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作者:
南锣鼓猫 更新:2025-11-12 02:25 字数:2927
就在肖靳言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宿珩终于开口了,“嗯。”
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其简短的音节。
“我是他的助手。”
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冷漠。
仿佛他即将要参与的,不是一场针对肖靳言的,血腥残忍的酷刑。
而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需要他从旁协助的学术研究。
听到这个回答。
肖靳言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宿珩看不懂的深沉。
“是吗?”
他轻声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宿珩的眉头,因为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而不受控制地,狠狠一跳。
放心了?
他放心什么?
放心自己会像昨天那样?
还是……
放心自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另一个疯子,彻底毁掉?
宿珩不解。
可肖靳言只是耸了耸肩,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再多停留一秒。
他转过身,径自朝着办公室的门外走去。
“咔哒。”
门,被轻轻地关上。
整个巨大的办公室里,重新只剩下宿珩一个人。
还有空气里,那股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充满了侵略性的气息。
宿珩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眼底翻涌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复杂,也更加混乱的情绪。
他沉默地取出藏在衣袖里的手术刀。
刀刃锋利到足以在一瞬间,切开最坚韧的皮肉,割断最粗壮的血管。
“那我就放心了……”
肖靳言那句充满了暗示意味的话,开始不受控制地,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地回响。
宿珩的瞳孔骤然一缩。
难道……
肖靳言他……
已经猜到了?
猜到了自己,真正的意图?
猜到了自己,会以“助手”的名义,接近院长。
然后,在手术台上。
用这把刀,杀了那个疯子?
这个念头,让宿珩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觉得荒谬。
却又觉得……
这似乎,是唯一一个,能够合理解释肖靳言那句“放心了”的理由。
一直以来,他和肖靳言都有着无法形容的默契。
有的人就是这样,天生契合。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说。
什么都不用做。
肖靳言,就已经看透了一切。
并且,选择了,用他自己的方式,来配合自己完成这场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豪赌。
他将自己的性命,当成了赌桌上,最重要的那张底牌。
然后,毫不犹豫地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想明白这一切的瞬间。
宿珩那颗一直被冰冷与理智,层层包裹着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烫了一下。
……
上午十点整。
沉闷的钟声再一次响彻了整座病院。
这一次,它不再是任何活动的开始信号。
而是一场死亡审判的开场曲。
宿珩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迈步走了出去。
肖靳言不紧不慢地跟在宿珩身后。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看到一扇上了锁的沉重铁门。
从这里上去,就是整个病院,最神秘,也最危险的禁区。
四楼。
宿珩取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推开了那扇门。
似乎是揭开了某种结界。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比楼下,更加浓郁,也更加阴冷的味道,混合着福尔马林与血腥气,瞬间扑面而来。
宿珩不禁皱了皱鼻子。
楼道里一片漆黑。
只有头顶那盏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在“滋啦滋啦”地闪烁着微弱的光。
宿珩率先迈开脚步,向上走去。
肖靳言跟在他的身后,视线越过宿珩纤瘦的肩膀,落在了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
那只手,正微微蜷缩着。
指节也绷得很紧。
肖靳言的眼底,闪过了一丝了然的暗色。
他是在为自己感到紧张。
很快。
两人便走到了四楼的平台。
与楼下那惨白的,如同囚笼般的装修风格不同。
四楼的墙壁,被粉刷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暗红色。
灯光也比楼下要昏暗得多。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走廊的两侧,是一扇又一扇,紧闭着的,由厚重铅板打造而成的门。
每一扇门上,都挂着一个金属的标牌。
“解剖室。”
“标本陈列室。”
“焚化间。”
……
宿珩的脚步,在走廊最深处的手术室门前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肖靳言,“进去。”
肖靳言耸了耸肩,伸手推开了面前那扇沉重的铅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
一股比走廊里,还要浓烈百倍的甜腻腥气,猛地从里面汹涌而出。
手术室里灯火通明。惨白的无影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手术台。
手术台的旁边,摆放着一张推车,上面铺着一块洁白的无菌布。
而在布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整套,各式各样的古怪工具。
那些工具,根本不像是用来救人的。
反倒更像是……中世纪,用来审讯异端的,某种残忍的刑具。
有带着倒钩的,长长的探针。
有布满了细密锯齿的,小巧的骨锯。
还有一把,看起来像是园艺剪刀,却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巨大弯剪。
每一件工具,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从骨子里感到不寒而栗的寒意。
而就在那张摆满了恐怖工具的推车旁。
一个高瘦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安静地站着。
他已经换好了一身墨绿色的手术服。
头上,也戴着一顶同款的手术帽。
听到开门声。
那个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一张画着夸张猩红笑脸的小丑面具,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映入了肖靳言的眼帘。
看到肖靳言的那一刻。
宿珩能清晰地感觉到,院长肩膀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
那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一种……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最完美的收藏品时,所不受控制的病态亢奋。
与此同时,肖靳言看着院长那张,滑稽又可怖的小丑面具。
清晰地感受到了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阴冷黏腻的恶意。
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地收敛了起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来啦。”
院长开口,那雌雄莫辨的沙哑声音,在空旷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诡异。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到了肖靳言的面前。
他那张猩红的笑脸,几乎要贴上肖靳言的脸。
“别紧张。”
他用一种,近乎于情人耳语般的,亲昵又危险的语调,缓缓说道。
“这只是一场,很简单的,小手术。”
“只要把你的脑子,稍微打开一点点……”
“把你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错误的‘妄想’,都清理干净……”
“等你醒来,你的‘病’,就彻底好了。”
肖靳言看着他那双,隐藏在面具之后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反问道:“手术之后,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是吗?”
听到这个问题。
院长那张滑稽的笑脸,似乎咧得更开了。
“嗯嗯……”
他发出了两声含糊不清的,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音。
“当然了。”
“等你‘治愈’之后,你当然……就可以‘离开’了。”
院长特意加重了“治愈”和“离开”这两个词的读音。
那语气里,却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毒暗示。
然而。
肖靳言却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一般。
他看着院长,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感激的真诚笑容。
“谢谢你,院长。”
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真挚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呵呵……”
院长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完,便转过头,那张小丑面具,对准了站在门口,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宿珩。
“宿医生。”
“这场手术,我是主刀。”
“你就在旁边,好好学习经验。”
“看看真正有效的‘治疗’,到底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