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月上邮      更新:2025-11-12 01:32      字数:3153
  二十分钟后,他翻了个身。
  夜里的感官比白天敏感,程时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这张床很小,显然挤不下两个大男人,虽然他极力克制,但两人的身体还是时不时碰在一起。
  没想到黎辘平时说话冷冰冰地,身上却好似藏着一团火,搞得自己浑身燥热,毫无睡意,程时栎口渴地起身,坐在床边。
  黎辘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有了灯光,程时栎这回看清楚了,心想不愧是自己看上的,这张脸简直无可挑剔,比模特还模特,他用视线描摹完那棱角分明的轮廓,没忍住凑了过去。
  这么安静,应该是睡着了吧?
  就偷偷亲一口,程时栎心想。
  可惜他算漏了,黎辘的睡眠向来浅。
  一个巴掌的距离,视线在空中交汇,面面相觑。
  “如果我说,你脸上有蚊子。”程时栎长长吸了口气,心虚道,“你信吗?”
  黎辘没回答,就这么近距离地看向对方,在将程时栎脸上的那丝慌乱收入眼底后,他说:“程时栎,我是同性恋。”
  程时栎一惊,嘴唇抖了抖,脸上渐渐露出喜悦的表情,心说:这不赶巧了,我也是。
  可下一秒,他的美梦瞬间破碎。
  “但我不可能喜欢你。”黎辘说。
  沉默数秒。
  程时栎敏感地捕捉到对方话里的字眼,拉开距离,坐起身:“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喜欢?”
  “有差别吗?”黎辘问。
  “是不喜欢还是不能喜欢?”程时栎执著地重新问一遍。
  黎辘从床上坐起,视线掠过程时栎闪着光亮的眼睛,没回答。
  程时栎并不是那种非要逮着细节不放的人,恰恰相反,很多时候他都是粗心的那一个,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如果黎辘说的是不喜欢,或许自己可以再努力努力,继续追。
  但如果对方说的是“不能喜欢”,那是不是说明眼下,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说者无心,黎辘也没想到程时栎会揪着自己话里的一个字眼不放,不免皱起眉头,“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明白吗?你和那位温少坐在酒吧,动动手指头花掉的酒钱,都是普通人辛辛苦苦一个月赚不到的数字。”
  程时栎不明白,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不遵从内心,非得去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喜欢你。”这回没退步,毫不犹豫地表达爱意。
  黎辘不说话了,眉头皱得更紧,似乎在这张拥挤的床上,自己即将被推下悬崖,他说:“你应该知道,我是黎家的私生子,就像黎骏说的,我妈是小三,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沉默......
  “是。”顿了数秒,程时栎说,“但我就是喜欢你。”
  程时栎打了一颗直球,在空中翻滚着......一往无前,“砰”的一声冲向黎辘,将后者准备好的说辞砸得稀巴烂。
  抿着唇线,黎辘欲言又止,“别招惹我,程时栎,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论是你还是黎骏,对于我而言并无差别,你可能觉得喜欢这种话可以随便说,有的是资本玩爱情游戏。”
  “可我不一样,喜欢对我而言,是奢侈品,是这辈子都不应该去触碰的东西。”
  黎辘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但程时栎并不认同其中的观点,尤其是那句“喜欢可以随便说”,鬼知道他这段时间因为黎辘过得多痛苦,直了十八年的性取向说变就变,从一个直男“嘭”的一下变成男同。
  深思熟虑之后才求助的温朗,他是成年人,会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所以程时栎说喜欢,绝对不是一时冲动,黎辘可以怀疑他的喜欢不够纯粹,但不能质疑他是那种随便玩玩的渣男。
  “我就问一句。”黎辘的话过于伤人,程时栎觉得委屈,吸了吸鼻子,“撇开家庭和身份,就当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人,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短暂的沉默。
  “没有。”黎辘回答的很干脆,临了还补了一刀,“以后也不会有。”
  程时栎觉得黎辘这人很没意思,自己都这样掏心掏肺了,对方却依旧藏得死死的,如果真的不喜欢为什么要把他领回家?
  即便他程时栎醉死在路边,又关他黎辘什么事?
  “你睡吧,我去客房。”
  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他们本就不该出现在同一个空间里,黎辘别过头,不去看程时栎发红的眼眶,起身径直出了卧室,掩上门。
  程时栎觉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黎辘。
  他虽然爹不疼娘不爱,但从小到大依仗着程家的背景也算过着顺风顺水,可黎辘不一样,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私生子”的名头带来的伤害是难以言喻的,再加上黎骏这种有病的弟弟,生活本就已经焦头烂尾,哪有勇气去谈恋爱。
  说到底就是没安全感,觉得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会爱自己。
  或许吧,总要有人先站出来......义无反顾,孤注一掷。
  这晚程时栎窝在黎辘的小床上,在心底暗暗发誓,等以后一定要给黎辘很多,很多很多的安全感,一定会加倍努力地对他好,让黎辘知道自己其实很宝贝,是这世界上最值得被爱的人。
  第18章 “我会担心的”
  程时栎平日里最是认床,这晚却在黎辘的屋里睡了个整觉。
  第二天起床时,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今天周六,黎辘估计是去医院陪陈女士。
  客厅的电视墙旁是一排书柜,程时栎背着手巡视般瞧了瞧,里头不少医学的书,但看起来年代久远。
  最上头的一排放着几个相框,程时栎垫脚取了下来,相框外沾了一层灰,他用手掌擦了擦,画面清晰不少,照片里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女人,怀里抱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
  即便对着镜头,小孩儿的嘴角依旧抿成直线,看起来极不愿意,小小的人儿依偎在女人怀里,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像瓷娃娃一般,身上蓝白条纹的polo衫塞进黑色的短裤里,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程时栎忍不住笑了一下,真是个臭屁的小孩,原来黎辘小时候也是一样,半点表情没有,白白糟蹋那张漂亮的脸蛋。
  还有几张是家庭合照,里头有一对老头老太,程时栎猜想应该是黎辘的外公外婆。
  擦的一手灰,程时栎将相框一一放好,视线掠过身前和他平齐的格子,好家伙,橙色的一片,摞垒起来的奖状,敢情黎辘还是个三好学生啊。
  他转到浴室洗手,心想黎辘自己一个人住在这儿,晚上不会害怕吗,为什么没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
  昨晚喝了不少酒,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程时栎肚子抗议地咕噜噜叫了起来,于是他穿过客厅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路过餐桌,程时栎这才发现桌上有早餐,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碟子里放着两个水煮蛋,一杯牛奶,旁边还有个保温袋,程时栎拉开袋子的拉链,掀开不锈钢的盖子,发现里头装着青菜瘦肉粥。
  嘴硬心软,黎辘果然臭屁。
  拉开餐椅坐了下来,程时栎一边拿勺子喝粥,一边拍了张照片给黎辘发过去,“你特地给我做的早餐吗?”
  程时栎:“你人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瘦肉粥。”
  “嗡嗡”,屏幕亮起,收到好人卡的黎辘:“手抖做多了。”
  哄小孩似的,黎辘继续说:“吃完赶紧回家,以后别来酒吧了。”
  程时栎才不理会:“你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是表个白吗,朋友都做不成啦?”
  喝完粥,程时栎依旧没得到黎辘的回复,看来不仅做不成朋友,连这好不容易加来的微信,也即将被打入冷宫。
  没关系,好歹有进步,接下来就一步一步慢慢来,而且马上高考了,这个时候还是最好别让黎辘分心,谈恋爱的事本来就急不得,他有的是时间和对方慢慢耗。
  这段时间,家里逼得越发紧,除了沈惜,连他的祖父祖母也亲自出马,劝程时栎到国外读书。
  程时栎当然不愿意,要是没遇到黎辘,说不定还能勉强考虑考虑,但眼下,他人还没追到,怎么可能离开津市。
  心烦意乱地“离家出走”,程时栎到他二叔家里躲清闲。
  他叔家有个小堂妹,叫程沐灵,今年正好初三,两人年龄相仿,关系还算不错,程时栎没去上学,就拐了明明已经保送,却还是天天补习的程沐灵出去玩。
  程沐灵胆子小,平日里除了学校,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程时栎觉得对方这样的生活太没意思,逮着堂妹说是要体验一把富四代的纸醉金迷。
  不过毕竟是女生,程时栎也只敢带去“正经地方”,坐着国际邮轮,两人到国外疯玩了半个月。
  温朗骂骂咧咧,说程时栎出去玩不带自己,调侃道:“不就是失恋嘛,有必要躲那么远疗情伤,你程少什么时候这么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