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
种枇杷 更新:2025-12-02 14:02 字数:3179
意识到这一点,一种笨拙的、难以言喻的失落缓缓地漫上心头,堵得他胸口发闷。
谢冬鹤抿紧了唇,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却不敢看他,只用余光扫着夫郎清瘦的背影,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再惹得夫郎不快。
明明昨晚还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他做了什么惹夫郎生气了吗?
娘说过,他要疼自己的夫郎,惹夫郎生气了就该道歉该哄着。等明儿他早早起来,到山上给夫郎找些稀罕玩意,好哄他的夫郎高兴!
两人各怀心思,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里,一同清醒地听着窗外细微的虫鸣,直至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何云闲以往都是和谢冬鹤一起起床,偶尔还会比他起得早些。
可今日何云闲起来时,却发现谢冬鹤已经不在身边了,手一摸他那床被子,连被窝里都冷透了,也不知谢冬鹤已经起了有多久了。
何云闲只当他昨夜睡得早,因此今天难得早起。
只是到了饭桌上,一家子都来齐了也没看见谢冬鹤来吃饭,他便压不住耐性了,有些心急。
“我相公呢,他不用饭吗?”
林莲花一早便注意到何云闲心神不安的,米汤没喝几口,一张饼子拿了又放都忘了嘴里塞,起初还以为他是睡迷糊了,却不想听见他问起谢冬鹤的行踪。
她禁不住打趣道:“我说呢,你今儿怎么吃不下饭,原来是想你家相公了。”
“你家相公早早就上山去了,他走得匆忙,我已经给他单独备了一份干粮,叫他路上吃。闲哥儿你就安心吧,饿不着你家相公。”
林莲花调笑的话,叫何云闲弑时臊红了脸,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连忙闷头吃着早饭,挡住自己那通红的脸颊,免得叫林莲花看到他一脸羞。
用罢早饭,谢温温从家里拿了个篮子一溜烟往外跑,林莲花扯着嗓子叮嘱了几句,便拿着短锄头到后院打理菜园子去了。
何云闲自然也不能闲着,到后厨把昨夜收起来的干货搬到院子里,一点点摊在簸箕上,趁着还没下雨再多晒晒。眼下天气还晴朗,可六月的天本就多变,一个不注意便说不准来了一场雨,若是阴云来了,他就得尽快把干货收起来,不能叫雨淋着了。
只是盯着这天气,也不能就瞪着眼干看,何云闲从屋里拿了把凳子出来,坐在门口晒太阳,又找来针线篮,接着林莲花没做完的鞋子纳起来。
这鞋子自然是给谢冬鹤纳的,他成天上山下山,鞋底儿磨得快,没几个月就能磨透一双。
林莲花纳鞋底时特意给他纳得更厚了一些,针脚也格外密实,一看便知是上了心的。这双鞋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何云闲估摸着一上午就能把剩下的针线做完。
谢冬鹤块头大,鞋子的尺寸也是比旁人大的。
何云闲把鞋子做好了,见院子里四下无人,就悄悄拿起来和自己的脚比了比,吃惊地发现这鞋底比他自己的脚长了近一半。
这时,林莲花从菜园子里出来了,何云闲匆匆忙忙把鞋子放下,怕被林莲花看见他悄悄比自家夫君的鞋子,免得叫她觉得,自己和温温一般孩子心性。
林莲花并没有注意到他慌乱的动作,嘱咐何云闲等会儿去山上给谢冬鹤送饭后,便马不停蹄进了厨房。
她手脚麻利,很快便备好了一份午饭。
不再是干硬的馍馍就咸菜,而是烙得松软的饼子,再夹上些新鲜炒好的热菜,又特意煮了两个蛋塞进去,用干净的布包好,再放进一个盖着盖子的竹篮里,生怕路上凉了。
“闲哥儿,路上小心些,送到就回来,别在山上多耽搁。”
林莲花将竹篮递给何云闲,细细叮嘱。
她虽乐意让小两口亲近,却也担心何云闲一人在山里久了不安全。何云闲接过还有些温热的竹篮,点了点头。
“娘,我省得的。”
何云闲怕把饭菜放凉,不敢耽搁,接了篮子便急忙上山,顺手也拿上自己刚纳好的新鞋,一并送去。
山路崎岖,但对于已经熟悉路径的何云闲来说并不难行。
章丘山并不算寂静,耳边尽是啾啾喳喳的鸟鸣,偶尔还能听到远处溪流淙淙的声响,更显山幽。何云闲其实很喜欢这种清幽的山间景色,如他父亲常念叨的“空谷有幽兰”。
虽已经日头高照,可山上高树林立,树荫遮蔽下,草叶尖儿上尚挂着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何云闲的裤脚,行动间带来一股沁凉的湿意。
空气也清新得醉人,深深吸上一口,五脏六腑里都满是草木泥土的芬芳,其间还混杂着某种不知名野花的淡淡甜香。
何云闲循着记忆里谢冬鹤常去的方向,又仔细辨认着地上新鲜的足迹。
不多时,他便在一处背阴的坡地听到一阵窸窣的动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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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喵?喵!
第9章 遇蛇受伤
何云闲穿过浓密的灌木,一眼便瞧见了蹲在小溪边的谢冬鹤。
他正处理一只刚猎到的野兔,听到声响,敏锐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显得有些凶悍的眼睛,野兽似的盯紧了猎物。
只是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凶悍的眼神顷刻间消散,眼底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夫郎?”
他扔下兔子,嚯地站起身,几个大步就跨到了何云闲面前,似乎很不敢相信。
“你怎么来了?”
何云闲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眼,将手中的竹篮往前递了递,轻声道:“娘让我给你送饭来。”
谢冬鹤有些笨拙地接过夫郎手上的篮子。
他还不习惯家里有人给自己送饭,因为以前谢冬鹤是不叫人给他送饭的。
他一个单身汉子,家里就一个娘亲一个妹妹,妹妹体弱,娘也上了年纪,平日里要一边顾着家里一边照顾妹妹,根本顾不上在山上打猎的谢冬鹤。
谢冬鹤也绝不会叫他的娘整日上山下山,就为了给他送一两顿饭。因此平日里都是带些简单的干粮,或是在山上找些野味对付,饿不死便了事。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谢冬鹤不再是家里没个知心人的单身汉子了,他成了亲,家里有个貌美又聪慧的夫郎,终于晓得了有伴儿的好。
如今他在山上卖力,山下也有人惦记着,下山晚了,屋里头也有夫郎等着他。
晌午饿了,也能吃上夫郎送来的热菜,而不是干巴巴的馍馍咸菜。
谢冬鹤挑了块干净阴凉的地儿,先把外衣脱了铺在地上,拉着何云闲坐到干净的外衣上,才随意坐在他旁边吃起午饭。
一打开竹篮,烙得松软的饼子还透着温热,香气扑鼻,咬一口便是满嘴的麦香,口感略带嚼劲。
饼子掰开了,夹着油汪汪的炒蕨菜,嫩绿的菜叶裹着油脂,一看就入味。旁边还用干净的布包着两个剥了壳的白煮蛋,圆润饱满。虽不是山珍海味,却是充满了烟火气的贴心饭食。
尤其是一想到这热腾腾的饭菜,是他夫郎亲自送来的,舌头上的香也仿佛蔓延到了心尖儿,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频频看向身边的小夫郎,嘴角咧得老高。
何云闲不知他为何傻兮兮地盯着他笑,忽然想起来怀里还塞着鞋子,便掏出新鞋给他。
“这是娘给你纳的,后头我补了一些。”
谢冬鹤只盯着他瞧个不停,仿佛要拿他下饭。他一时太专注,只注意到夫郎那张漂亮的脸上,红唇张张合合,和他说着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只当是在给他拿吃的,因此拿起他手上的鞋,当饼子一样就要往嘴里塞。
“哎?”
何云闲吃了一惊,连忙拦住他要塞进嘴里的鞋子。
“你这夯货!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吃?快放下!”
他挥手就把谢冬鹤手上的鞋子打掉,崭新的布鞋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上了一层灰土。
他难得如此激动,自入了谢家,何云闲虽嘴上从未说什么,可谁都能察觉到他的谨慎,仿佛是寄人篱下的客人,是亏欠了他们谢家的人。
从不生气、不动怒,也罕见有如此喜形于色的模样。
甚至嘴上也冒出了骂人的话。
话一出口,何云闲立即后悔了,都说父为子纲、妻为夫纲,谁家汉子被夫郎或是媳妇骂了能不生气?
从前他在何家,便是敢和何大伟顶嘴一两句,何大伟都要拿着棍子抽他。爹打孩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别说村子里其他人,就是他亲娘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何况他本就不是谢家人,谢冬鹤却是谢家的顶梁柱、他的夫君,现下他做了这般骑到谢冬鹤头上的事儿,他会怎么想?
何云闲顿时脸色白了一片,浑身僵硬,手臂上曾被继父抽打留下的疤痕,似乎又隐隐作痛。
山间却又吹起一阵阴风,叫他骨髓里都发寒作痛。
谢冬鹤被他吼了一声才终于找回了神儿,乖乖地把鞋子捡起,拍了拍上头粘上的灰,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的夫郎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