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吗？”
  “有。”男子看她付钱痛快，当即点头。“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遇到大买主了，男子顿时开心的很。“麦子不多，但玉米高粱有几百斤，要吗？”
  “要。”
  舒窈有前世的经验，这些东西买了却并未放在家里，而是跟人约好了分批次交易。
  当天带着二十多斤麦子回家，苏向东看到她这情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媳妇，你男人可是粮站站长。你偷摸跟人买卖粮食？”
  “干啥？你打算大义灭亲还是咋的。”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这种事儿交给我干，我会想办法储存粮食的。”
  “我这不是害怕你犯纪律嘛。”
  “我傻啊？我想弄这些，当然有正规渠道，怎么可能犯纪律。”
  “反正安全第一，千万不能被抓到小辫子。我把钱给你，黑市的价格高于正常的二倍。你别舍不得钱，宁可走弯路也不能犯纪律。”
  “好。”苏向东哭笑不得，他媳妇太好玩了。一心为他着想呢，让他心里热乎乎的。她上炕来了，他探头亲她一下，将孩子交给她喂奶。
  “我去给你打水洗漱。”
  她点点头，撩起衣裳让闺女吃奶。小家伙高兴的一边吃还一边看她，她笑着点了下宝宝的鼻尖。
  “乖宝在家乖不乖啊？”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回答她，不过也哼唧了一下。闺女如今看起来十分健康，细腻的皮肤白里透红，大眼睛清澈明亮。一旁躺着的儿子同样，活泼的跟妈妈咿咿呀呀，小腿肉乎乎的十分有力，在空中来回的蹬。
  原本就是这个月，秋天干燥的季节儿子生了病。高烧呕吐昏迷不醒，可是费了些工夫才给治好的。如今看着小家伙，这么健康的宝宝早就不是前世那虚弱的样子，应该不会生病吧。
  她在提防万一，隔壁的孙耀祖同样记得这场病。就是这场病她将小黄鱼卖了，他发现了她有不少钱。现在想想她这人太贼了，一根小黄鱼怎么也卖小一万，可她给他的，连一千都不到。
  “难怪她能在□□中养活自己和俩孩子，合着在她心里她们娘仨才最重要。艹，亏老子之前还以为她对我最好。”
  “嘟囔什么呢？”孟浠从外头进来，脸色阴沉的像要下雨。
  “没什么。要吃饭了吗？”
  “刚洗完衣裳。”她噘着嘴，有些不高兴。“耀祖，你就帮我干点儿活不行嘛。你娘指使我干这干那的，却什么都不让你做。”
  “你也知道的，我娘思维顽固。再说，你看看哪家不都是女人做家务的嘛。没什么的，等你怀了孩子，我娘肯定会照顾你，到时候这些都有她帮你一起做。她还会帮你照看孩子。”
  “我……”孟浠低头摸摸肚子，这个月例假刚走。结婚好几个月了，可她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眼瞅着开始伏天过去就该秋凉，她的确得赶快怀个孩子。
  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婆婆什么都不让自己儿子干，就看着让她做活儿。虽然一般家庭也大都如此，但这不是有隔壁比着嘛。舒窈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下班悠闲的带孩子遛弯，她却忙的脚打后脑勺。
  “以前舒窈在你家时也是这样吗？”
  “家家不都是这样嘛。你看舒窈现在不用做饭，那是她得带俩孩子。哦，她还得上班。”
  孙耀祖一番话，孟浠乖乖的继续去干活。一边干一边骂骂咧咧，这怎么怀个孕这么费劲呢。舒窈刚结婚就怀了，她这好几个月了没动静。
  垃圾收拢在簸箕里，她出门倒的时候正看到舒窈推着俩孩子出来。俩小家伙十分兴奋，咿咿呀呀说着婴语。
  别说，虽然她讨厌舒窈，但这一对可真可爱。龙凤胎长的不一样，她闺女特别像她。一下子儿女双全，舒窈那脸上都是为人母的光辉。
  不知不觉站在这里良久，小娃娃实在可爱。孙耀祖见她久不回，出来时也看到了舒窈家俩孩子。邻居俩媳妇围着在逗娃娃，小家伙咿咿呀呀的。
  他已经不记得那俩小时候什么样子了，印象里瘦弱爱哭。晚上吵的他没法睡，有两年他一直都是睡在父母房里的。舒窈自己带着孩子，隔着墙壁都经常被孩子吵醒，他对俩孩子的婴幼儿时期除了烦躁就是烦躁。
  苏向东不知道去干嘛，大周末的从西边骑着车回来了。到跟前停车下来，他一弯腰伸手，俩孩子都伸着手要抱。在他印象里俩孩子只要舒窈，连日常带他们的奶奶都不怎么亲。可如今的孩子，对着苏向东喜欢的不得了。
  男人一手一个将孩子抱起来，小家伙开心的在他怀里，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但那姿态是亲昵是熟稔是喜欢。
  “想没想爸爸？走了回家，回家喝米汤去。”
  他抱着孩子走了，舒窈笑着推着车跟在后头。自行车就停在大门口，一家四口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家。
  孟浠回头看到了他，“怎么，羡慕了？”
  “没有。”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簸箕，“走吧回家。我羡慕他们干啥啊，等以后咱有了孩子，比这幸福一百倍。”
  门洞里没外人，他伸手搂住她，小声凑近耳语。“我只喜欢你生的孩子，旁人跟我没关系。”
  一下子孟浠就高兴了，嘚瑟的不行。回家高高兴兴的去厨房做饭，将唯一的鸡蛋煮了给他吃。
  “给我补补？咋，嫌我不够卖力啊。”
  孟浠被他逗的脸色通红，伸手用小拳拳捶他。“干嘛啊你，讨厌。”
  “孟浠、”老太婆一声吼，那俩吓的一激灵。“你居然敢打我儿子，你反了天了你。你看看哪家的媳妇敢跟自己男人动手的，你这个……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孟浠本来是想解释的，结果婆婆最后的话一下子就给她干恼火了。“娘你说啥？”
  “我说你不下蛋的鸡。咋、”老太婆掐着腰，“我说错了？你这女人又懒又馋，还敢偷偷摸摸做事。娶你花那么多钱，进门几个月了都没动静。你说说我们老孙家、怎么就娶你这么个东西。”
  孟浠一下就明白，老太婆这是知道她偷偷藏工资了。进门第一个月老太婆就要求工资上交，孙耀祖又劝又哄，说等她怀孕就帮忙要回来。她不情不愿的上交着工资，但却留了个心眼。
  “耀祖、”她泫然欲泣，不跟婆婆正面交锋。“你听听……”
  “别哭，别哭、”孙耀祖亲耳听到母亲的话语，冲击还是蛮大的。赶快伸手哄媳妇。看媳妇那么委屈，他抬头冲着他娘皱眉头。
  “娘您怎么说话呢？就算您是长辈，也没这么欺负人的。我们刚结婚也就不到仨月，又不是三年了。你这么骂我媳妇，这不等于打我脸嘛。”
  “好啊。你个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老太婆伸手指着她，整条胳膊都在哆嗦。
  “你知道她干了什么嘛。她骗人，上交的工资她自己留了一部分。她就是这么哄骗老人的。现在我们还没老的不中用呢都敢这么欺瞒，等以后我们老了，还不知道怎么被磋磨呢。”
  孙耀祖低头给媳妇抹眼泪。“你留工资了？”
  “没有。娘说都得上交，我就交了。”孟浠哭的委屈。“哪有刚结婚就骂不下蛋什么的，又不是旧社会的婆婆。没见过这么欺负儿媳妇的，拿儿媳妇不当人啊。”
  “家有家规，一家有主。咋的，你不该上交？你出去访访，哪家不是婆婆当家的。”
  家里有公婆的人家，的确很多都是如此。她被孙耀祖哄着同样。当时孙耀祖答应她，一旦她怀孕，就会以怀着孩子需要补充为由让她不用上交。新婚，她也不想跟婆家闹僵。丈夫如此提议，她权衡下答应了。
  “也有很多不用上交，只要交生活费就好。”
  “那是有些人家，我们孙家，那是得上交的。你问问舒窈，她这些年什么时候掌管过经济大权。”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孟浠更心塞。瞧瞧人舒窈，如今过的多自在。家里没公婆，老公又那么好。看她如今的穿衣吃饭就知道，比之前在孙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浠浠你别生气，娘她就是……”
  孙耀祖又开始和稀泥，因为吵的很大声，所以另一边站在墙根的舒窈听的十分真切。
  她冷笑一下，孙耀祖那狗男人，对自己白月光也没多好嘛。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还不是让她做所有家务，工资上交。
  “听到什么了？”嘴上不说，但孙家吵架她每次都会默默关注。其实她对孙家还是有怨的吧。
  “吵架呢。”孟浠，如今就开始骂你是不下蛋的鸡，要是时间再延长，看你日子怎么过。前世跟有妇之夫纠缠一生，这辈子你们俩锁死。
  苏向东看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伸手将她搂住亲了一口。“下回可以跑到他家门口去看。”
  “你疯了。那我不得被殃及啊。”
  “你去外头看看，吃瓜群众一堆。你过去根本不显眼。”
  舒窈开心的笑，笑着笑着眼泪滑落，她飞快的抹了一把。心里自重生以来那股隐秘的痛浮了上来，她却觉得在疼痛中夹杂着快慰。
  心里的伤不碰当然不会痛，可也不会好。前世她跟孙家纠葛一生，被pua而不自知。她只知道自己活的并不开心，却不知道根结在哪里。
  最后孙耀祖的那些话化作一把把尖刀刺入她的心脏，让她半生的信念瞬间垮塌。她恨，她怨，她采取了一些列的行动。她想要看孙家鸡飞狗跳，想要看孙耀祖不得好下场。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比起报复孙耀祖，她更想要的是属于自己的温暖。从十二岁和家人走失开始，她心底就一直渴望有个家。
  爸爸妈妈和哥哥现在联系不上，如果只有她孤身一人带着宝宝，她知道会有多疲惫不堪。前世有孙母帮忙她都累的虚脱，如果只有她自己，她无法兼顾工作和孩子。
  “苏向东，幸好有你。”
  苏向东看她居然哭了，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忽然间哭了？”
  看着他关切的脸担忧的眸，她又是哭又是笑。在这个封闭的时代艰难为生，离开她一直以来的精神依靠，没有了那个所谓的家，她心里其实彷徨的。她舍不得俩孩子，可如果她自己带着，孙家她就疲于应付。
  “幸好有你。”
  她哭着声音哽咽难言，但苏向东听出了那四个字。伸手轻轻拍哄着，让她将情绪发泄出来。
  “别怕，别担心，我在，我永远都在。”别怕孙家找你麻烦，有我在呢。孩子是我们的，跟孙家没有关系，谁也别想抢走。
  三婶看他俩这样，默默的去屋里带孩子。小两口这是咋的了，好好的窈窈怎么哭起来了？心里十分疑惑但她什么都没问，人家小两口的私事，她还是少掺和。
  被老公搂着痛快的哭了一场，她重生以来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散了些。再次听到孙家争吵，她已经不会情绪那么翻涌。隔壁三天两头的吵吵，随着供应的下降越来越烈。
  “形势严峻，对大家都是考验。”苏向东抱着闺女站她旁边，两口子好像在听孙家吵架，又好像没听。
  “人生有很多难关要过，有人说情关最难。其实灾害面前，人性才最可怕。”
  “放心，不会饿着你们的。”
  舒窈笑笑没多说，她知道他做得到。粮食定量减少了，尤其是细粮。为了不惹眼，白天他们吃的也是粗粮，晚上才会偷偷的吃好的。
  手工龙须面，六个月大的孩子也能少量吃一些。儿子原本的病压根没来，如今看起来健健康康十分活泼。
  “啊、”
  “别揪，妈妈喂你吃。”
  “啊、”
  “好儿子，妈妈知道了，下一口就轮到你了，这个该给妹妹的。”
  第二十二章 你浑身上下就嘴最硬了吧……
  两家就住隔壁, 孙耀祖自然也知道前世的事情没发生。虽然心里一再说那俩孩子他不在乎，可还是忍不住的想，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出生日推后几天, 外貌他不太记得, 不是印象里瘦弱哭闹的模样。如今本该生重病的节点, 那个男孩好好的啥事没有。舒窈穿的体面，人也精神。
  前世这个时期, 她人蜡黄干瘦，一米六三的身高不到八十斤。原本漂亮的脸蛋，在婚后照顾孩子的几年里迅速衰老。可她现在也带着俩孩子, 却是明媚鲜艳的像是枝头桃花，好像未婚女孩一样。
  随着供应的减少, 大家不论吃食堂还得自己带饭, 数量质量都明显下降。午饭时聚在一起愁眉苦脸, 孟浠打开饭盒盖子，委屈的掉眼泪。
  “怎么了这是？”周爱丽修完产假来上班, 拒绝了哺乳岗, 依旧上的三班倒。这样的工资比哺乳岗高几块钱，她婆婆让她多挣钱。最近因为一起吐槽婆婆, 她和孟浠的关系特别近。
  “你看看, 我婆婆居然给我吃豆渣。”
  周爱丽叹口气, 打开了自己的饭盒。“你婆婆跟我婆婆一个班毕业的，我这也是、我都不知道她哪儿弄来的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