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帅双手搓了搓，似是鼓足了勇气，才接过吊坠，而后熟练地打开。
  那中间的相片，是他亲眼见她放进去的。
  他抬眼，眼眶已经泛红。他将吊坠放回张墨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墨，谢谢你。她一定很高兴，你能带她回来。”
  张墨握紧了吊坠，笑着回应：“谢谢老师。”
  “她是我最骄傲的学生，能为她办葬礼，我很高兴。”老元帅点头含泪笑道。
  说完一切，张墨便转身离去。
  可张之言却上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张墨冷声应道。
  张之言放开了张墨的胳膊，脸色发白道：“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张墨转身，坚定道：“不，她一定可以回来。”
  张之言望着张墨离去的背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难道就是对我的惩罚？我已经不奢望能同她在一起了……我只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张墨背对着火光一路往外走去，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等，一直等，哪怕用他的一生。
  小时牵着李思的手，带着她步入一片白色的虚无。
  这里除了虚无的白，就是一些散落在时光里的碎片。
  李思偶尔找到属于她的记忆，偶尔也能看到她身边人的。
  她看到了他的父母并肩作战的画面，甚至看到了张墨的母亲战斗的场景……
  而原本还是小女孩形态的小时，则已经褪去了人形，化作了一道白色光芒，缠绕着她不断往前。
  她穿过山川河流，见到人类在小行星撞击地球时的无助，见过各大古国的兴衰，甚至见到了远古智人，恐龙灭绝……
  她又迈出一步，发现自己正置身一片浩瀚的宇宙中。
  而她脚下，一团星云凝聚，旋转，一团巨大的能量正在集结，星系正在被孕育……
  而小时的声音也在她耳边响起：“谢谢你，我回来了。”
  “至于你想要回去哪里，那也由你自己来选择……”
  小时的声音消散后，李思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
  周围是关于她的各个阶段人生画面。
  甚至有她没有经历过的平行时空……
  她的父母都健在，而她是生活在地表的一个普通女孩，顺利加入狩猎者协会……
  她身边围绕着一圈她不认识的朋友，她很快乐，但似乎少了些什么。
  李思的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阿思，你想什么呢？”皮卡的后斗正颠簸着，李思回头，何之清正笑盈盈望着她。
  她起身，环视四周，地表的绿地面积明显更大了些，一旁打瞌睡的刘亮亮已经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这应该是何之清没有死亡的时空。
  他依旧笑得很平静。
  李思重新坐下：“没什么，刚做了个梦。”
  “哦？梦到什么了？”何之清笑着问道。
  “梦到你给我做了很多好吃的。”李思笑道。
  何之清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李思看到了他食指上的婚戒，同她食指上的是一对。
  “放心，今天虽然收工晚了，但也不会让你饿着。”何之清笑道。
  李思抬眼，最后望了一眼那个熟悉却又遥远的笑。
  她很喜欢这里，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约定……
  她脚下一空，身体继续往下坠落。
  再次站稳，她站在杭城的公寓中。
  屋内灯光昏暗了些，书架上又多了几张照片，是张墨和沙之队其他成员的合照。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刘亮亮又高了些，也成熟了点。
  南小白和阿炳两人合照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一张甚至是手挽着手，手指上的婚戒也很显眼。
  而张墨，眼中多了些沧桑。
  咔嚓！——
  阳台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动，似是易拉罐落地的声音。
  而后是一阵叹息：“今天都还没醉，怎么就觉得是你回来了……”
  听到那喑哑的嗓音的那一刻，李思握着相框的手都有些颤抖。
  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他带着杀之队几经生死，受了不少伤。
  可她只能如同历史的旁观者，不能左右战局的变化，也不能在他受伤的时候疲惫的时候，让他倚靠一下。
  她只能无声地陪伴着张墨走完这八年的旅途。
  当她双脚落地的那一刻，甚至也以为是梦境……
  这一路，她的梦境，时空全都是错乱的。
  她也一度迷失，只是曾经那个约定，让她一直坚持走到了这里。
  她以为这一刻的到来，她会欢呼雀跃，没想到是慌乱。
  她试图唤他一声，就像无数次梦境中那样。
  可发现只有眼泪落下。
  她缓步往外走，见张墨背对着他望着天空中的月亮。
  直到她距离他一步之遥，一贯警觉的张墨才转过身来。
  他手上的易拉罐再次落地，才喝了一半的啤酒撒了一地。
  张嘴试探着问了句：“阿思，是你吗？”
  只一句，已经让两人都红了眼眶。
  李思发不出声来，只能不停点头。
  张墨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直到感知到她的体温，和她的眼泪，张墨才意识到这次不是做梦。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许久之后，张墨才抬起头来，他捧着李思的脸，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可他却忽然抽手，甚至往后退了半步：“你，还跟之前一样。”
  “嗯。”李思点了点头。
  张墨摸了摸自己的脸，无力地垂下脑袋：“可我，太老了。”
  李思上前，一把捧起他的脸，直视着他，温柔道：“不老。”
  张墨走过的岁月，一路都有李思的陪伴，李思从不觉得八年后的张墨离她很远。
  “可刘亮亮昨天还嘲笑我……说我皮肤粗糙……”张墨叹了口气道。
  李思往前凑了凑，继续直视他的眼睛：“别听他的，你不老，还和之前一样帅气。”
  “你不懂……我不是想当你哥哥。所以才觉得自己……”张墨回避李思的目光。
  李思只柔声道了句：“我懂。”
  她踮起脚，以温柔的双唇回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