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里!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隧道转角。
  s出现在了入口处。
  中控室的面积和广场一般大, 一共有20个入口，但若是没有s的权限，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走入了一条死胡同。
  中控室中心并没有直达的路，内部仍旧呈同心圆布局, 是在被开采后的矿场基础上修缮而来, 除了最外层是金属浇筑的墙壁, 原本矿场和矿场相连的隧道处是增设的一道道金属密码门。
  如果一个克隆人想进入中控室最核心处, 他需要按顺序经过10道门, 每道门都有一个密码屏，密码实时变动。
  一旦密码破解失败, 金属密码门即自爆引起矿洞坍塌，处在金属密码门附近的克隆人也会被埋在矿石之下。
  虽然中控室并没有监控，但是根据金属密码门的触发情况，s可以精准定位到此刻中控室内藏着的克隆人。
  一道道密码门在s面前开启，又在他的身后关上，这里和矿洞一样并没有灯，只有每金属扇密码门屏幕散发的微弱的光。像是一个蛛网般密布的巨大地下洞穴。s并没有和其他克隆人一般佩戴矿工头灯, 他却可以在黑暗中辨清位置。
  b-179半靠在岩壁上，像是遭受了重伤，头灯微弱的光打在地上。
  他开了两道密码门, 最后停在了第三道密码门处。
  s并不为此感到奇怪。
  第一层密码门, 是二位数的乘法。
  第二层密码门, 是三位数的乘法。
  第三层密码门, 是四位数的乘法。
  密码门随机出题，闯入者一旦想要开门，就需要在三秒内输入答案。通过这种方式，无需联网便可将闯入者困在隧道内。
  大部分克隆人能做到开启第一道密码门, 第二道密码门只有某几个序列的克隆人能开启，第三道密码门则拦住了百分之百的克隆人。
  s的步伐不停，他从b-179身边越过。
  但只是两步，就又停下了。
  他被b-179拉住了手腕。
  您不逮捕我吗?b-179问。
  s收到了足够多的举报，他已拥有逮捕b-179的权力。
  s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b-179道，我在这里等您。
  他温顺地垂着头，我说过，我会为您找出间谍。
  明明前路被封堵，身后也毫无退路，他能做到的只有等待s的审判，举手投降，他的言语却仍旧如此的恭顺而又冒犯。
  他敏锐地察觉到s又变成第一日在高炉之上看见的那个s，像是与他隔着遥远的距离，不带一丝感情地打量着他。
  您用了至少三种方法来找间谍。
  第一种，调整克隆人们的矿场顺序，让克隆人们可以通过三天内碰到的其他同一系列的三名克隆人，来判断这个系列的克隆人是否出现间谍。
  第二种，让各系列克隆人开始自检，把举止异常者筛出。无论是b系列克隆人、还是f系列克隆人，他们内部的斗殴都是有意为之。
  第三种，委托d系列克隆人举报e系列克隆人，作为举报成功的例子，让间谍放松警惕，以举报克隆人。
  这场间谍的筛查运动浩浩荡荡，悄无声息。在玩家们以为克隆人内部喜好斗殴，并且借此方法替换铭牌之时，在玩家们以为d系列克隆人乐于举报e系列克隆人，并拉e系列克隆人做垫背时，他们已经进入了s为他们设好的圈套。
  采矿任务量的增加，不过是s借着蒙山川的突出表现来倒逼那些间谍，他们为了逃避劳动，更加激进地创造斗殴、和死亡。
  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游戏规则，却不知道s已经将他们的踪迹尽数掌握手中。
  b-179确实极大地促成了这一点。
  s注视着他。
  但您想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矿星只是矿星，除了克隆人以外几乎是一无所有，这样贫瘠对土地又有什么值得人窥探?
  s道，那你又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b-179道，为了您。
  这般诚挚而热忱的表白，似乎永远也无法打动s，s只是冷冷道，你违反了禁令12。
  禁令12：禁止调戏长官。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暴喝响起，b-179，我找到你了!
  隧道的另一头，a-179出现在了那里，因为激动，他的头灯也在剧烈的晃动，照得隧道内一片混乱。
  他所在的位置，正好看不见和b-179交谈的间谍(s)，他只知道眼下是最好的逮捕间谍的时机。你死定了，你这个间谍!
  他大笑着，a系列克隆人的智力水平仅允许他开启第二道密码门，而现在他的身旁正好是第三道密码门。他看也没看密码门上的题目，乱输一气，提交!
  糟了!小姐的骑士直播间观众几乎要惊叫起来。a-179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他打算拉着蒙山川一起垫背!这个不怕死的白痴!
  就在他输入提交的那一刻，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这一条隧道轰然崩塌。
  ......
  蒙山川的头灯被砸，隧道内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s?
  蒙山川迟疑道。
  方才那一刻一股大力传来，他被人从原地推开。
  除了近在咫尺的s，不可能有其他人。
  可是s并没有答复。
  s?蒙山川道。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了细微的颤抖。
  隧道内连一点光都没有，他仅能凭借记忆分辨方向。
  可是s迟迟没有答复。
  蒙山川的大脑一片空白。
  s......你还活着吗?
  他这样是找不到自己的，s心想，他本不打算回答b-179，方才他为b-179挡了一下，这导致他全身都压在了矿石之下，并且和下肢失去了感应，这和死亡无异。
  只是，在b-179靠近他时，s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我在这里。
  蒙山川垂下头，坏掉的头灯闪烁了几下，又一次亮了起来。
  他看见了s，正拉着自己的手腕，他头发仍是亮得耀眼的银色，却因为矿洞坍塌头顶沾上了些许灰尘。
  他缓缓地蹲了下来，替s擦去了头上的灰尘，又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您不害怕吗?
  s的表情像在问他，害怕是什么?
  但也许是因为蒙山川脸上的表情太难过，s才开口，我不会死，我的记忆会记录在芯片上，下一个我还会有现在的记忆。
  如果不是神使鬼差地拉住了b-179，s会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
  死亡对s而言只是疼痛，只是对b-179的意义似乎有所不同，他把s搂在怀里，下意识地抚摸着他的脊背，却没有任何押狭之意，冲他许诺道，我们会出去的，不要害怕。
  s的想法有了一些变化。他应该出去，死亡后芯片的记忆时候出现一些断层。如果失去这段记忆，有些可惜。
  蒙山川只克制了抱了一小会，便起身寻找解救s的办法。他先是用震落的梁柱做了一个三角支撑，避免二次塌方，然后才开始用废弃的铁轨撬动矿石，把s从石堆下拖了出来。
  他用毛巾扎紧了s血流不止的大腿，手法娴熟。
  s问，你怎么会这些?
  蒙山川手上不停，声音很镇定，我在矿工手册上看到过。
  克隆人们每日劳作都已精疲力尽，也只有b-179会认真去看这本充满术语的矿工手册。
  s问，你很喜欢看书?
  蒙山川望着他，眼神温柔，嗯。
  在他的初世界里，其他人若是知道蒙山川看书，只会嘲讽，一个平民还看什么书，难不成你个泥腿子还想去当贵族?
  只有小姐不一样。
  s在b-179的注视里觉得略有些不自在，这算得上直视，算得上违反禁令，但他却不知为何避而不谈。
  他只是道，中控室里有很多书，我可以带你去看。
  他说这话时，蒙山川将自己的袖子撕了下来，捆成一条长绳，把s牢牢地固定在身上。这时观众才发现，s方才替蒙山川挡的那一下折断的并不止是下半身，还有另一只手。他像是一个残破的银发娃娃，无助地任人摆弄。
  长长的银发垂落在蒙山川的颈侧，被撕去衣袖的肩头。
  呼吸声，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背脊透了过来，他很热，也很真实，烫得s手指发麻。
  蒙山川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a-179，他离密码门最近，后脑被开了瓢，显然命不久矣，但他还能踹气。
  你怎么没死。他遗憾地嘶气。
  a系列克隆人脾气暴躁，喜好斗殴，做事不计后果，也绝无悔改之意。
  小姐的骑士直播间的观众那一瞬间以为，蒙山川会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死个痛快。
  s隔着后背听见b-179沉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