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
初禾 更新:2025-11-11 22:01 字数:3207
叶波说:“柳阑珊在完成复仇后,被另一人杀死?”
岳迁说:“这个人是谁,我实在是没有头绪,周家不可能,邱金贝?也没有动机,柳阑珊失踪后,我多次和邱金贝接触,感觉这人对他父母、三个姐姐有很大的排斥情绪,但对柳阑珊更多的是关心。”岳迁说着看向叶波,“那么柳阑珊遇害,问题很可能就出在上一个找不到解答的地方,李福海的白事,她为什么要去?她和李福海是什么关系?”
叶波在一阵沉默后转移了话题,“另一条思路呢?”
岳迁说:“柳阑珊并没有给许铭复仇的打算,甚至许铭失踪,和她还有一丝关联。但鉴于许铭身上的所有疑问都没有答案,我暂时不在这里展开。单说柳阑珊在周向阳之后遇害。凶手先杀害了周向阳,但不知什么原因,柳阑珊撞了上去,跟着被杀害。”
叶波不赞同,“你意思是柳阑珊看见了凶手?被灭口?这不太巧合了吗?那柳阑珊为什么要玩失踪?”
岳迁耸了耸肩,“这些都是最初步,也不大经得起推敲的想法,所以才需要叶队你指导嘛。我想来想去,觉得柳阑珊的案子恐怕还是要落脚到李福海的案子上。”
不等叶波表态,岳迁又下猛药,“我不知道陈所是怎么跟你交流的,但如果你丝毫不认为柳阑珊出现在惠平村很奇怪,你也不会在百忙之中,帮我们陈所寻找柳阑珊吧?”
“你……”叶波叹了口气,“行,我就知道陈随安排一个人过来不简单。”
岳迁摇摇头,“陈所也是为了尽快侦破案子。”
叶波打开投影,李福海的影像清晰出现,有生活照、工作照,比岳迁在陈随那里看到的多得多。
“我们掌握的情况是,李福海的别针厂没有任何经营问题,他这个厂虽然小,但效益十分可观,厂里的工人基本是在长字县本地招的,知根知底,安分,管理者呢,也大多是李福海自家人,整个厂运行得就很稳定。李福海这两年身体差了些,去年动过手术,切了个良性肿瘤。身体、工作、家庭,这些自杀的常见动机,在他身上都不存在。陈随当时查的时候没有什么眉目,我们接手后了解得越深,就越觉得……”
叶波停下来,仿佛在斟酌用词。岳迁问:“什么?”
叶波说:“李福海有中邪的可能。”
岳迁惊讶,“中邪?”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真有邪门歪道啊?
“李福海自杀之前,他的家人没有一个发现异样,所有可能的动机我们也已经梳理过了,不成立。而猎枪这种东西,你接触过吗?”叶波问。
岳迁射术了得,但猎枪还真没玩过,更是不了解,摇了摇头。
“猎枪这种东西早就禁了,但有人私底下玩,还给它赋予了一些神秘学的意义。”叶波说,“其实就是迷信,觉得它代表惩罚,审判,有人在家里挂着猎枪,觉得能镇恶驱邪。前些年就有个案子,有人自制猎枪复仇,杀了三个人,猎枪怎么都找不到,你猜去哪里了?”
岳迁说:“难道是李福海用来自尽的这把?”
“那倒不是,那把作为凶器的猎枪被一个和案子完全无关的人捡走,供了起来,刑警查到他时,他还用那把猎枪重伤了一个警察。后来他供述,妻子得了癌症,病入膏肓,他觉得这把猎枪是正气的象征,拿回来守护妻子,必要时他会用它杀死妻子,结束她的痛苦。”
最后,他还未来得及杀死妻子,就被连人带枪带走调查。
“上了年纪的人,对猎枪有些迷信,李福海是生意人,这方面更固执一些。”叶波说到这里也很是无奈,警方实在没有更清晰的线索,猎枪就成了李福海中邪的一种间接证据。
“叶队,当时陈所跟我说李福海这案子时,我就觉得有个地方很蹊跷。”岳迁说:“长字县离嘉枝镇那么远,李家在嘉枝镇有根据,为什么非要去长字县发展?”
叶波的判断和陈随差不多,认为那边有政策优势。而经过这么多天,岳迁琢磨出了另一种可能,“李福海是不是想逃走?不管是心理上还是客观上,他不愿意在嘉枝镇发展?”
叶波问:“你觉得是什么?”
岳迁说:“我不知道,但这和他中邪、用猎枪自尽不仅不冲突,反而还搭上了一些关系。”
办公室暂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岳迁又说:“李家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兄友弟恭吗?”
“我懂你的意思。”叶波说:“李福海没有孩子,早已离婚,他的家产今后只能由他兄弟的孩子继承。但李家每个人我们都详细调查过,他们与李福海感情很好,杀掉李福海来提前分遗产,可能性很低。”
岳迁没有反驳,却提到另一点,“李福海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叶波诧异,“什么?”
“我在想,李福海甘心吗?事业这么成功,周围的亲戚跟着他过上好日子,比他更美满,因为他们有伴侣后代,只有他,妻子走了,孩子也没有。”岳迁说:“叶队,我们村里有个没孩子的女人,岁数跟李福海差不多,因为没孩子,精神都出了问题。”
听岳迁说完刘珍虹的情况,叶波说:“那能一样吗?李福海有事业,除了家庭,一切顺心,刘珍虹是方方面面都不如意,而且男女在后代这件事上,思想有差异也很正常。”
“李福海肯定不像刘珍虹,但年轻时完全没有因为孩子的事着急过吗?不见得,他要真的不在意,或者他的前妻李倩子不在意,他们可能不会离婚。”岳迁说:“李倩子有消息了吗?”
叶波说:“没有,出国二十多年了,和她自己的家庭,和李家早就断了。”
岳迁在叶波办公室,总算是彻底接触到李福海案的细节,李福海自杀似乎只能用中邪来解释,但李福海无子,以及去长字县办厂在岳迁看来,是最值得花功夫的地方。
“李福海那场白事,怎么搞那么大?”岳迁说,“我听说本来是为老太太祝寿,才弄了那种排场,后来老太太执意办成白事?”
“因为老太太也觉得李福海的死和中邪有关,她只是不肯直说而已。”叶波在得知李家把镇上能请的丧葬团都请了之后,立即赶到李家,白事当天,也有刑警着便服出现在惠平村。
老太太不见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仿佛已经看破了生死。叶波问她为什么要办这么大的白事,她只是沉默不语。
岳迁说:“叶队,我想去见见这位老太太。”
叶波凝视他,点点头,“别忘了陈随让你来,重点是查什么案子。”
柳阑珊遇害的消息传回嘉枝村,邱家反应各异,邱金贝震惊多过伤心,忙追着陈随问柳阑珊是怎么死的,话里话外都是撇清自己的关系,生怕柳阑珊这一死,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汪秋花在院子里左拜右拜,感谢各路神仙显灵,没让柳阑珊嫁到柳家来,不然她的宝贝儿子这一结婚,就是克死了老婆,今后想再娶个看得过去的媳妇就困难了。
倒是对柳阑珊向来没什么好脸色的邱家三姐妹令人意外地流露出些许悲伤。陈随听见邱三妹低声说:“早该劝她离开的,她就不应该到我们这种地方来。”
陈随推开喋喋不休的邱金贝,注视着邱三妹,“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邱三妹摇摇头,“你们不懂。人都已经走了,再说这些也什么意思了。”
之后,她再不愿开口。
汪秋花见姐妹三个愁着一张脸,又发起火来,大骂道:“你们丧着脸给谁看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家死了人呢!那柳阑珊在的时候,你们不是最看不惯她吗?啊,现在人死了,你们又在这装哭?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陈随不是来邱家看什么家庭闹剧,柳阑珊从失踪到遇害,案子的性质彻底改变,警方需要采集指纹、dna等检材。邱金贝很不情愿,不断强调自己是无辜的。
陈随来到刘珍虹家,柳阑珊失踪前跟踪过刘珍虹,上次警方也因此找过刘珍虹,但没有采集检材。刘珍虹家里依旧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鱼腥臭,刘珍虹老旧画皮一般的脸上挤出淡淡的惊讶,“那个女子,死了?”
“是啊,被人害了,在周向阳遇害后不久。”陈随边说边观察刘珍虹的表情。
她的神情向来不能用常人那一套来判断,只见她望向远处,眼中无神,不久又收回视线,摇着头说:“可怜的女子。”
“只是可怜?”
“我们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是不可怜的?”
陈随问:“你让尹莫照着你,做了个纸人?”
“那叫寿衣。”刘珍虹纠正道。
“为什么给自己准备这个?”
“人都有这一步,我没有后人,谁来给我准备?”
“你……”陈随顿了顿,从刘珍虹的角度出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觉得不吉利吗?”
刘珍虹好一会儿没说话,片刻后笑了,摇摇晃晃朝观音像走去,跪在蒲团上,嘴上不知在念叨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