于卖官鬻爵,贪污包庇,等等。
虞家被判抄家,流放三千里。
各种罪责在坊间流传,其中种种尽皆骇人。纵使世家出手,却也不敌镇北王手段。
倒是吴地虞家的名声极好。
上行下效,都觉得虞家冤枉,是镇北王有意打压。便是民间不知情的百姓,也如此想。
吴地的百姓们日子虽不好过,却也能活下去,上面的亲贵们吸取了之前的经验留有余地,不曾压榨太过,免得逼反了他们,但百姓如草,想过好日子却是不能的。
如此罪责被虞尚书一力承担,影响不到千里之外的虞家本家,虞楷也因借助免去罪责,但因未曾及时发现上报,被免去官职。
二月天地间新发了绿意时,虞家流放,虞楷落寞离京。
路过长亭时,虞楷下意识看去,遥想当初,他意气风发来长安时,白雪柔就在这里接白清荣,他第一次看见她,被她惊艳。
而如今他离开,不知余生能否再见她。
经过这次的事情,虞楷心中关于家族的骄傲已经被磨灭大半,他彻彻底底的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王与世家共天下的先朝。
如今科举取仕,上位者不愁无人可用,世家再也不是无可取代的存在,只要有机会,随时会被抹灭。
虞楷自幼就知道长辈对科举的愤恨,虽然明白,但没有太多的感触,直到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科举取仕对世家的影响。
可以说,科举断了世家的根也不为过。
虞家落幕,长安如旧。
又一个年过去,白雪柔二十三岁了,凌峋也已经十八。
这一年似乎没什么不同,除却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暧昧,两人面上相处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这让白雪柔很是松了口气。
但那些隐秘的情愫就横贯在那里,白雪柔想依靠时间抹灭,凌峋却稳如磐石般默默守候,亦希望能让白雪柔慢慢接受。
两人怀揣着各自的倔强,谁也不肯让步。
白雪柔越发的发愁。
她是真心对待凌峋的,希望他好,希望他开心,希望他君临天下,做一个明主。
而一个明主,不该有和嫂嫂在一起的污点。
若如此,史书工笔,会如何说他。
白雪柔自己不在意旁人评说,却希望身边人都能好好的。
二月里,桃李抽出花苞,青翠间有了娇艳的粉白色泽。
满园芳菲初现时,凌峋跟白雪柔商量,想今年她的生辰好好办一场。
“嫂嫂这些年都没有好好过过生辰,如今诸事初定,也该好好操办一场了。”凌峋道。
“这有什么好过的。”白雪柔嫌烦,不乐意。
去年都没过,今年凌峋不想再放过,就劝她说,“无碍,王府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再者说,王府也该多办几场热闹的宴会,免得外面的人想登门都无路。”
后面这句话说动了白雪柔。
她当然知道世家大族办宴会,并不只是为了炫耀,更多的是人情往来,给底下的人一个卖好的机会。
办的多了不好,不办也不好,底下的人讨好找不到门路,只会乱来。
如此,白雪柔就张罗起来。
风声很快放了出去。
白夫人过生辰,更主要的是镇北王府总算要办宴会了,长安好像一下子就热闹起来,都开始为宴会做准备。
等三月二日这天,镇北王府外面整条街都停满了马车,来的客人都被管事小心引到王府中,为了这场宴会,王府特地在花园旁边腾出几个大院子,足矣招待来客。
白雪柔亲自接了几个贵客来坐着说话。
管事的一茬接一茬来找,不是这里出事,就是那里有问题,之前安排的再好,也总会有不知道哪里来的问题。
白雪柔再次感觉家里人少了。
之后宴席开始,凌峋亲自来请白雪柔入宴,众人随后跟随,熙熙攘攘好大一群人,一直到宴会的厅内,她遥遥见到上首并排摆了两条长案,白雪柔见了脚下一顿。
“怎么这样安排,不合适,快叫人去换了。”白雪柔一看就知道这是凌峋的主意,但不能说,只是吩咐。
尊卑有别,凌峋是王府的主子,其余人都要次之。
白雪柔的座位怎么也不该与他齐平。
之前传闻本就只是暂时打压下去,在场的人谁心底没搁着,这会儿见了,只怕又要生出千百种揣测来。
白雪柔没想到凌峋老实了这几个月,竟然在这儿猝不及防的来了一下。
凌峋却说,“是我吩咐的,嫂嫂这些年照顾我,又为王府操劳,合该上坐。嫂嫂就不要推辞了。”
白雪柔看他,几乎想问他到底要做什么,但这样多的人,终究忍住了。
她上前落座,凌峋率先举杯,贺她生辰。
白雪柔含笑谢过,然后厅中人接连起身祝贺。
她坐在高台上看人头起伏,争相上前,心潮不由随之起伏,一一谢过。
这般场面,真是好生热闹。
白雪柔不期然的有些失神,她来长安时,皇室已经没落,每次宴会虽然繁华,却总有些落不到底的虚浮之感。
竟还比不上她今次的生辰宴。
凌家如今,真真是无冕之王了。
可这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景象,却未能让白雪柔欢喜,反而生出些忐忑来。
她很清楚,到这一步,凌家只能进,不能退。
如果不能夺下皇位,成为一国之主,下场不会比死好到哪儿去。
可凌峋却还在纠缠她的事情。
白雪柔饮了些酒,想起这段时日的种种,心中不免生出些担忧和恼怒来。
宴会一直到夜间,各自散去,白雪柔也已经有些醉了。
安顿好客人,她先回知微院,临走前回首一看,凌峋那边正与几位朝臣说话,感觉到她的目光侧身看来,微微含了笑示意。
白雪柔收回目光离去,有些恍惚的想。
其实某些事早有征兆,比如凌峋对她的亲昵信赖,不论何时何地都会第一时间照顾她的情绪,各种细致体贴之处。
可那时的她只当这是对亲人的孺慕,丝毫未曾多想,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如今回头,白雪柔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
但也已经晚了。
折腾了大半日,白雪柔已经有些累了,回知微院后就脱了大袖,只着襦裙,坐在妆台前让婢女们解了发髻。
“夫人,王爷来了。”婢女禀报。
白雪柔睁眼,推辞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请去花厅。”
话出口后,她又有些后悔。
从前凌峋想见她随时都能见,但从去年他回来后,若晚了白雪柔就不见了。
这次她实在是被心里的话堵的不说不快,冲动之下开口。可若见了,又该说什么?
白雪柔见婢女出去,欲言又止,到底没叫她回来。
罢了,总要说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到底是喝了酒,有些冲动。
白雪柔可以清晰的意识在自己现在的状态,却没有后悔之意。
院内,凌峋摩挲着手中的木盒,那是他为白雪柔准备的生辰礼。
白日人多,他更想单独交给白雪柔。
但凌峋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想着让婢女转交也行,谁知白雪柔竟然肯见他了。
他先是喜,然后就提起了心。
白雪柔忽然改变主意,必然有缘由。
一路入内到了花厅,厅外是株桃花树,眼下花开了半树,灼灼生香。
凌峋无意赏花,只心中辗转,就见白雪柔头发随意挽起,只着一枚金簪,踩着月色过来。
她生的雍容华美,如此素淡竟也不减其色,反倒有些越素越艳的味道。
“嫂嫂。”凌峋上前唤。
白雪柔看他,从知他心事后,每每听到他如此叫她,她都有些别扭。
也不知凌峋是如何叫出口的。
屋内灯火昏黄,凌峋那样美艳的眉眼越发像个妖精,可他身形高大,气势凌厉惊人,却也让人生不出旖旎的心思,反而满是敬畏。
白雪柔目光从他面容上划过,每每见到,都不由赞叹对方得天独厚的容貌。
“坐吧,怎么这么晚来了。”她说。
凌峋见白雪柔坐下,才起身过去,自然而然的坐在她身侧,将手中的檀香木匣递给她。
“给嫂嫂的生辰礼物,看看喜欢吗?”
“哦?是什么?”白雪柔倒是没惦记这个,看他如此神神秘秘的,倒是有些好奇,说话间伸手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