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
椒蛮箶 更新:2025-11-08 16:55 字数:3078
刘氏已打定主意,只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自己哪里有什么旁的价值?更哪里有什么旁的选择?
只听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的过来,又有吱呀门响,一人已踏入进来。
立时便有两名狱卒过来,将刘氏扯下那石头独凳来,按压伏跪于地。
因眼眸低垂,不敢上探,刘氏只见得一双泛着冷铁般哑光的乌皮靴入了眼帘,靴筒挺括,无有一丝冗余装饰,那双鞋足踏地无声,稳稳站定。
那人甫一站定,立时便有人抬入一具黑檀木交椅来,往青砖地上一放,磕出有些刺耳的“吱嘎”一声。
那人却迟迟未坐,只站立于刘氏身前。
刘氏趴伏在地,等得有些心慌。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张画像被扔在她面前。
画像上,赫然便是那来找她做“云中台狱”的面白公子。
便听头顶上那人问道:“认得他么?”
刘氏点点头。
“三日前,云享楼那档子事儿,是他找的你?”
刘氏又点头。
“他找过你几次?”
刘氏在心里默算了算,答道:“奴家……记得,之前还有三次。”
“把那三次,挨着说吧。”
刘氏便趴在地上,一边回忆一边说。好在她记忆甚好,话语也甚流利,不多时间,便事无巨细地将先前那三次说了个清楚。
虽那三次里伺候的“大人”们,均未有具体姓名透出,刘氏却细细描述了各自的相貌穿着。那人默默听着,偶尔插问一句,显是对她描述的那几人并不陌生。
说完,静得一忽儿,又听那人道:“去云享楼那人,你也说说。”
刘氏:“那位大人,倒是好生不一样……奴家未曾想,竟会是那般年轻标致的一位……大人。他个子极为高挺,身长八尺有余,奴家能这般估算出来,是因为奴家看他过门檐时,竟须稍稍偏头才得过……那日他穿的一身骑马装束,奴家记得,乃是紫青色缺胯圆领袍,外罩画有狩猎纹的纱垂幕离,头上戴了……”
正说得起劲时,却听那人道:“穿的什么,便不必说得那般细了。”
刘氏将头在地上轻轻一磕,道:“是,奴家对那位大人实在印象深刻,不免多嘴了些……若是不说他穿着,便是身高与面容最是易辨,那位大人长得,实是……”
那人又打断她道:“罢了,面容也不必多说,你却说说,你怎知他便是那位‘大人’?”
刘氏:“奴家……实则也是猜测,却不曾有疑。只因画像上这位公子特别交待过,要来的这位大人,身高面容俱是顶顶卓绝的人才,气度更是不凡的神仙样人物……因此奴家一见那位大人,便是知道……怎可能还会有旁人,比那位大人更符合……”
那人“咳”了一声,又打断了她:“你那什么间里,用的何药?”
刘氏“哦”了一声,颤声答道:“奴家知罪,那溪流两边,种的乃是押不芦草,又称‘回回地鬼参’,与廊边所挂甘松香囊,气味相合,能致神飞恍惚……精神……亢奋……”说到此处,她有些惶恐不安地将头在地上磕了两磕,“只是这般了……却是不会对来人造成任何伤害。”
那人似乎轻哼了一声,接着又问:“对床榻中那人……你用的……可是幻心丹?那丹药,却是能要人命的!”声音似是咬牙说出的。
刘氏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抓自己来的究竟是何方高人,竟似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又是连连磕头,丝毫不敢隐瞒,道:“奴家万万不敢……不敢直接用那幻心丹……”
头顶那人乍一听刘氏此话,竟是一凛,眼里似有神采一亮而过。
刘氏:“……奴家没敢去那胡夷馆买幻心丹,因奴家从好几处都听来,那幻心丹催情的功用自是有奇效,却阴狠绝命……奴家也是个怕因果报应的,不愿因此等交易之事,绝人生路……”
刘氏说着这幻心丹,自个儿也是心神动荡,便停下来喘口气。
却听那人有些急切地问道:“那你究竟用的何药?”
刘氏被那质问声惊得在地上抖了一抖,忙又答道:“奴家有位上家,专门配得一味“情心丹”,乃是请药师将那幻心丹做了些材料增删。起效稍慢些,却也能使服用者血热情迷,甚而比那幻心丹的持久效用更甚。最好的是,不至于令人因情浓而至绝命……”
听到此处,头顶那人一步跨至她眼前,急急问道:“你给……用的便是这情心丹?”
刘氏忙点头如筛糠,生怕那人一脚踏到自己头上。
又听那人问:“这情心丹可有解药?”
刘氏答道:“却是不曾配有解药……”
那人似乎又急了,那脚几乎要踩到她头顶一般:“此话何意?怎会不配解药?”
刘氏:“因情心丹性缓,服之只能致人一时迷乱,其后药性便能自散,服药者也能自行消解,恢复如常。”
那人听完此话,却似是呆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又问道:“若用了情心丹者,误服了幻心丹解药,会如何?”
刘氏更是被这话问得呆若木鸡,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奴家从未见过幻心丹,何况幻心丹的解药……奴家实在不知,会如何……”
她面伏朝地,半晌不闻其声,悄悄抬眼角看时,那审讯人已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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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用幻心丹,却用了幻心丹的解药。世子爷好生糊涂!后面该咋个面对小徐伴读?
第36章 武课
这一日, 徐菀音正拿着先前太子令东宫少傅编撰的纲要,勤奋预习。却见青梧院的友铭送来了课单,道是从明日起, 镇国公府世子宇文贽与伴读徐晚庭, 便须开课了。
徐菀音忙和柳妈妈、若兮一道, 认认真真研究课单。一看之下, 不由得扶额叫苦。
原来京中王孙公子就学, 竟须如斯勤谨苦笃。
先前曾听那学正老爷宣读伴读职责,徐菀音便听得头大心塞。如今实实地看到了,要陪伴这位国公府世子一道就学的课程安排, 竟又是惊了她一大跟头。
怎的, 这京中王孙个个儿都需这般勤学苦练的么?怎一个“卷”字了得。
将个小女郎惊吓打击得, 只一个愁眉苦脸,叫苦不迭。
柳妈妈和若兮也跟着紧张不已。要按课单安排, 明日卯初便得到国公府西校场上武课,那时分,天都还没亮呢!放平日里,卯初时分,主仆三人都还呼呼大睡着呢。
翌日,鸡打头鸣时,柳妈妈与若兮便忙碌个不休。
进得厢房伺弄徐菀音起床、净面、着衣。
又将昨夜就煮好镇凉的茯苓饮端过来,给她喝了些。小厨房里蒸制好的胡麻栗子米糕一并盛在银碟中端上来, 小女郎却一口都不要吃的。柳妈妈只好令若兮取来个小饭匣子装了些带去。若武课中间有暇,可取些出来给公子垫肚。
待得徐菀音跨出门来, 只见一名发上以银丝编辫、束于发顶,身着柘黄圆领缺骻袍、下配碧绫袴,腰系鎏银蹀躞带, 清新绝丽、又俊又俏的小郎君,翩然立于当地。令柳妈妈和若兮都忍不住拍手叫了声好。
因是头回去上课,还是自己本就喜爱的武课,徐菀音虽还困着,却是止不住的兴奋,一路脚步飞快地前往西校场,把个背了包袱、跟在后面紧赶慢赶的若兮累得气喘吁吁。
昨日去踩点探路西校场时,还堪堪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今晨却是半刻左右,便入了那校场围门。
此刻,天刚蒙蒙亮,徐菀音一踏入围门,便见那校场中心,几名武将立在那处,正与那身材轩颀高大的宇文世子,相互抱拳地说着话。
昨日那张课单里,有对几位武课教习的介绍。
徐菀音知道,那腰佩横刀、左眉处有断疤者,该当是主师顾琰,其为羽林军中郎将,曾在北疆战场任斥候营统领,现掌宫中皇子武训;
一直跟在顾琰身侧的,应是武课监军,千牛备身程钊;
还有一位默不作声、微微勾背、服色也与另二位区别甚大的,乃是内侍省武学教习,宦官出身的薛齐。任武课副导。
徐菀音因在父亲军中待过不少时日,对这些武将甚为了解,如今一见之下,甚感亲切。便快步走过去一一见礼,俱各周到。
几名武课教习均与宇文贽相熟,那程钊甚而曾在宇文贽军中任掌兵副使。如今应新朝皇帝的要求,来执掌国公世子的武课。俱是心知,只个来点卯而已,将宇文世子诸般武艺皆有精进等情况,写到文书内,好叫皇帝掌握。
至于伴读徐晚庭,却是有个月考旬考的任务,几位教习稍微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