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作者:
种枇杷 更新:2025-12-02 14:03 字数:3105
货郎憨厚地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劝道:“你是和你娘闹矛盾了?要我说,你们到底是母子,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人在这世上,就亲娘真心对咱好,没了娘谁还会疼你?”
“我等会儿就回去找我娘了。”何云闲抿着唇,心情有些低落。
他说的是林莲花,货郎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亲娘,笑了笑就离开了。
何云闲也转身就走,货郎那句“没了娘谁还会疼你?”在他脑子里颠来倒去。
他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一对夫妻牵着孩子经过,一家人喜笑颜开,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谢冬鹤走过来看他眼睛有些红,以为他等急了。
“来,伸手。”
何云闲困惑地看着他的脸,乖乖伸出手,一小盒胭脂被放在手心上,瓷白的外壳,里头飘出浅浅的胭脂香。
何云闲一下子慌了,捏着那盒胭脂不知所措:“这、这是姑娘和哥儿用的,我都嫁人了,怎么还能和小姑娘一样……”
“试试。”谢冬鹤用指头挑了点胭脂,托起夫郎的下巴,轻轻擦上去。
指腹触到柔软唇瓣时,两人都怔了怔。
殷红的色泽在淡色唇上晕开,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谢冬鹤看得忘了动作,有些出神。
好半晌才开口:“很合适。”
何云闲被他看得发羞,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心里高兴着呢。
走出很远后,何云闲还抿着唇偷乐,忽然踮脚在谢冬鹤耳边轻道:“相公,你瞧我好看吗?”
温热气息混着胭脂香,惹得谢冬鹤喉结滚动,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想亲下去的冲动。
路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时,他才把人拉到巷子里,巷外人声熙攘,昏黄朦胧的灯光映得人恍惚。
“相公,你带我到这里做什……”
谢冬鹤忽然伸手,用袖子挡住外面的光,隔绝了人声和视线,猛地吻上夫郎的唇。
双唇柔软,透着胭脂细腻的香甜。
何云闲顿时从耳根红到脖颈,犹豫了一下,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抱住他的脖子也凑上去,主动吻他。
哐当——
外头四溅的铁花引起阵阵欢呼,火光四溅。
何云闲头一回主动睁开眼,看到了亲吻他的男人,面庞被温暖的火光映着,显得英挺俊美,实在是个俊俏的汉子。
他听不到人们的欢呼和砸铁花的巨大声响,耳边只有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亲吻是个令人舒服的举动,更何况他们二人还心意相通,就更觉得舒服了。
谢冬鹤知道夫郎容易害羞,只过过瘾就放开他了。
再从小巷里出来时,何云闲脸红气喘,腿脚发软,只能倚在谢冬鹤身上慢吞吞走着。
其实谢冬鹤还提议抱着他逛庙会,但被夫郎骂了一句“笨蛋”,只能不了了之,改为扶着他走。
逛了一圈后,暮色渐浓,何云闲终于吃完了一些,腾出一只手,谢冬鹤自然地牵着他的手。
交握的手在衣摆下十指相扣,雪花落在相贴的肌肤上,化作滴滴春水,谁也不肯放开手。
“我们回去吧,娘和温温该等急了。”何云闲轻声说。
谢冬鹤看着他被胭脂染红的唇,微微启唇,差点没忍住又亲上去。
回家前两人去了一趟济世堂,柜台前只有一个陌生大夫当值,还有个药童在磨药。
以前每回来都能看到莫彦玉的笑脸,现在这样何云闲一时不太适应。
药童认得他们,招呼道:“两位要看病还是买药?”
听到何云闲说的几味药,他转身就去药柜那里包药了。
谢冬鹤问当值的大夫:“李大夫在不在?”
那大夫笑了笑,回道:“你问的哪个李大夫?如果是找李雪民,那你可来晚了,他前几天就死了,过不久就要下葬了吧。”
何云闲和谢冬鹤听罢都有些惊讶,人还真出事了?
何云闲紧张道:“怎么死的?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忽然没了?”
那大夫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才低声道:“他爹说是被讨债的人打死的,要我说啊,李雪民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事情的原委和当时莫彦玉说的差不多,只是李老大夫瞒下了莫彦玉的事情,也没把死讯声张出去。
知情的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赌钱害死了自己,人死债消,赌坊的人也不来医馆了。
而李雪民本就不受人敬重,就更无人在意他的死了,大过年的,大家都忙着买年货过年呢。
*
拿到需要的药材后,莫彦玉就打算要给谢温温熬药治病了。
他一说要给谢温温熬药,林莲花就立马把药罐儿拿出来,还有一个配套的小炉子。
“麻烦莫大夫了。”林莲花满脸感激。
温温的病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虽说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药也不见好,看过的大夫都说没法子治,但莫彦玉一脸笃定,还是让她忍不住有了点期待。
“大夫要多少诊费都可以,您尽管治。”
莫彦玉连连推拒:“我住了这么些时日,已经叨扰婶子了,哪里用得着诊费?”
想了想又说道:“而且温温曾帮过我一个大忙,我当时需要一些桃胶,是温温帮我找到的,桃胶珍贵,已经抵过诊费了。”
林莲花听了这一番话,才歇了要给钱的心思。
才吃过晚饭,莫彦玉就到灶房里给温温熬药了,何云闲也进去洗碗。
何云闲边洗锅碗,边和他说着李雪民的死讯,他师傅显然不打算报官,莫彦玉不用担心被官府抓走了。
莫彦玉正往小炉子里塞细柴火,闻言顿了顿,沉默着不说话。
灶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火苗噼啪和碗筷碰撞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莫彦玉才开口了。
他声音沙哑:“师傅不会原谅我的。”
何云闲听到他哽咽的声音,才发现,平日里那样开朗的莫彦玉竟然哭了。
“……为什么?你师傅一向疼爱你。”
“就凭李雪民是师傅的亲儿子!我呢?我什么也不是,在师傅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李雪民。”
何云闲抿着唇,想起来自己那个亲娘,一时也有些郁闷。
那个货郎也说过类似的话,原来莫彦玉也是这样想的?可明明张霜花是他亲娘,这些年也没对他好过。
要真说起来,林莲花倒更像他亲娘,但他见到的人、遇到的事,都在告诉他——血缘才是更深厚的亲情,不是亲生的,再疼爱也不是真。
两人一时都沉默无言,各怀心思。
药罐子咕嘟咕嘟地冒出热气,药已经熬好了,莫彦玉猛然回神,“时候不早了,我去把药端给温温喝,云闲你也回去休息吧。”
莫彦玉的药有点苦,但正所谓良药苦口,温温闻着那苦涩的药味,小脸皱成一团,但知道这是能治病的药,还是乖乖的一口口喝完。
林莲花见她要呕,怕她把药吐出来影响药效,立马往她嘴里添了一块芝麻糖。
尝着嘴里甜滋滋的味儿,小丫头立刻喜笑颜开,闹着还想再吃一块。
“馋嘴猫,喝完药才能吃一块,哪能天天让你吃?”
小馋猫温温一听天天有糖吃,也不怕苦了,每天都盼着喝药。
一连喝了十来天的药,谢温温也吃完了一整包的芝麻糖,她的病也当真渐渐好转。
最高兴的当属林莲花,她坐在炕上,对着自家男人的牌位直抹眼泪。不过一出门就抹抹眼泪,并不叫人看出来她哭过。
“冬鹤,你去镇上割点猪肉,咱们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也好好犒劳一下莫大夫。”
谢冬鹤也同样高兴,他提议道:“不如我割点羊肉,过两天除夕,咱们吃羊汤锅!”
林莲花一听,这主意好啊,立马就催着他去买了。
她也急匆匆跑去灶房,说要烙红糖饼子,谢温温也被她拉去烧火做饭。
“云闲,你等会忙完去缸里捞一颗腌菜,我估摸着能吃了。”
何云闲应了一声,一家子就都忙碌起来了,连家里的狗都没闲着,在院里嗅来嗅去,鼻子在雪堆里拱出一道沟。
追风鼻子灵,在家里闲着没事学起抓老鼠了,偶尔也会抓点虫子。
唯一闲下来的就只有大功臣莫彦玉,他不好意思干站着,就和何云闲一起铲雪。
他俩一人拿了一把铁锨,何云闲铲东边他就铲西边的雪,不用都铲干净,那样太费力了,弄出一条小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