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作者:
椒蛮箶 更新:2025-11-08 16:55 字数:3155
话说新朝皇帝李卓起势前,家中有一妻一妾。
正妻林氏嫁入李家门早,为人大气可亲,深得李卓爱重,所出之子李琼俊,便是当今太子;
妾室陈氏年轻貌美,比林氏小了十岁,十七岁时甫入李家便得孕,竟与李家主母林氏前后脚生子,便是二皇子李诀,比太子稍幼数月,如今也已十八。
那陈皇妃本是个伶俐的,二皇子也向来聪慧有加,一向表现得中规中矩,无甚可挑剔处。
然而新朝建立后,李琼俊之所以得立太子,一则是因为母亲林皇后睿智贤惠,皇帝李卓对她很是看重;二则,李琼俊尚武,当年宇文贽入军中屡建奇功之时,他深为羡慕,便也跟着上了些战场,攒了些覆朝之战的从军资本。自是一向只知舞文弄墨的李诀所不能比的。
原本这昭明朝的立储之事,任谁也未曾留意过重华宫母子。皇帝李卓曾拍着小儿李诀的肩笑道:“诀儿,你性情温和稳重,朕甚欣慰,日后好生辅佐太子,做个贤王,便是你的福分。”一句话便定了他日后的贤王命运。
依宇文贽看,这般的安排自是妥当,恐怕依谁看,都会觉着妥当。
然而,此次宫墙之内的一番私语剖白,算是让宇文贽知道了,对立储的安排,二皇子是不满的;非但不满,更是有所谋求。
听上去,谋求的那起子路径,还是条暗黑的路径——竟盯上了太子“好男色”的这根软肋,要令太子在“男色”上折损了龙根才成。
而现下,太子心心念念所好的“男色”,却是自己身边这小伴读徐晚庭。
宇文贽的眸光越来越深沉幽邃。
他无法不联想到,先前发生在徐公子身上的那些事。
青江太子雅集上,徐公子被绢囊包覆了塞入柴堆;
云享楼内,又有人利用徐公子做成了堂而皇之针对太子的迷情局……
那些事背后,会是二皇子伸的手么?
青江雅集时,各位京中王孙的伴读人选尚未配定,那时徐公子被人阻止面见太子,或是背后那人已有人选,须安插到太子身边……
那人选便是……郭仲能?
宇文贽脑里转出郭仲能那张过于白皙的脸、和他如同女子般秀媚的眼波,他朝自己行礼时那柔缓的身段、说话时音调也极是柔软……
或许那郭仲能本是被选中,要去折损太子龙根的男色……哪知太子似乎并不喜郭仲能那一号,于是才又有云享楼之局……
也正是郭仲能,在云享楼迷局里露了些形迹……
宇文贽一路想得心惊,看一眼身旁同样默不作声行路的徐菀音,那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竟似都能牵动自己心绪一般。心道会不会太子对徐公子也是如此,却只是这样想得一想,心中已是闷堵不堪,难以忍受。
徐菀音一路小跑紧跟,见宇文少主只顾闷头走路,对自己并无只言片语,心道确是不该在这夜深人静的宫城以内说话,以免又引来什么麻烦。
这宫城也确实够大。宇文贽是认得路的,却领着徐菀音走了多时,仍然还在园中。徐菀音直是暗自啧啧,心道幸亏少主来了,否则还不知自己会在这深宫宫城内混走,走出个哪样的下场来。
倒是没去想,怎的少主会来的呢?
又转过一个拱花辕门,忽见走在身前的宇文贽停了脚步,埋头紧跟的徐菀音一个没留意,便一头撞到他腰背上,差点低呼出声来,生生忍住了没出声,便见他转过身来,两手握住自己双肩,立时觉得脚下好似不用使力,就挪到了旁边的假山后。
赶忙屏住呼吸躲在暗影处,过了一会儿,听见脚步声踏踏踏的过来,知道又是一队巡夜太监或侍卫经过。
那假山后方夹壁甚窄,比之徐菀音先前自己一个儿遇到巡夜太监时,躲的那处假山石更窄那么一些,她却未曾觉得后背被那嶙峋山石硌得生疼。
等巡夜队伍走过了,徐菀音才发现,原来是身边那人用两手护住了自己后背,想来他的手,定是被那凹凸不平的山石硌得极为疼痛了。
此刻方觉着,自己离那人实在是太近了,完全是紧紧贴在他前胸,被他整个儿环在怀里。
在徐菀音的印象里,之前与这宇文少主也有过相向而拥的时候,是那次在马背上,自己被他整个儿扭转过身子来,箍在怀里,与他面面相对。
这次却是站立着,自己将将能看到他胸前衣襟上那片暗纹,倒是避免了上次那般对面而视的尴尬。
便极小声地悄悄问道:“他们走远了……你的手被磨疼了吧?”
听见头顶那人的声音也是极低地回答道:“不妨事。”
却未觉着他要往外挪动的意思,便道:“咱们……出去吧。”
那人似是犹豫了一会儿,却仍是丝毫不动,反而将头俯下来,俯到自己耳边轻声问道:“徐公子,你可知今日听到的……乃是何人?”
徐菀音老实道:“当是……二皇子殿下……和他的小丫头吧?”
宇文贽听她这般回答,倒是愣了一下,随即正色沉声道:“徐公子,今日之事,你须得当它从未发生过才好,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只能是你永不能说的秘密……”
徐菀音一个撇嘴道:“他们那般丑事,我自然要当从未听到过……”
又觉得宇文少主这紧绷严肃的声音煞是好笑,忍不住要逗他一逗,道:“可是……此事也并非只我一人知晓,少主你不是也知?”
宇文贽被她这话说得微微一笑,柔声道:“那……便是你我二人的秘密吧。你须得答应我,绝不对人提起。”
徐菀音道:“我自然不对人提,可若是少主你泄密了呢?”
宇文贽本欲提醒怀里这小郎君,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莫要不小心说漏了嘴,引来大祸。哪知怀里那人与自己有来有回地悄声对答,一时间,竟有种她在与自己说着喁喁情话的酥麻之感。不自觉地就想离她再近一些,便朝她耳朵那处又近得一分,道:
“那么你监督我,我也监督你,可好?”
他温热的气息送至她耳畔,将几缕发丝吹得轻轻飘动,徐菀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轻声抗议:“真痒……”
他本就离她极近,被她那么一动,她凉凉的耳廓便从他唇上掠过,又听她那般娇声说“痒”,倒是令到他浑身都如通电一般,从上到下颤了一颤。
一时间,宇文世子就那么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小郎君却滑溜溜地从他怀里一扭身撤了出去,已站在山石之外,四处张望了一番,冲他招手,用气声说道:“少主,咱们走吧。”
宫苑之中,夜风沁凉如水,只听远处传来敲云板的打更声,已是丑初时分。
宇文贽虽然早已困乏不已,却见走在前方的小郎君身姿袅袅,好似一路走,一路对自己散发着难以抗拒的黏力。只觉得心中对她,直是一种爱之极矣的情愫,满满地荡漾着。
只愿就这么一直能看着她,才真真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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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世子爷的情意,满得要溢出来了。
又这不能那不能的,可咋弄?
第50章 又见云阙栈
徐菀音这一觉睡得香, 直睡到日间巳正,日影都短了那时分才醒了来。
睁眼一瞄窗外,见日头早明晃晃挂于高天, 院子里有下人在悄咪咪地捉虫。因前两日夜里, 徐菀音喊道屋内进了虫子, 柳妈妈便安排了人, 日间来院内草丛里捉掉些。
徐菀音心下一个激灵, 想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自己才睁眼?早间的武课岂不是误了?立时慌张起来,放声大叫:“柳妈妈, 若兮……”
便见若兮推门蹦了进来, 道:“公子醒了?公子莫急, 昨夜里公子回来的太晚,今个晨里世子爷过来说, 他去武课上替公子告假便了,令我们莫要扰你睡眠。”
徐菀音听闻此言,方安下心来,又问:“少主去武课了么?”
若兮哪里忍得住嘴,她与柳妈妈昨个候至下半夜,才盼回了徐菀音。见这次又是世子爷不辞辛苦地将小姐接回,又狠磕一回糖。此刻听小姐问起,便唧唧呱呱说起来:
“公子, 柳妈妈可是太狠了,昨夜里那么晚才睡下, 我都觉着自个儿刚合眼,就听柳妈妈喊,起了起了, 快去小厨房把粥炖上……”
徐菀音听她说得不着边际,忍不住白她一眼,打断她道:“你说这些,与我的问题有何关系?”
若兮促狭眨眼,道:“有关系呀,公子,你看啊,便连我们这做下人的,都觉着疲累不堪,眼睛都睁不开,直是哈欠连天,没精打采,却哪里知道,今早我听见叩门去看时,世子爷骑着高头大马,在院门外一站,头上还顶着那亮晶晶的星辰,便如天神一般。好似昨晚根本就不是他,深更半夜将你送回来的……世子爷怕不是个神人吧,无需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