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作者:椒蛮箶      更新:2025-11-08 16:55      字数:3098
  后来又浑身高烧汗湿地迷糊着,感到身边那人在自己身上擦拭。偶尔嘴上有些温软湿热的触感,后来想起,知道应是那人忍不住又亲了自己。此刻却是不好意思给柳妈妈和若兮说出来。
  那些细碎的、令她脸红心跳的记忆,本一度令她觉得,自己这个人、这颗心,便就该是那人的了。
  可是又过得一阵,她却开始想,为什么?
  这好像是一个她现下根本就想不明白的问题。
  此时再将那日之事说给柳妈妈和若兮听了后,柳妈妈沉吟一会儿,总算呼出口气儿来:
  “菀菀,你可是把老奴给吓着了……若是如你所说,我看世子爷也是事急从权,怪不得他要那般做。况且,他那日离开之前说,要托请家中长辈去找老爷夫人提亲,也是个有交待的。老奴方才不该胡乱惊慌,带累着让你难过了,是老奴不好。”
  徐菀音却又坐下来,闷闷地道:“那么我便要在这陌生地方,等他的交待么?”
  柳妈妈听她几次问起“为何要等他”这样的问题,心中有些了然,问:
  “菀菀,你的意思,你不想等世子爷?”
  徐菀音这几日里,心中一直烦扰这个问题,不知自己为何便要躲在此处等他回来,甚至要任由他到父母跟前提亲。怎的,自己的身子不争气,受个风寒昏迷一场,便要稀里糊涂应了一场亲事?
  又想那紫珏姑娘,本是个聪明能干、知礼而慧之人,却依附了那位她还算喜欢的孟先生,便在这处山谷之中,似如自在,冷暖却是自知……若真个自在,又为何要做下些苟祟偷情之事?
  突然觉得,自己还没依附于他呢,却已似了他笼中之物一般,不知要等到何时,甚至不知……为何要等!
  突然间便如下了个决心一般,对两名忠仆说道:
  “柳妈妈、若兮,咱们离开吧!”
  青崖药谷的秋日,竟比三九寒冬还冷,山涧里已凝了一层薄冰。
  徐菀音主仆三人已商定,要悄悄离去。
  柳妈妈在青崖卫镇上找了一驾马车,连同车夫,明日便送她们出谷。
  因知二皇子已窥见了自己身份,怕他将此事捅出,既不能朝京城去,一路取道回岭南也是不可行,怕给自己家中招致祸事。
  想起宇文世子交待过,隐蔽在此即可,无需挂怀其它。则至少在宇文贽回青崖药谷之前这段时间里,她三人只需保持了无行迹即可。
  于是柳妈妈便说道,可经蓝田武关道至襄阳,换船行汉水,一路可达江陵,那里是柳妈妈的娘家。
  既商定了行程,徐菀音便只是兴奋。
  先前从岭南至京城,她便有那独闯京城的劲头。却总归是家中安排,又代的是阿兄的身份。实际到了京城才知,处处约束竟比自己在岭南时更甚。
  而这回,才真真正正是要自由闯荡了。
  虽不能告别,徐菀音仍惦记那紫珏姑娘,便想着今日里再去寻她说说话儿。若有那合适的话头儿,委婉地劝劝她早日从那苟且泥淖中拔出脚来是正经。
  哪知从晨间一直寻到午后,快到日头下山时,也没能寻到紫珏姑娘。
  心中好生奇怪,那紫珏姑娘从来能去的处所,无非那么几个。自己往日里要寻她,常常并不费事便能寻到。怎生今日里寻遍了那几处,还都托人带了话,也寻之不到。
  终于还是决定去找找余管事,想来他该知道紫珏姑娘在何处。
  第79章 偷情官司
  那余管事的住处在药房仓库旁的一个偏院内, 徐菀音曾随柳妈妈去过一次。
  见天色已暗,徐菀音不欲再耽搁,便直接穿过晒药场, 从仓库过去。
  见偏院院门虚掩着, 知道平日里这院内除了余管事, 便是一名杂役老仆。于是在门口轻喊了声“余管事, 晚庭有事相问……”, 便推院门进去。
  刚转过那堵小小影壁,便被正屋里端坐的那人吓了一跳。
  正屋里几无光亮,本来就低矮的门檐, 将已近青灰的天光阻在廊外, 又未掌灯, 因而整间正屋暗黑空旷,透着一阵不祥之意。
  正对大门的八仙桌旁, 一个身着青布衣袍的瘦高人影,一声不吭地坐在中堂圈椅内。
  徐菀音虽只见过此人短短一面,却也认得出,这正是此间主人孟远舟。
  她只是惊讶,怎的这孟先生一声不吭便出现在了这里,余管事却又去了何处?
  猛然见徐菀音闯入,孟远舟似也被吓了一跳,他毕竟沉稳, 丝毫不动声色,立时起身迎上前来, 笑道:“徐公子怎的这个时辰来此?”
  忽听门外“咚咚”脚步声响,那名杂役老仆满面惊惶地跨步进来。徐菀音方一侧脸,竟看见那老仆手中握着一把粗麻绳索, 绳索又脏又旧,黑乎乎一团,又带着些……血渍般的暗红色。
  徐菀音脸上的惊讶之色还没来得及收回,却见那老仆朝里间孟先生处扫过一眼,立时低头埋身,转过头又匆匆地出去了。
  孟远舟已迎到徐菀音身边:“这老陈,我不在,他是越发不知道规矩了……瞧瞧他,连灯油都不给备齐,天都黑了也掌不上灯来……徐公子特意过来,是找余管事有何事么?”
  徐菀音定了定神,施礼道:“晚庭不知孟先生回来,有失礼数,孟先生安好。今日我来找余管事,是想问问紫珏姑娘何在。晚庭打算明日便离开了,特意来与大家说说话,告个别。恰好孟先生也回来了,晚庭这厢也一并向孟先生告别,这些日子多有叨扰,得孟先生和药谷内诸位的多番照拂,晚庭实在感激。”
  也不知是不适还是紧张,竟一壁连声地说了一连串话。
  却见孟远舟一脸惊讶和紧张:“徐公子怎的突然要走呢?是这谷中有何照顾不周之处么?”
  徐菀音连连摇手道:“孟先生千万莫要这么想,晚庭只是有些自己的事要去处理,先前是在病中,只能叨扰,如今病已痊愈,实在不该继续虚耗光阴……”
  孟远舟沉吟一忽,问道:“那么徐公子打算去往何处呢?孟某当派人护送才是。”
  二人又是一番推拉。一个是坚辞,说道万不可再行麻烦孟先生;一个则是无论如何也要派出舒服保暖的厢阁马车,外加随行府丁保卫护送,否则即便是得罪了徐公子,也万不敢放行。
  徐菀音最终败下阵来。那孟远舟也确是雷厉风行,当即便令人去备马车,又点选了四名府丁要一路随护。徐菀音在一旁诺诺观之,心中好生懊悔,心想若知是如此,先前便不该老老实实将自己所想告知。
  又是疑心,那孟先生指派人手、发号施令时,竟一直未见余管事。她可是知道,余管事向来是孟先生的左膀右臂,但凡孟先生之事,哪一样不是由余管事来直接上手操办呢?可是今日,恰在余管事院里处理诸般事务,这院中主人却始终不见踪影。
  待终于回到自己房里,天已黑透。
  柳妈妈与若兮早已打好了包裹,齐齐整整堆放在外耳房内。
  却见她二人噤若寒蝉,坐在厢房桌案边一声不吭地发着呆。
  徐菀音走进去,稍显紧张地道:“孟先生竟然回来了,我先前听紫珏姑娘说,他大约要三四天后才能回呢……方才我去余管事院里,没见到余管事,却见孟先生坐在那里。我一个没忍住,便告诉了孟先生我们明天要离开的事,哪知道,他一定要安排马车,还派了四个府丁,要一路护送!柳妈妈你说……”
  这才发现那一老一小两名忠仆反应不大对劲。
  便走过去坐在二人对面,问:“你俩在这里打坐么?怎的眼神都是散的?这是怎么了?”
  柳妈妈抚着胸口,苦着脸问:“公子,你去余管事那,没见着余管事?”
  “没,倒是看见孟先生在那里。”
  “余管事,怕是……已经没了……”
  原来柳妈妈日间外出去对接马车等事务,顺便买些路上用得着的物事。出门时就觉着不对劲,见后门处停着一辆空厢马车,一个丫头红着眼圈在往马车里放包袱,柳妈妈虽对这药谷内人丁不大熟悉,但还是大约认得,这丫头像是紫珏姑娘那院儿里的。
  柳妈妈一见这情形,当下就心中一沉。
  等到柳妈妈从街面上回来,见那马车还在,显是已经装满了包裹物事。先前那放包袱的丫头跪在一侧默默垂泪。
  柳妈妈忙躲到一旁,心中惊惧,生怕看到自己最不愿看见之事。
  却见那丫头冲着马车车厢内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擦着眼泪朝大院门内走去。同时却冲出来一名一瘸一拐的丫鬟,下裙后满是鲜血,不管不顾地便要爬上马车,却显是因挨打受伤,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只是哀哀痛哭,口中不断低呼“让我陪姑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