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作者:
七子华 更新:2025-11-11 20:28 字数:3206
林笙听到这些的时候心里木木的,生死的乌云笼罩心头,尽管他恨极林父的不负责以及对他的冷漠忽视,但当这个人真的有生命危险的时候,他做不到幸灾乐祸,看着林母每日精神恍惚,以泪洗面,更加重心里的沉闷和无力。
自从林父出事后林母就没有去上班,她这样的状态无法工作,老板索性让她把年假休了,先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可人躺在icu里一切都是未知,林母独自待在家里除了胡思乱想干不了别的事情。
她变得很依赖林笙,白天有朋友陪着还好,一到晚上就会哭着给林笙打电话,询问医生有没有联系他,有没有说林父最新的进展。
江陌不止一次看到林笙在深夜站在走廊上打电话,他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凌晨一点的夜晚是绝对寂静,林笙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虚掩的门缝里传进来。
酷暑已经过去大半,不再有窒息一般的闷热,深夜的空气里充斥清爽的凉意,带着些初秋的潮湿感。
“我知道,妈,你别这样胡思乱想,”林笙的胳膊撑在栏杆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他现在没有问题,如果有情况医生会联系我们的。你如果没办法一个人待在家里,那这段时间我回去陪你住?”
“不……不用了。”林母赶紧说,“你回来也没用,我这就是失眠,明天再去医院开点安眠药就好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我就是做噩梦了,一时间也找不到人能说话。”
她的语气带着哭腔,听得林笙胸口发紧,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此时此刻突然很想来一支烟。
“这几天的饭菜还合口味吗?”林笙转移话题,分散林母的注意力,“我换了一家餐馆。”
“合口味,但是林林……”林母犹豫道,“你没必要天天给我点餐的,我可以自己做,一日三顿这样多浪费钱。我现在帮衬不了你,反倒要你……”
林笙打断:“我知道,这不是上周你做饭把手弄伤了吗?等你的伤口好了我就不点餐了。妈,你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就算捡回一条命,以后也是需要你伺候的。我要是再不对你好点,难道指望躺在床上的男人对你好吗?”
林母愣了愣,大半夜听到这些话又忍不住抽噎,“林林,对不起,我……”
“妈,别说这些了。”林笙现在听到哭腔就神经紧绷,太阳穴突突地跳,“以前是以前,现在重要的是以后。时间不早了,你快睡吧。过几天我回去陪你探视。”
这通电话不长,只有短短五分钟,但这五分钟对林笙而言比五十分钟还漫长。
林母的状态明显不对,应该是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接受不了,家里的支柱一下子塌了无措又茫然,独自承受着心理压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健全的儿子身上。
林笙抹了把脸,苟着背脊,宽松的领口摇摇晃晃,脸埋入手掌之中,黑发扫在后颈勾勒出略显脆弱的线条。
冷白的月光驱不散浓夜,他站在空静无人的走廊,带着凉意的风吹在身上,骨缝沾染初秋的冷。
医生给他说的话更直白,林父的情况并不好,全靠机器和药物保着,花钱如流水,断不了气就只能保着命,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断气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对此林笙并没有太大情绪波动,倒是林母,状态这么差,若是真到那个地步还不知道会怎样。
以前母子俩相处少,对彼此都不了解,林笙也是通过这次才搞清楚林母的性格———敏感多思,虽然家里事事由她管着,但骨子里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性,主见但不多,遇到大事都是由林父拿主意,一旦拿主意的人没了,便像个无头苍蝇似的。
林笙一直在外面待到皮肤变冷才打算回房间,一转头便看到江陌站在门口,锋利的眉眼在夜色下显得较为冷淡,漆黑的眼底流淌朦胧的月色,他就这么倚着门框,不知道站了多久又听去多少。
“……你偷听我讲话?”
“用得着偷听?”江陌说,“你哪天晚上不是这样?”
林笙:“你要是觉得影响睡眠,可以搬出去住。”
江陌不转眼地盯着他,把林笙看得莫名其妙。
“叮”一声清脆的声音,打火机盖子被利落掀开,火苗蹿出来点亮林笙的瞳孔。
“我出来抽烟的,”江陌问,“要不要来一根?”
林笙抿着唇没说话,目光微闪。
江陌嘴里叼着烟,火光点燃烟头,同时白雾从嘴里吐出随着萦绕的微风撕碎在空气中,熟练的吞吐冲散他身上不可一世的傲然感,形成另一种冷淡桀骜。
“我这打火机三万,”他把玩着带钻的打火机,盖子一开一关,声音清脆好听,“给你点烟不亏。”
“……”有病,谁问了?
林笙从江陌手里拿过烟和火机,有样学样狠吸一大口,辛辣刺激的尼古丁直冲鼻腔,下一秒咳得震天响,扶着栏杆直不起腰。
江陌扬起嘴角,给林笙拍背,“不会就慢点,没人笑话你。”
林笙缓过劲儿,满嘴苦涩,不信邪又抽一口,这次吸得少,嘴里含着烟雾再缓缓吐出,学得挺有那样。
江陌的胳膊很自然地搭上林笙的肩膀
林笙全部注意力放在抽烟上,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完全被江陌包裹。
他又吸两口,觉得自己抽得还不错,中指和食指夹着烟,烟蒂簌簌落下,犹如一场从他嘴里吐出的白雪。
一支烟吸了大半,林笙没有感觉到抽烟的快乐,反而满嘴尼古丁的苦涩,舌尖扫过干燥的嘴唇,“教人抽烟是会折寿的,为什么教我抽烟?”
江陌咬着烟头火光灼灼,吐出一个完美的回笼,“我只是让你抽可没教,就你这几口,算什么抽烟。”
林笙不服气,把肩上的胳膊推下去,“少扒拉我。”
江陌靠着围栏,喉结上下滚动,背对着月色,整个人的面容隐于浓墨的夜色中,“你后面什么打算?”
林笙沉默一阵,再开口嗓子有些沙哑,“还不知道。”
不论林父活不活得下来,后面的日子肯定都不好过。
活着成为林母和林笙后半生的无尽折磨,如果死了,林笙倒还好,对林父没什么感情,他能做到最大的责任和义务就是处理好后事。
可对于林母而言,林父是与她携手走过二十多年的爱人和家人,且不论以前的日子如何、对她怎样,这些年的感情早已磨碎在日复一日的光阴之间,成为柴米油盐酱醋茶一般不可缺少的调味剂。
现在她的状态都差成这样,若是林父真的死了,林笙不敢想象她是不是会每晚盯着林父的遗像到天亮。
江陌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在瓷砖上,一把将林笙按在怀里,胳膊牢牢搂着不让动弹半分,“实在不行,到时候把你妈妈接过来,租个房子一起住。”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有人陪在身边总比在家里面对着遗像睹物思人要好。
林笙泛着凉气的皮肤被江陌捂热,他手里的烟还没吸完,亮着火光怕烧到江陌不敢太大反抗,“这是我家的事情,你这么上心干什么?你别忘了他们不准我搞同性恋的,你又是给我妈订餐,又是计划把人接过来,她不会领你的情。”
“你领我的情就好了。”江陌知道林笙的耳垂敏感,故意贴着说话,“我现在不是在追你吗?不表现好点怎么求原谅?”
林笙感受到之间的微灼感,一把将人推开,“美得你,谁要原谅,我现在只是没工夫搭理你,你骗我这事儿过不去的!”
他踩灭烟头,将打扫的事儿留给江陌,头也不回地进宿舍。
第一次抽烟无法适应尼古丁的味道,林笙又刷一次牙才躺在床上,不知是担心林母还是和江陌聊得比较亢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对面床铺的人忍无可忍,掀被子走过来,强势又蛮横地往上挤。
林笙惊得汗毛倒立,在黑暗中对上江陌又黑又亮的眼睛,“你———你干什么!”
江陌直接把人摁床上,两人胸膛贴后背,侧躺交叠的姿势,林笙整个人陷在江陌的怀中,后颈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
“你翻身吵到我了。”江陌说。
“你滚开,这是我的床!”林笙被挤到角落,翻身都困难,不客气地给江陌一记肘击,“你他妈的———!”
说是肘击,但其实林笙被禁锢,胳膊又被攥着没有任何杀伤力。
“现在只是睡觉。”江陌呼吸重了点,“你要是再动弹,能不能睡我可就不知道了。”
“……”火热感贴上来,林笙瞬间僵硬不敢动。
好在江陌并没有动手动脚,搂着人呼吸渐渐平稳,似乎过来真的是睡觉的。
林笙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狭窄的空间形成一个非常有安全感的环境,亲密到可以感受到江陌的气息和心跳。
他被江陌占据着,混乱的大脑竟然真的平复下来,脑子空空,困意慢慢涌上,闭着眼处于将睡未睡的边缘,突然一记局促的电话铃撕破这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