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汗珠落地，渗入沙土，最终消失不见。
  不远处明暗交汇的乱石堆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清浅，来的异兽体型似乎不大。
  李思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直至战甲的光亮照亮了来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孩子。
  一个看着才五六岁，披头散发，穿着一条纯白裙子的女孩，孩子赤足，瞥了眼李思的刀，她畏畏缩缩站在石碓前，不敢再上前一步。
  她搅弄着自己的手指，怯生生打量着两人，甚至用手背擦了一把流下的鼻涕。
  这孩子周身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看着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孩童。
  李思不敢放松警惕。
  张墨却先开口道：“我见过她。”
  “你骗人，我没见过你。”那女孩脆生生开口道。
  语气带着孩子的童真，显得人畜无害。
  张墨继续道：“确实没有面对面见过。我见过你的一些资料，地堡最高级的试验品，代号001。”
  女孩点了点头：“他们确实叫我001，但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叫什么？”李思问道。
  “小时，我喜欢叫自己小时，世间的时。”那女孩开口道。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李思问道。
  “一来是因为那个姐姐，很想回家。所以我把你们带到这里。”女孩解释道。
  “你认识我？”张墨问道。
  “时间于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就是时间本身。我看到的你们，从来不是某个时间的，而是一条时间轴，完整的人生轨迹。我不知道这么解释，你能不能听懂。所以我可以在你母亲的人生轨迹里面看到你。”女孩尽量用人类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
  张墨望了眼李思，说道：“我无法判断她说的话的真假，因为她在地堡内的资料属于绝密，连我都无权查看。我只在包装袋上，见过她的照片。几十年前了，她竟然还是一个模样。”
  女孩撇了撇嘴，尴尬道：“也不是一个模样，只是我用现在用这个样子来见你们，让你们不至于太害怕我。”
  “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帮助我们吧？否则刚才也不用同那巨蟒配合着攻击我们。”李思分析道。
  那女孩闻言点了点头：“我是需要你们的帮助，但是在请求之前，需要对你的实力做出合理的评估。”
  她扑闪着大眼睛，望着李思的时候眼里有期待。
  李思眉头一皱：“需要我？要我帮你做什么？”
  小女孩无奈道：“说起来，这还是你母亲犯的错。不对，是你母亲和我一起犯的错，所以我现在请你帮忙，也不算很过分。”
  “跟我母亲有什么关系？”李思疑惑。
  “你应该感觉到了，我根本不是这个时空该有的产物。”小女孩道。
  李思和张墨同时点了点头。
  “你在地表看过不少关于天地初开，关于创世神的神话，那些也不全然是神话。确实是神造了世界，而我是创世神的力量。你的母亲在一趟意外的时空旅行中，偶遇了我。我也是贪玩，跟着她来到了这里。”那孩子无奈道。
  随即她神色凝重起来：“人类曾经偷过不少神的东西，那都是神默许的，比如火焰，比如神的血脉……你和你的母亲身上就有神的血脉，所以才能帮到我。”
  “原本我同你的母亲约好了重新回去的时间，可她因为有了你，能力大减。这些年我收集了不少能量，可距离返程还是差了一些。如果算上你的力量，应该刚刚好。”女孩惋惜道。
  “如果不帮呢？”李思反问道。
  女孩急得直摆手：“那可是很危险的，火，异能，人类尚且可以操控。可我是时间啊，根本不是人类可以驾驭的力量。如果我在这些错误的时空继续逗留，那这个时空回发生很多恐怖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越来越难控制自己了。”
  “控制不了是什么意思？”张墨问道。
  他隐约觉得，这孩子铺垫了这么多，又搬出了李思的母亲，恐怕是因为李思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帮助她。
  而她不过是在找李思不得不助她的理由。
  她望了一眼一旁的战甲：“这就是例子……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毁灭这个时空，想要杀死很多生灵……这都是我不想看到的，我也不应该变成这个样子。”
  张墨不自觉拽了一把李思的胳膊。
  李思拍了拍张墨的手。
  张墨明白了李思的意思，却依旧不肯松开手。
  “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去做这个事情。”李思朝着张墨笑道。
  “我也知道。”女孩笑道。
  “阿思，你知道的，我只有你了……我们一起去地表，过你想过的生活，我余生的愿望，就是想要每天都同你在一起。”张墨直视李思，急切道。
  李思低着头，深吸一口气，她眼眶已经泛红，可语气依旧坚定：“我的愿望也是，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是一个战士，你知道我会怎么选。换做是你，也会是一样的选择。”
  张墨点了点头：“我知道。可我希望是我，不是你。”
  李思握了握张墨的手，而后将他的手拽开。她做完一切，甚至不敢直视张墨的眼睛。她朝着那女孩快速走去。
  李思甚至不敢放慢步伐，她生怕自己会后悔，会犹豫。
  全人类的性命，和她李思一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她自然分得清。
  可真到了生死抉择时刻，李思依旧留恋这个世界。
  短短几步的路，她记起了地表的伙伴们，记起那些愉快的，悲伤的，冒险的记忆……
  她是想要好好活着的，可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使命。
  李思尽量让自己不再回忆那些快乐的往昔，她直视那孩子纯真的双眸。
  “需要我怎么帮你？”李思问道。
  当同她对视的瞬间，李思感觉到自己原本不甘的心，跟着平静下来。
  仿佛这个抉择不是瞬间做出的，而是做出后过了千百年的沉淀。
  人总说时间可以淡忘一切，看来真的没错……
  那孩子应该在那瞬间动用了时间的力量，让她的悲伤情绪跟着淡去。
  “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就行，我只是想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女孩朝着李思伸出了手。
  张墨停在原地，他望着李思的背影，知道无法挽留，可他从没想过还会同李思这样分别，一时间千言万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无力地朝着李思方向伸出了手。
  李思拉起孩子的手，扭头朝着张墨笑道：“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一定回来找你。”
  说话之时，她的情绪分明已经平静，可眼泪还是滑落下来。
  “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送她回来。只是回来的时间节点，我也很难控制……”女孩朝着张墨挥手道。
  “能不能，能不能再等一等？”张墨上前，想要再拉一下李思的手。
  可孩子的手和李思的手牵在一起的瞬间，周围的时空已经开始扭曲。
  “对不起啊，我实在很急……”女孩无奈道。
  一阵耀眼的白光亮起，张墨被刺得睁不开眼。闭眼的瞬间，听到李思哭着朝他吼了句：“等我，我会回来的。”
  张墨再次睁开眼，他同他的战甲都立在原本那个甬道内，周围是他带来的三十个士兵，他们都还安好，急切地围了上来。
  “上将，您还好吗？”
  “上将，您怎么了？”
  “上将，您带来的那位李思小姐呢？”
  恍惚间，张墨甚至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梦，可低头一看，他母亲的那条项链正缠绕在他指尖。
  仔细一看，还多了一条玫瑰造型的银质项链。
  这条项链张墨先前日日佩戴从不离身，每一处的触感他都很熟悉。
  他握紧了拳头，凝神远方，那是李思消失的方向。
  她说她还会回来。他坚信不疑。
  远处果真传来一阵脚步声……
  张墨的心跟着乱了起来，是她回来了吗？
  听声音，还不止一人。张墨的心跟着落下。
  众人屏息抬眼望去，竟是李叔和新婚的夫人搀扶着正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见来人是李叔，张墨笑着朝他们夫妇二人挥手。
  而他们身后，跟着的战士虽然身上有伤，也都性命无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士兵不敢置信望着屏幕。
  那前方原本没有任何生命体，却凭空出现了几十个人。
  张墨知道，这群人应该也被那个叫小时的孩子困在了某个时空里。
  “这是给你们的礼物。谢谢。”一个稚气的声音在张墨的耳边响起。
  李叔朝着张墨挥了挥手，比了个安好的手势。
  张墨上前确认了李叔的伤势后，确认无碍后，利索地穿戴好战甲，转身朝着士兵道：“回地堡，任务顺利完成。异兽都已经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