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1楼的电梯门打开。
  几位警察叔叔带着打架的俩人下来。
  沈承霖自己拿沾着血的白毛巾，紧捂在鼻子上，蓝色短袖前襟有大片浸透型深色，那是血，腿上穿着浅色牛仔五分裤，小腿也有几道被碎玻璃割出来的皮外伤，鲜血正蜿蜒下滑淌在鞋袜上。
  能看出不久前战况激烈。
  “……”叶檀清一出来就跟楚枫对视上。
  他低头，躲避楚枫的目光。
  楚枫呼吸急促的上下打量叶檀清，叶檀清穿着黑色外套，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衬得脸庞比平时僵白。
  一眼看过去他比沈承霖的状况好很多，至少没什么显眼的明伤。
  除了缠着纱布、也还在往下滴血的右手。
  楚枫朝叶檀清走过去。
  “楚枫！”沈承霖这会儿处于肾上腺素飙升的阶段，整个人比平时兴奋，捂着毛巾喊，“他要坐牢了，哈哈，我要让叶檀清坐牢！”
  坐牢。
  让叶檀清坐牢。
  极致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楚枫嘴里骂了句‘去你妈的’猛地跑两步，用全力踹向沈承霖腹部。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
  “呃。”沈承霖吃痛，往旁边警察叔叔身上倒。
  “你干什么？”警察叔叔们明显看愣了，没想到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动手，瞬间团团围上、制住楚枫。
  叶檀清眸色有了晃动，想去楚枫身边但有叔叔拽着他胳膊。
  沈承霖疼的吸溜吸溜脸色诧异。
  所有人都没想到楚枫会动手。
  警察问：“别动！你是干什么的？”
  “草你妈的沈承霖，老子打的就是你，”楚枫手臂被捉着，不停朝沈承霖骂脏话并挣扎，还要冲向警察叔叔们身后去打沈承霖，眼眶怒红的喊着，“老子早晚弄死你！沈承霖！你回挪威老子追去挪威捅死你！”
  “？”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一下。
  现在大学生这么猖狂吗。
  没什么好说的。
  “拷上，把他也带回去。”
  “……”
  两辆警车驶离男寝楼。
  沈承霖坐在前面那辆警车里。
  后一辆警车，楚枫跟叶檀清中间有个警察叔叔。
  副驾驶的叔叔扭头看楚枫，目光严肃：“小同学，所以说你认识他们俩，你还跟那个伤者有矛盾？”
  “我早晚拎着刀捅死他。”
  楚枫吊儿郎当的说，身处警车也毫无忌讳。
  叶檀清皱眉：“你不要胡说。”
  “闭嘴！”楚枫隔着叔叔吼他，语气嫌恶至极，“你个废物。”
  “你闭嘴，你冷静一会儿，”坐在他俩中间的警察叔叔，制止楚枫暴躁逮谁骂谁，同时还有点惊讶，叔叔转头看叶檀清，“…会说话？”
  毕竟从他们到现场，就没听见黑衣服这年轻人开过口。
  问什么都不说也不理，差点以为是聋哑人。
  叶檀清眸色沉沉，抿唇不语。
  又不吭声了。
  “……”
  到警察局，喊医生来，并通知家属。
  给两个有伤的简单包扎后。
  三个审讯室同时亮起灯。
  总监控室的画面里，三个刚上大学的年轻人状态各不相同。
  一个是沈承霖，鼻子有纱布和胶圈固定。
  他表情激愤的指控叶檀清入室伤人，描述叶檀清怎么下死手殴打的他，他如何如何无辜，只能用啤酒瓶防身，他要告叶檀清故意伤人。
  警察叔叔说：“故意伤人不是你说了就算，我们要根据现场环境和冲突经过研判，你说他下死手殴打你，你被迫反击，于是你有一个动作，你把酒瓶磕碎，扎进他右手掌心里？”
  “是的。”沈承霖点头。
  警察叔叔：“你扎他手掌的动作，总共有几次？”
  “…大概，两次或三次吧，我记不清了。”
  警察叔叔：“那么，你扎瓶子这个动作之前或正进行中，他是什么姿势？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行为，让你觉得你不扎这个瓶子，他就会威胁到你的生命？”
  “……我要见我的律师，我头很痛。”沈承霖拒绝回答。
  现场的‘凶器’玻璃酒瓶，被沈承霖创造并控制着。
  叶檀清打人的时候赤手空拳。
  这个案件里，唯一能倾向于‘防卫过当’的，就是叶檀清闯入沈承霖宿舍这一点。
  但经过现场调查，叶檀清进宿舍是敲门进的，并且他很有礼貌的请沈承霖室友们先出去，他给了钱，让室友们出去吃顿夜宵再回来。
  所以连闯入都不算，只能算进入。
  沈承霖同意叶檀清进入宿舍。
  闲聊，发生口角。
  然后肢体冲突，双方身上都有伤，门锁正常。
  叶檀清一没武器，二没有限制沈承霖的人身自由。
  等于沈承霖争取不到‘防卫过当’的名头！
  有很大希望认定成互殴。
  刑睿误判了局面，他以为叶檀清是持械硬闯的，因为他没想到有人去打人之前，会礼貌的敲门问我能不能进去聊？
  并赤手空拳连个家伙都不带。
  *
  第二个审讯室。
  警察叔叔看着面前沉默如金的青年。
  问：“你出于什么原因，要在夜里进入留学生的宿舍？”
  “……”
  第286章 听天由命
  “……”
  叶檀清垂着眼皮，不出声。
  问：“你进他宿舍的时候是什么想法，是去争执吵架，还是打他，还是…杀了他？说说你当时怎么想的。”
  “……”依旧沉默。
  问：“你们矛盾的起因是什么，他肯定是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对吧？说说。”
  “……”无话。
  问：“那说说另一个人吧，是叫…楚枫？你跟楚枫怎么认识的，这个能说吧？”
  “……”沉默。
  问什么都不吭声，就是不说话。
  干都干了，随便判。
  警察叔叔搓脸：“你这样拒不配合的状态，哪怕你事发后留在现场等警察，也很难给你争取到一个自首，你想想吧，半小时后我再来，看你学习成绩优异，在校表现也好，可别自毁前程，遇到什么事你得说出来，是什么委屈？”
  “……”
  还是没反应。
  “……”
  第三个审讯室。
  楚枫坐在审讯椅上，懒散靠着椅背。
  “坐直了！”警察叔叔拍桌，很严肃，“他们两个打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冲上来就喊着要打要杀，现在什么社会？你想干什么！”
  通常口头教育教育就完了。
  毕竟楚枫只是在大厅喊，并没有真杀人。
  警察叔叔都懒得问他，训斥结束就准备出去。
  但楚枫挑着眉——
  “怎么跟我没关系？叶檀清跑宿舍打人我让他去的！”
  “？”
  两个警察叔叔又坐回来。
  不用他们问，楚枫自己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他是我爸资助的贫困学生，我威胁的他。”
  “我看沈承霖不爽，沈承霖是个同性恋性骚扰我，我恶心，我就让叶檀清替我打他，怎么了？”
  “我跟叶檀清今晚一块儿吃的饭，不信你们去调餐厅监控，席间我威胁他去宿舍替我殴打沈承霖，他去了，我还嫌他打的不够狠呢，他个废物！”
  “…说实话我不是第一次打人了，我爸叫楚金源，楚氏集团的老板，就因为我打人我爸替我赔过不少钱，我经常打人，我从小就这个脾气，我家有钱，你们查卷宗，我有前科。”
  “我想弄死沈承霖也是真的。”
  最后，楚枫说：“你们可以把叶檀清放了，他是好学生，他搞科研的，他对社会有用，他从小到大就没犯过罪，也没打过架，你们去查他在校表现…我指使他、我逼他去的。”
  “不管沈承霖伤的是轻是重，责任在我。”
  “让沈承霖告我吧。”
  “我认罪。”
  “……”
  刑睿和温小年都说叶檀清不跟警察说话。
  叶檀清老实巴交，性格跟石头一样又不灵活，不会诉说责任以及配合律师。
  这是楚枫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全叶檀清的办法。
  他认罪，他顶了。
  坐牢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本事考公。
  做生意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出狱了他还是楚家大少爷。
  警察应该会相信他说的话吧？
  因为他当着警察的面踢踹沈承霖，骂的那么脏，还喊着要杀了沈承霖，楚枫尽全力演的。
  故意表现的他很暴躁，他跟沈承霖有大矛盾。
  这样能不能救叶檀清啊。
  楚枫不知道。
  沈承霖家里有势力，不可能善罢甘休。
  反正，楚枫不要叶檀清坐牢。
  他去坐。
  “……”
  *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