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我没有。我当然不会答应他们。方奇一边转笔，一边坦然面对。
  对，是和我表白了，可那又怎样呢?
  他们想跳楼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得不到回应就跳楼，只是懦夫的行为而已。
  他的视线透过人群落在蒙山川身上，又偏开一点。似乎有些莫名的心虚，对于自己说自己没有对象这一件事。
  今天是第四天。
  方奇已经放出话来，表白者的跳楼威胁对他不管用。但是似乎收效甚微。
  方奇所创造的死亡恐怖反倒成了某种传说，一整天，蒙山川都看到高中各个角落里，男生们在兴奋地讨论着。
  是的，是兴奋，而不是恐惧。
  上体育课的时候，其他班的男生甚至特意来问方奇，方奇，要是我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随后他又嘻嘻笑着转回去，和其他人打闹成一团。
  好像方奇身上存在着一个吸引人的漩涡，在接连造成三人为爱自杀的传奇后，又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吸引着所有人往里跳。
  放学后身为值日生的蒙山川被堵在了储物间。
  喂，你不是喜欢方奇吗?怎么不跟他告白?新来的转校生蒙安道。
  他的眼睛从帽子底下露出来，带着一种不由分说的狠戾。
  我为什么要向他告白。蒙山川道。
  蒙安看着他，眼神有些奇特。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方奇。
  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方奇。蒙山川抓住了这一个信息点。
  蒙山川这个身份给他留下来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不同于阮如玉的身份还给他留下了一封告白信，蒙山川的所有书籍都是崭新的，做的笔记相较于一名高中生而言，少得可怜。
  作为值日生，总会打扫到各个同学撕下的废纸，蒙山川可以看见这些人在字里行间写着的，都是方奇。
  方奇这两个字藏着语文的诗里，藏在数学的公式里，藏在历史的画像里，藏在化学的分子里，藏在物理的定理里，藏在这些无处不在的狂热暗恋里。
  只有蒙山川的书里没有方奇。
  当晚，蒙山川没有回宿舍。
  *
  方奇和蒙山川约好让蒙山川替他带饭，可是晚自习都开始了，蒙山川也没有回来。
  不知为何，方奇笃定蒙山川答应自己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他翻身下床，准备出门。
  蒙山川没有回来。他出事了。
  方奇找了一副口罩带在脸上，用一顶帽子把自己的过于显眼的往下压。
  教室里现在人最多，方奇首先排除了教室。接着他又排除了医务室、办公室。幕后之人应当是同龄的高中生，这些地方都有老师，不利于他行动。
  这段时间因为接二连三的跳楼事件，学校里已经多了很多警戒线，一些集体的活动室也被封了。天台更是派了老师专门守着。
  方奇一连去了好几个地方都扑了个空，他喘着气，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口罩捂得他呼吸不畅。
  他想起前一晚蒙山川曾经跟他说，如果我出现意外，你也不要来找我。
  太危险了，他们的目标是你。
  方奇深吸一口气，继续找下一个场所。他当时是怎么回的?他说，他肯定会去找他。
  肯定会找到他。即便明知道那是幕后之人的陷阱。
  体育馆还剩最后一间，那是一间长久封闭的器材室。方奇突然想起，自己其实来过这里。很久以前，他曾经在这里第一次见到蒙山川。
  废弃的器材室玻璃模模糊糊的，隐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脖子被绑着，正悬挂在半空中。
  方奇心中一惊，猛地撞开了门。灰尘扑面而来，只一眼方奇就知道自己看错了。
  那不是某个人，或者某个他担心的人。而是一套校服被高高地悬吊在风扇上。而地面上却铺满了信封。
  大多是粉红色，有些展开，有些叠了心形，夹杂着些许纯白色的信笺，这些粉白交织着，看起起来却像是粉碎的大脑残骸一般。
  风扇慢慢地摇着，转着，以至于那套校服也转向了方奇。方奇一时之间痛恨自己的视力是这样的好。
  以至于，他看见那些粉红色的信件的开头写的都是方奇。
  方同学。
  亲爱的方奇。
  你好，方奇。
  我爱你方奇。
  而风扇之上，那套校服背面用蓝色的水笔写着
  蒙山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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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称自己是直男的方奇偷偷看向蒙山川
  被蒙山川发现猛然回头的方奇_(:3」∠)_
  榜单字数赶完了，作者休息几天再战_(:3」∠)_
  第25章 e级副本：青森私立男子高中
  蒙山川倒是没想到，蒙安竟然直接替他把整个告白场景搭建好了。
  这位玩家大概是发现找不到蒙山川的告白信，竟然干脆自己造了一个，想让蒙山川主动告白。
  蒙山川也因此推断出了整个死亡告白的顺序。
  第一个跳楼的何其，是方奇的舍友。
  第二个跳楼的篮球场告白者，则是方奇篮球队的队友。
  第三个跳楼假死的阮如玉，同样是方奇的舍友。
  第四个被选中的蒙山川，则是方奇最后一位舍友。
  这位暗中操纵一切的对手，严谨而残忍，他要把方奇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依次拔除，直到他精神崩溃为止。
  整个班级的人此刻都在这个废弃的器材室，脸上也不再是上课时的自然神态，在傍晚的余晖下，兴奋而扭曲。
  你的告白场景我已经帮你搭好了。蒙安激动道，他站得最前，俨然成为了主导者。班长席音和并不在里面。猩罗也不在。
  现在你该去死了。
  他身后的同学此起彼伏地应和着。
  对。你该去死了。
  表完白就该去死了。
  这是仪式。
  快点去死吧。
  整个教室的人都以同样的热切的目光看着他。蒙山川瞥见窗户外有几张熟悉的脸贴在窗户上，是班主任、教导主任、校长的脸。虽然已不再年轻，但是狂热得和这些年轻的男生如出一辙。
  这最好不要被方奇看到。不然他会炸毛。
  这个副本的运行逻辑并不合理。整个副本以方奇为核心，无论npc，还是玩家，每一个人都喜欢方奇，热爱方奇，热爱到超过了性别和年龄，甚至需要用死亡来证明。
  但没有人能百分百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这样一致的狂热爱恋，这样一致的疯狂恋爱观，就好像共用着同一个大脑一样。
  蒙山川道，你是个胆小鬼，蒙安。
  蒙安脸上呼之欲出的急切一顿，所有的人目光朝他投注过来。
  蒙山川似乎曾在哪里读过，群体意识狂热且盲目，如要和其对抗，最好不要正面交锋。而是应该如剥洋葱一样，选择一个特定的人，让他与整个群体剥离。
  这样一来，群体注视的焦点，就从蒙山川一个人，被均分到蒙山川和这个被剥离的新自由人两人身上。
  告白信是你写的，校服是你的，为什么你会认为他拒绝的人是我?
  他拒绝的，难道不是你吗?
  蒙安的眼中慌乱了一瞬，蒙山川可以看见对方角色皮囊下玩家的影子。但他反应足够快，但这些信的内容确实是你写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我只是抄了下来。
  而且，你已经被拒绝过了。蒙安这一句话底气十足，他只是在复现之前的场景而已，这样也算得上是告白被拒绝。
  就算是钻了副本的漏洞又如何，方奇现在可是根本没有给人告白的机会，又谈何被拒。这个副本的怪谈既然想吃人，哪还会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蒙山川的瞳孔微缩。一直以来隐隐的猜想得到了验证，空白得如同崭新的书籍，唯独他一个人没有写下的喜欢，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并非不喜欢方奇，而是比自己所预料的更喜欢方奇。
  他算是对阮如玉当时的境地感同身受，为了满足角色扮演的副本条件，而不得不对角色的一切喜好过往全盘认领。
  器材室里的观众见两人的争论分出了胜负，被中断的狂热重新燃起，人群黑压压地笼罩着蒙山川。
  现在你该去死了。
  现在你该去死了。
  蒙山川镇定道，可以。
  我要听见方奇当面拒绝我。
  你疯了吗?
  他怎么可能答应你?
  凭什么他要答应你?
  蒙山川答道，方奇不喜欢懦夫，我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