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纯有病！”
  楚枫开车回家的路上点了根烟。
  路边交警冲他吹口哨，不让行车中抽烟。
  烟头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楚枫还在骂姓沈的那位，一路黑着脸回了大平层，手机一直没响过。
  到家就一边扒衣服一边往浴室走，手机丢在玄关柜上没拿。
  被那么汗唧唧的人强行抱了小两分钟，楚枫就算不太有洁癖也受不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生理性反感沈承霖，总觉得被抱过后浑身难受。
  就是刺挠，哪哪都刺挠！
  仔仔细细洗完澡，把头发擦干这才舒服点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
  换上宽松的棉麻浅棕色衬衫，木质棕黑色小圆扣精致又悠闲，白色阔腿裤搭深棕色荔枝纹马丁靴，最后拎着装有价目表的公文包，对着玄关镜调整一番心情和表情，关门下楼。
  期间手机一直都很安静。
  叶檀清说在车库等他，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该死的电梯。”楚枫这会儿心情郁闷，类似于被脏东西扑了一下，看什么都不顺眼。
  电梯在负一层的车库停下。
  远远的，望见有人靠在他银色小超跑车头前，体态修长。
  少见，叶檀清手指夹着一根烟。
  地下车库光线不太亮，燃烧着的烟头忽明忽暗，烟雾蔓延到那件纯黑色速干外套上，也许是环境光影使然，楚枫莫名感觉，那男人脸庞格外的冷。
  他拎着公文包朝车子走过去。
  “你车呢？”
  楚枫音量不算高，在寂静车库里低闷带震音。
  “旁边，”叶檀清余光扫一眼楚枫，烟头碾灭在脚下，嗓音很淡，淡到透着一丝无力，“开你的。”
  “哦。”楚枫抬钥匙按开车锁，准备去副驾。
  一般有会开车的人同行时。
  楚枫都不爱开。
  但叶檀清今天很反常：“我头痛，你开可以么。”
  “…好吧。”楚枫也没磨叽。
  听着叶檀清的声音确实有气无力。
  可能坐裁判席累着了？
  “……”
  车子平稳驶出小区。
  往餐厅去的路上，楚枫不时瞥一眼副驾驶。
  叶檀清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也不知道是划拉什么，指尖匀速拨动屏幕，面无表情的浏览着页面，下颌线越来越紧绷，喉结突起明显，滚了一圈又一圈。
  车厢寂静极了。
  “喂，”楚枫主动跟他说两句话，“你看什么呢，不是刚说完头疼？”
  叶檀清目光僵直的抬头，平移转向楚枫。
  “……没什么。”
  只是在他拿外套要离开裁判席的时候，听见隔壁同学说论坛，什么停车场拥吻，楚枫，沈承霖。
  叶檀清开车来的一路都没敢碰手机。
  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一定是误会。
  不可能会是真的。
  楚枫最近跟他关系不错，没有太多争吵，看到他接机后还允许他跟着回家，并接受了他睡在他床上。
  虽然第二天会警告他。
  但楚枫说有在他睡着后亲吻…
  种种迹象显示，楚枫对他的好感明显比前世好很多。
  楚枫喜欢他，难道不是么。
  多少有喜欢一点点。
  可现在，此时此刻看完论坛里的帖子。
  沉溺在近期‘甜蜜’里的叶檀清，被泼了一盆冷水，或者说是被一棒子打醒了。
  楚枫还是前世那个楚枫。
  楚枫的喜欢对谁都能有一点点。
  楚枫的吻也可以送给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他对楚枫来说——
  永远都不可能是唯一。
  叶檀清没办法开车，心脏里经年留下的那些旧伤疤，被再度撕扯开，导致他太阳穴钝痛，掌心发麻。
  刚才看见楚枫拎着公文包走过来。
  大脑竟然出现了几秒幻觉。
  看见的是，楚枫右边跟着穿无袖马甲的酒吧男模，左边跟着满脸得意笑容的沈承霖，他们都围着楚枫。
  他们都妄想占据楚枫。
  楚枫不拒绝，楚枫不会为了他而拒绝他们。
  这种情况会令叶檀清窒息。
  他坐在副驾里，后背一阵阵的冒冷汗，幻想楚枫要跟好多人发生亲密关系了，楚枫会抱他们，还会亲他们。
  说不定在他看不见的某些时刻。
  那些人也会躺在楚枫的床上？
  不要…不要……
  叶檀清眉头无措的皱着，勉强松开后不久就又皱起，草木皆兵的划着手机，页面是无数条绘声绘色描述拥吻现场的论坛帖子。
  是很清晰的、带有时间的一个小时前。
  楚枫在微信里跟他聊，一边打字，一边跟沈承霖拥吻。
  有件事，叶檀清发现自己跟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他看见楚枫亲那个男模。
  他虽然愤怒难过，却能忍耐和克制自己。
  会坚定告诉自己没关系，无所谓。
  楚枫人是他的。
  但是现在——
  他忽然就做不到了！
  为什么对一个人的占有欲会节节攀升？
  为什么他做不到容忍和接纳，接纳楚枫还会亲吻别人的画面。
  他现在忍耐力比前世差好多啊。
  是没吃药的缘故么。
  叶檀清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可能快死了。
  偏偏还要假装无事发生，坐在楚枫的副驾里，指尖颤抖的握着手机边框，把头转向窗外，不用那种要吃人似的目光，狠盯着楚枫的脸。
  好难忍，好难克制。
  楚枫还有别的人，除了他之外。
  “…停、停一下。”叶檀清颤嗓出声。
  楚枫：“？干嘛。”
  他转头看副驾，发现这哑巴人脸色很差。
  不止很差，肤色近乎惨白！
  “叶檀清？”楚枫喊，靠马路边停车，不断扭头看叶檀清额头那层薄汗，“你怎么了？喂。”
  车子刚刚停稳，叶檀清开门冲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人行道花坛边，双手扶膝的弯腰干呕！
  但一整个下午没吃东西，只喝了两瓶冰水，这会儿吐也吐不出什么，不停反胃酸，胃酸上涌。
  “！”吐了？
  楚枫抓起纸巾盒，又从车载冰箱里掏出一瓶水。
  茫然又担忧的凑到叶檀清旁边。
  他弯腰看叶檀清侧脸：“纸巾给你，是饿的难受吗，靠，你不早说，我楼上有面包带下来给你垫两口…特难受吗，等着，我去便利店给你买吃的。”
  “…楚、楚枫，”叶檀清保持着撑膝的姿势，艰难挪出一只手，猛地用力攥住楚枫手腕，“别走，你，别走。”
  八点多的马路上路灯都亮着。
  楚枫疑惑不解，很快叶檀清抬眸望他。
  一双眼睛眸底猩红，黑瞳泡在渐起的浓密水雾里，因应激而呕到沙哑的喉咙，朝楚枫说：“…你亲沈承霖啊？”
  你亲沈承霖。
  你亲他。
  “……”
  第282章 无妄之灾
  你亲沈承霖。
  几个字传到楚枫耳朵里，伴随着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
  “谁跟你说的？沈承霖吗。”楚枫有点惊讶。
  因为这事儿刚发生还不到俩小时。
  “……”
  漱口，擦嘴。
  当叶檀清重新回到副驾驶，灌了几口冰水之后，情绪稍稍稳定，或者说是暂时能控制住，冷水可以让人头脑清醒。
  那句话他说一遍就够了，不会说第二遍。
  因为楚枫亲或者不亲都是楚枫的自由。
  车辆重新起步。
  “不是你看见的那样，照片你懂的，错位，”楚枫烦躁的皱着眉，转头看看叶檀清那副被戴绿帽儿了的死样子，“我跟沈承霖什么都没有。”
  叶檀清冷沉的扭头盯着窗外，窗户反光能看到楚枫侧脸。
  他平静的回：“嗯，错位。”
  如果嘴唇接触是错位，那拥抱时楚枫放在沈承霖后腰的手，攥着沈承霖衣服的指尖，又怎么说。
  那些也是错位么。
  “你把照片拿给我看看，都谁发的帖子我待会儿就打电话下了，不下我发律师函，纯造谣、纯纯造谣。”
  楚枫也不知道一股心虚的感觉从何而来。
  兴许是叶檀清泛红的眼睛让他……
  啧，无妄之灾。
  这就是无妄之灾！
  “…看什么，还要回味么。”叶檀清收敛过情绪，但语气还是哀怨到冷漠，平时语调就冷，现在都僵硬到凝固了。
  楚枫笑了：“回味？我回味什么，沈承霖那一身臭汗吗。”
  恶都恶心死了，到家就洗澡。
  用不上回味这个词儿。
  “你抱他。”叶檀清说。
  楚枫：“是他抱我！”
  “你给它抱。”叶檀清已经把沈承霖归类到畜生了。
  虽然这样有些不礼貌，但他不想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