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
南锣鼓猫 更新:2025-11-11 20:03 字数:3083
接着,男人掏出一部屏幕裂了好几道的旧手机,点开一个视频文件。
屏幕上赫然是刚才房间里的监控录像,画面正定格在宿珩扯下摄像头前的那一刻。
男人死死盯着屏幕上宿珩那张冷淡却惊人漂亮的脸,眼神再次变得狂热而迷恋,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走廊里,气氛依旧压抑。
头顶的灯管还在滋滋作响,那些冰冷的摄像头镜头仿佛跗骨之蛆,依旧紧紧跟随着他们。
“操……那小子有病吧?力气那么大!”
陈奇心有余悸地揉着被撞疼的肩膀,骂骂咧咧:“诶呦,这要是骨折了可咋整啊……”
“那个人……”宿珩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走廊里却格外清晰,“不是照片上的那个青年。”
“嗯?”楚文武一愣,“宿哥,你说什么?”
宿珩的目光扫过墙上那些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最终落回1904紧闭的房门。
“房间照片墙上的那个青年,戴着黑框眼镜,气质焦虑不安。刚才那个男人虽然年纪相仿,但长相、气质,尤其是眼神,完全不同。”
被他这么一提醒,其他人也反应过来。
“对啊!”
林晓鹿恍然大悟,“照片上那个看着挺斯文的,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而且那股味道……”
她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妈的,不是同一个人?”
陈奇瞪大了眼睛,“那照片上的人呢?这房间又是怎么回事?那小子守着一堆别人的照片和摄像头干嘛?偷窥狂啊?”
宿珩没有回答,他只是觉得,这层楼弥漫的窥伺感和那个男人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似乎找到了源头,但又不仅仅是源头那么简单。
这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更深的恶意。
“嗯,不是同一个人。”
肖靳言的声音接了上来,带着一种了然的意味。
他停下脚步,目光随意地瞥向走廊天花板角落里的一个摄像头。
那是一个正对着他们的、闪烁着微弱红点的镜头。
肖靳言的眼神平静无波,但宿珩却莫名觉得,他似乎正隔着那个冰冷的镜头,与门后那个沉浸在手机屏幕里的男人进行着无声的对视。
几乎是同一时间——
1904房间内,正对着手机屏幕意犹未尽的男人,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勺,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注视着他,洞悉了他所有肮脏不堪的秘密。
他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也顾不上再看录像,慌乱地按下了关机键,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抱着手机,蜷缩在角落里,惊恐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冷汗涔涔而下。
走廊里,肖靳言收回目光,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淡无波的表情。
“走吧,去最后一层看看。”
他迈开步子,继续朝电梯方向走去。
宿珩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他心底那股被窥伺的恶心感,确实减轻了不少。
这个叫肖靳言的男人,似乎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深不可测。
第5章
电梯继续颤颤巍巍向上。
19楼的数字在轿厢壁上黯淡下去,楚文武咽了口唾沫,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按下了面板上最后一个闪烁着幽绿微光的数字。
——24。
这一次,无人开口,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叮——”
电梯停靠的震动意外地轻微,然而,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滑开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每个人的心脏骤然缩紧。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令人目眩的惨白。
与八楼的昏暗压抑、十九楼的阴冷窥伺截然不同。
二十四楼浸泡在一种毫无生气的、冰冷得近乎残忍的白光里。
光源是头顶一排排嗡鸣作响的老旧荧光灯管,它们无情地驱散了所有阴影,却也将一切生命力彻底抽干。
只留下一个巨大空旷、了无生机的框架。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许久的办公室。
两排灰色的、如同鸽子笼般的隔断将空间切割成无数狭小的工位,桌面上凌乱地散落着发黄的文件、墨迹干涸的笔、以及蒙尘的键盘。
墙壁上粘贴着褪色卷边的纸张,依稀能辨认出扭曲的图表,旁边是加粗的黑体字标语——
“今日事今日毕!”
“拼搏!奋斗!”
“业绩就是生命线!”
在惨白的光线下,这些字眼非但没有励志效果,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讽刺与荒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
像是廉价化学清洁剂混杂着经年累月二手烟的浊腻,以及纸张和塑料在密闭空间中缓慢腐朽的沉闷。
浓重得几乎凝滞,压得人胸口发堵。
宿珩的眉心拧得更紧。
不同于8楼尖锐的暴戾,也不同于19楼粘稠的窥探,这一层带给他的,是一种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迫。
像是有一千双眼睛在无声地审视着不存在的业绩报表。
像是被永无止境的加班和苛责扼住了喉咙,灵魂被囚禁在一方狭小的格子间里,日复一日,被缓慢地碾碎、消磨。
这股压力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连呼吸都带上了滞涩感。
……
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墙上那些标语和图表都活了过来,正用一种冰冷而严苛的目光,对他进行着无声的审判。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规律、急促且带着某种麻木感的键盘敲击声,从办公室深处某个隔间传来,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像是一根针,一下下刺破紧绷的寂静。
“有人?”
楚文武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惊疑。
几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放轻了脚步,循着那单调的声响摸索过去。
绕过两排空荡荡的工位,在最靠里的一处隔断后,他们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那是个佝偻着脊背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领口袖口已洗得发白,甚至微微泛黄的衬衫。
几乎是埋首在一台老旧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飞舞,屏幕幽幽的冷光映亮了他专注到近乎呆滞的侧脸。
动作僵硬而麻木,仿佛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已经重复了亿万次。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人的动作猛地一顿,肩膀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被彻底榨干了生气的脸。
眼窝深陷,脸色是长期不见天日的蜡黄,头发稀疏,唇色苍白。
明明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弥漫着一种行将就木的疲惫与憔悴。
看到门口突然出现的五个陌生人,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极其虚弱,甚至带着几分卑微讨好的笑容。
“你……你们好。”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请问……是来面试的吗?人事部……应该在那边……”
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点声音或动作就会招致无法承受的后果。
宿珩没有回应他的问话。
他的视线越过男人疲惫的脸庞,落在了对方工位隔板上别着的一张工牌。
工牌边缘已经磨损,塑料表面也有些划痕,但上面的照片和名字却异常清晰。
照片上的青年,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眉眼间的轮廓与19楼那间宿舍照片墙上的青年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只是那时候的他,眼神里虽然也带着焦虑和不安,却远没有眼前这人这般……死气沉沉。
名字一栏,清晰地印着两个字——
周云。
宿珩的目光在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周云身上停留了几秒,对比着记忆中照片上那个尚有几分挣扎和不安的青年,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与不适感再次涌上心头。
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这时,宿珩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周云裸露的脖颈靠近衣领的边缘处,以及他放在键盘上、骨节格外突出的手腕内侧,隐约可见几处淡红色的、形状不太规则的印记。
那形状……不像是普通的抓痕或磕碰留下的淤青。
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啃咬、吮吸后留下的,带着某种病态色泽的痕迹。
宿珩心头猛地一凛,那股沉闷的压迫感似乎瞬间找到了更具体、更令人不安的指向。
他隐约间抓住了什么。
“请问这里是……”林晓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想问些什么。
话音未落,旁边传来一声刺耳的“吱呀”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