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作者:椒蛮箶      更新:2025-11-08 16:56      字数:3100
  次日一早,宁王将三十名玄甲亲卫部署于澄心院周边,由亲卫统领顾擎全权指挥;又于右卫官廨外围,增调百名右卫士兵,加强巡逻与岗哨;更在官廨唯一的主出入口处,设文书查验岗哨,令任何欲进入者,无论品级,必须出示公文、鱼符,并做严格登记。
  他实在再也承受不了任何失去菀菀的可能。
  一切安排完备后,宁王李贽才安心前往兵部、十六卫衙门、政事堂等处,与宰相、枢密使、兵部尚书等敲定最后的出兵方略、粮草调度、及人员配备等军务。
  昨日发生在太子东宫门口廊道上的亲卫对峙事件,竟丝毫未在朝堂内外引起任何私论。这全是因了林皇后的手段,她显然不欲在自己儿子即位前夕,因宫闱间的男女情事引起争议。更何况儿子的对手还是即将出征的定襄道行军大元帅、兼安抚突厥大使的宁王李贽。
  午时,宁王脚步飞快地奔回官廨。他清早离开时,特别对柳妈妈交待过,午间会回来和菀菀一道用饭。他虽也知道对菀菀不能太急,但慢慢走近她的步子却是要想办法迈开的。夫妻间一起吃饭这件事,显然不算过分。
  日光透过厢房的直棂窗,落在食案上,将几样清淡小菜照得暖融融的。
  徐菀音坐在桌边,身上是一袭柳妈妈从郁林徐府带过来的鹅黄色家常旧襦裙,乌发松松地绾着,像极了当初仍在徐府时的小姑娘的青葱模样。
  今晨她起身时,自己挑了这么一身衣裳。柳妈妈觉着这衣裳显得她过于幼小,暗想怕是太不符合王爷妻子的观感。她却不依起来,柳妈妈又哪里还敢与她争论下去?
  李贽一跨入厢房房门,便被她那娇俏懵懂的样子击中,心中“咚”的一声重响,那种早已体会过万千遍的、爱她爱到连骨缝里都感到痒痒的情绪,此刻又迅速窜将出来,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禁不住低唤了一声“菀菀”。
  便见她抬眸看了自己一眼,又垂睫下去,只盯着案上几碟菜食,脆生生地说了声:
  “王爷,柳妈妈说,你让我等你吃饭,我却等到饿扁了肚子,你才来……”
  第127章 宁王之爱
  李贽乍然听菀菀唤自己“王爷”, 觉着好生刺耳,便一边拿碗替她盛汤,一边柔声说道:“菀菀, 王爷是他们叫的, 你便莫要这般叫我了。”
  “柳妈妈说, 你是王爷, 是我的夫君, 我该当敬你爱你才是……”
  李贽听得一愣,心道这柳妈妈的教育工作倒是做得生硬,却接不下这话来, 便看向她小脸, 想知道她对这话是何态度。
  只见她老实不客气地端起他刚盛好的汤, 喝下一大口,说道:“我方才读了那‘梅间续墨’的话本子, 说有个会画画儿的才女苏婉卿,嫁与了高中进士的林玮深,每日清晨要替林玮深磨墨,夜里要替林玮深备暖手炉,林玮深没写完的诗,苏婉卿也要用纸覆上,待他归来再写……”
  李贽听得瞠目结舌,看她语速飞快地说出这番话时, 神情轻松平淡,看不出她情绪。又看她放下汤碗, 朝自己问道:
  “王爷,你可也要我替你磨墨、备手炉么?”
  李贽忙摇头,又替她布了些旁的菜, 将碗轻轻放她身前,说道:“菀菀,我是你夫君,却不是林玮深,你也不用学那苏婉卿。先好好吃饭,将身体养好才是。”
  此时友铭叩门进来,端了一盘手抓肉和一钵羊肉汤饼放在李贽身前,说道:“爷,这是杨火头给您单做的,说您军务繁忙,得趁开拔前抓紧补补。”又朝窗边桌案努努嘴,“上午到西市去给徐……夫人买了好些话本子回来,这里是一部分……”凑到李贽头边,压低声音说道,“还有一部分,我放爷书房了,回头爷您挑着给夫人读。”
  李贽看一眼窗边桌案,见那处整整齐齐堆了高高两沓话本子,知道友铭所说“还有一部分”是何意,无非是那些不公开售卖、不易得的私本。瞪了友铭一眼,那小厮便笑眯眯地下去了。
  李贽的眼睛总不自觉地要看向菀菀,却见那瘦得可怜的小女郎,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方才友铭端进来的手抓羊肉和汤饼。李贽刚刚心中一动,便听柳妈妈的声音在外面说道:“王爷,可不能给夫人吃那羊肉,杜名医交待过的,夫人还吃不得那些……”
  李贽便瞅着菀菀,无奈地摇摇头,见她好生失望的小模样,便竖起一个手指,悄声对她说道:“只能喝一口汤,可好?”菀菀欢喜得睁大了圆眼,急急点头,可爱得令他挪不开眼。
  便将那钵子羊肉汤饼轻轻挪到她身前,小声叮嘱道:“慢些喝,烫。”
  接着便不错眼地看她撅起小嘴,因了实在太烫,只喝得一小口,便喝不下去,又双眼亮晶晶地带着笑意看回他,小声说了句“真香”,上嘴唇珠儿那处,染了些油光,被她悄咪咪伸出舌尖舔掉,这不经意的小小动作,看在他眼里,霎时间便心动得有些狂乱起来。
  却丝毫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撤回那钵子羊肉汤饼,在她喝过那处下嘴喝起汤来。
  午后,宁王李贽带队,到京城外泸水之岸视察大军集结情况。
  三万外调征战之军集结于泸水,此时的大营,一派繁忙喧嚣,从各地调来的府兵、骑兵、及宁王亲卫“玄甲骑”正在此处汇合。
  营内人喊马嘶,烟尘滚滚。兵士们领取盔甲兵器、熟悉新的编制;军需官在清点堆积如山的粮草、箭矢。整个大营似一头可怖巨兽,躁动不安、却整饬有序。
  待主帅李贽将全营视察完毕,抬眼一望那瞑色已深的天空,不知何时忽喇喇下起雨来。
  营内火头备好了夜饭来请,兵部另几名大人早已饥肠辘辘,连声道好,抬脚便往火头营帐那边去。只李贽心中惦记家中“小娇妻”,心思早悠悠扬扬飞到了她的身边,不知她现下如何了,又会和自己说些什么,甚或……她有没有被柳妈妈说动,允了自己今夜和她睡在一处……
  宁王哪里还愿去营内吃那夜饭,说了声先走,拍马冒雨便去了。
  待回到右卫官廨,李贽已被那阵暮春冷雨淋得浑身精湿、冰冰凉地透着寒气,心中却满是欢喜燥热,急急地奔至前院公务正堂旁的值房内,被友铭伺候着快速脱解了身上帅袍与明光铠甲,看中衣里衣也已湿了,贴在肌肉精虬的躯体之上,直冒热气。
  友铭便要替主子爷去放水沐浴,李贽却一刻也等不得了,令友铭拿出一套干爽里衣和常服来,几下便穿了上身,又拿帕子将湿漉漉的发髻吸了吸水,兴冲冲地朝澄心院奔去。
  刚到院门口,见柳妈妈从里间轻脚走出,对他做个手势,表示菀菀已经睡过去了。
  李贽好似被一盆凉水浇兜头下,却毫无办法,只好无奈地问柳妈妈,菀菀今日后半日情况如何。
  柳妈妈说道,夫人精神仍是不济,偶有头疼,却明显玩心甚重,午后歇息了没多久,便吵嚷着起身,跑到后院校场看了老半天勤务兵们的行军操练,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骑马,被那牧马子将满头冒汗地劝阻,劝得口舌冒烟,夫人才悻悻作罢。
  李贽想起从前,菀菀还是徐晚庭时,也是这般不管不顾地骑马,被马儿甩下马背后,自己将她捞入怀中……还记得那时自己抱着她柔软如水的身子,心中狂跳得如遭电击……如今她竟已是自己的“夫人”!
  听柳妈妈一口一个“夫人、夫人”地说着,那宁王禁不住心驰神往,实在忍不住想要看她,便央求柳妈妈道,“我只悄悄进去看她一眼,绝不扰她……”
  王爷非要如此,老婆子又如何敢死死拦着,只好放他进门。
  李贽跨入房内,只见那盏小夜灯幽然亮着,纱帐深垂,里头隐约可见菀菀单薄的身子静卧着。
  一阵摄人心魄的迷样气息,在房内悠悠荡漾,像是生出了无有形迹的巨大吸力,引得李贽不由自主地趋身过去,轻轻撩了帐子坐下来。
  便看见他的菀菀——多日不见、跨生越死才又得回来的菀菀,像一瓣小小叶片一般,躺在他的心尖儿上。
  她的身子原本便是玲珑细巧,如今竟又瘦下一圈来,就那么薄薄一片似的,陷躺在床褥间,叫人情不自禁地心生怜意;她脸上小女儿柔嫩的婴儿肥,如今仍有些嘟嘟的,只是白皙得竟似透明般,看不出丝毫血色;她娇美的唇瓣,现下看是润回来了,不再似昨日那般干裂……
  她好似是被他灼灼发烫的眼神给燎到了,缓缓睁开眼来,喊了声:“王爷……”
  随即便要坐起身来,被李贽一伸手轻轻按住了她肩,带了些歉意地说道:“菀菀,我还是将你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