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作者:睡不醒不更新      更新:2025-11-11 21:05      字数:3149
  “今天怎么这么困啊……”
  他嘟囔着躺到床上,鼻尖萦绕着床单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杉香。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盖上被子。
  楼下客厅,段怀英站在垃圾桶前,指尖捏着个空了的药瓶,瓶身上“褪黑素”的标签被他刻意撕去,“当啷”一声丢进去。
  这种东西只要不过量长时间使用,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楚颂这几天神经紧张,今天晚上漏水又折腾的够呛,褪黑素能很好地让他的神经放松一点。
  看着客房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彻底熄灭,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褪去,只剩下浓稠如墨的偏执。
  “睡吧,我的颂宝。”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种近乎病态的温柔,“只有在梦里,你才不会跑。”
  凌晨三点,别墅里静得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段怀英握着一把钥匙,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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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他刻意放轻了动作,金属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客房的窗帘没拉严,月光顺着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狭长的光带。
  楚颂侧躺着,怀里紧紧抱着个枕头,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大安稳的梦。
  柔软的发丝贴在额角,右眼下的痣在月光下泛着浅淡的光,看起来格外乖顺。
  段怀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呼吸放得极轻。
  黑暗中,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贪婪地描摹着楚颂的轮廓,从蹙着的眉峰到微张的唇瓣,不住地游移着。
  这四年,在m国的日日夜夜,他就是靠着回忆这些细节活下来的。
  楚颂画画时偶尔会皱起的眉头,吃小蛋糕时会扬起的嘴角,被惹恼时会泛红的耳根……这些早就刻进了他的骨髓。
  “颂宝……”他蹲下身,指尖终于敢轻轻触碰楚颂的脸颊,温热的触感让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下。
  指腹小心翼翼地拂过那颗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眼神里却翻涌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你怎么能……怎么能离开我这么久啊?”
  m国的冬夜总带着刺骨的寒冷,那时候段怀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飘雪的第五大道。
  三年零十一个月。
  他原本以为离开就能淡忘,对谁都好。
  离开那所学校,离开楚颂总偏爱的靠窗位置,离开这个城市,就能把心脏里那个名字剜掉。
  可他的病不允许。
  神经官能症像条毒蛇,在他走的第二个月缠上了他。
  起初只是失眠,后来发展到心悸、手抖,直到某天在会议室汇报时,他突然盯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发起呆——那些文字,拼凑在一起在他眼里变成了楚颂皱着眉改画稿的侧脸。
  直到助理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他才发现手里的钢笔已经把文件戳出了个洞。
  段程派来的私人医生说他这是压力过大,开了堆五颜六色的药片。
  可只有段怀英知道,病根在万里之外。
  每当药效退去,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画面就会疯长:分手那天,楚颂眼里碎掉的光让他心疼得半死。
  “段怀英,分手吧,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当时这么和自己说。
  段程当年把楚颂母亲的病历摔在他面前,那些来自医生的潦草的字迹像诅咒一样摊在他眼前:“要么跟他分手,要么看着他彻底垮掉。”
  段程,什么手段自然不用多说。
  那时候的他什么都不是,只能选最狠的那条路,他没办法任由自己甩了楚颂,那只能……让楚颂甩了他。
  那些决绝的话,他怎么会不记得,他说出来的时候每个字都在痛,重复地梦见了一个又一个晚上。
  楚颂转身时攥紧拳头,而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掐出了血。
  四年,他的病越来越重。
  他开始在深夜惊醒,摸索着去够床头的手机,点开那个早就拉黑的号码,对着空白的聊天框发呆。
  直到有次在宴会上,他听到有人提起“新锐插画师奶油可颂”,酒杯差点脱手。
  他的小画家,在没有他的世界里,闪闪发光。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锁在书房,翻出藏在箱底的画稿。
  是高三那年楚颂送他的生日礼物,画的是两个少年坐在树下,其中一个眼角有两颗痣——那是他最后一次在一张画上见到楚颂眼下有两颗痣。
  他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脸,突然控制不住地发抖,最后蜷缩在地板上,大口呼吸,像条濒死的狗。
  “我受够了。”他对着镜子里眼窝深陷的自己说。
  镜子里的人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底是藏不住的疯癫,要么死,要么疯,要么回去。
  爬也要爬回去见他。
  他从前就不喜欢的,他都可以改,一切都可以。
  楚颂唯一的家人在他出国后,到底还是去世了,他替他难过,可不得不承认,他居然又该死地替自己高兴。
  他必须承认自己不是一个道德感很高的人。
  能够威胁他的,威胁楚颂的因素不存在了,但楚颂自己一个人,一定很难过吧。
  回国的决定下得猝不及防。
  段程摔了电话,凶狠地用一句难听的话骂他,他只是平静地收拾行李,把那盒没吃完的褪黑素塞进包里——医生说这药能帮他睡个好觉,但他知道,真正的解药在那座有楚颂的城市。
  飞机落地那天,他站在机场大厅,闻着空气中潮湿的花香,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住嘴,指缝间漏出的喘息里,全是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他以为靠近就能缓解,却发现病已经深入骨髓。
  看到楚颂朋友圈里和沈虞的合照时,他把手机捏得发烫;听到楚颂说“早就忘了”时,他端着水杯的手在发抖;甚至在楚颂家门口,他看着漏水的房子门口黑暗中瑟缩的肩膀,差点控制不住把人按在怀里的冲动。
  现在楚颂就睡在他的客房里。
  段怀英站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指尖颤抖着抚过楚颂的唇角。
  神经官能症带来的心悸猛地发作,胸腔里像有只手在狠狠攥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但这次,他没躲。
  疼痛里混着隐秘的甜,让人上瘾。他低下头,在楚颂的额角印下一个极轻的吻,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
  “颂宝,”他贴着楚颂的耳廓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疯狂,“这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哪怕任何代价。
  楚颂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似乎被惊扰,却没醒。
  段怀英的心跳骤然收紧,屏住呼吸等了几秒,见他只是往枕头里蹭了蹭,才敢继续动作。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楚颂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带着沐浴露清香的气息。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味道,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让他失控。
  “我好想你……”段怀英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带着压抑了四年的委屈和纠结,“想得心都快要腐烂掉了……”
  他的唇轻轻落在楚颂的额角,像羽毛般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灼热。
  接着是眉心,是眼下的痣,最后停留在唇角,辗转厮磨。楚颂的唇瓣很软,带着牛奶的甜香,让他瞬间沉溺,几乎要控制不住啃.咬的冲动。
  理智在最后一刻拉回了他。
  段怀英猛地抬起头,额角抵着楚颂的,呼吸粗重得像刚从深海挣扎上岸。他看着楚颂毫无防备的睡颜,眼底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想把这个人锁起来,藏在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让那些觊觎的目光永远无法触及。
  指尖顺着楚颂的腰线轻轻下滑,隔着柔软的家居服,能感受到底下温热的皮肤和轻微的颤.抖。
  段怀英的眼神越来越暗,像酝酿着风暴的海,指腹按压的力度不自觉加重,直到楚颂的眉头再次蹙起,他才像被烫到般猛地收回手。
  “对不起颂宝,不能吓到你……”他喃喃自语,用指腹轻轻抚平楚颂蹙着的眉,动作温柔得与刚才的疯狂判若两人。
  “段怀英,再等等。”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在床边坐了整整两个小时,像是沉默的雕塑,贪婪地看着月光下楚颂的睡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轻手轻脚地起身,替楚颂掖好被角,转身带上门,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脸上时,楚颂猛地睁开眼,有些头痛。
  他坐起身,茫然地看着陌生的房间,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昨晚的事——漏水、段怀英、意外的吻。
  楚颂:“天啊,真是……”
  没脸见人。
  他揉着太阳穴下床,只觉得浑身酸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走到门口时,发现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他明明记得昨晚关紧了啊,记错了?
  楼下传来早餐的香味,楚颂循着味道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段怀英穿着一套黑灰色的居家服站在灶台前,有种难得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