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作者:
小熊校长 更新:2025-12-04 14:11 字数:3116
那时他被贺云津笼统的回答糊弄了过去,一直也并未深究,不想今日这个答案竟然以这种方式正正地砸向了他。
“谁是正航?”
“我不是——”
“谁是正航?!”
秦维勉的胸口攒着怒火,面上却像薄冰一般冰冷却脆弱,好像稍微一碰就要破碎。
贺云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遮饰的余地,从前他不敢说自己是贺翊,因此百般搪塞,现在就是不能全说,至少也得说一半真话了。
“你就是正航。”
秦维勉怒极反笑,贺云津还压在他身上,一双眼睛直白地盯着他,似乎丝毫察觉不到这话的可笑。
“你是正航的转世,你就是他,一模一样——”
真是厚颜无耻。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秦维勉抬脚想给贺云津踹下榻,但那人身躯颇重,只是晃了一下,反而一把将他的肩膀按住,不许他再动。
“你——”
“殿下!”
秦维勉被贺云津牢牢制住,心中怒火烧得更盛,委屈和愤怒全都无处发泄。他只想将贺云津踢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他,可不管怎么挣扎都被牢牢钳制着。
想起方才他放任贺云津大胆的行为,还跟这人赤裸交缠,极尽欢愉,秦维勉简直觉得荒唐至极。
“你给我滚开!”
贺云津没想到秦维勉也有这么大的力道,显是拼尽了全力。他在上面本就占了上风,只是见秦维勉双目赤红气坏了的样子实在不忍,可他若走了就再难有更好的解释的时机了。
秦维勉奋力推搡贺云津,他一想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贺云津都是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便觉屈辱愤怒,偏偏自己现在这样衣衫不整,想叫人又不敢让人知道。他心中的怒火全都化成了手上的力气,拼命想挣脱贺云津的束缚。
“殿下!”
贺云津忽地将手从他身下铲过,虽仍是牢牢压着他的,但却又紧紧抱着。贺云津的鼻尖蹭着他的鬓发,像是一种安抚。
“殿下!我说的都是实情……”
殿下。
他又不是不许贺云津叫他的表字,可贺云津一共也没叫过两次。
秦维勉的力气已经用尽,可双手还是紧紧地握着,骨节都要迸裂。
贺云津越是这样认真、这样柔情款款,他的心就绞得越酸。
这人到底对那个叫正航的有多深的痴想,才能拿一套转世轮回的荒诞学说欺骗自己?
找替身都找到他头上来了,当真是魔怔了。
贺云津知道这样的误会对秦维勉的伤害极大,他试图将身下的人安抚住,但秦维勉虽然无法动弹,可却并未松力,胸口剧烈地起伏,半晌才捺住。
“你出去。”
这语调虽不似方才激烈,但平静之中却寒意逼人,比之前更让贺云津害怕。
他放开了秦维勉。
“殿下,我所说的都是实情,你有哪里不信,我——”
咚咚。
贺云津正在辩解,门外忽传来敲门之声。
“二殿下?京中来了信使,您是否……”
秦维勉瞥了贺云津一眼,清了清喉咙。
“招待好使者,我就来。”
说完秦维勉便丢下贺云津,自己拿起衣衫到床下穿好。碍着门外有人,贺云津也不敢再争。何况他看这样下去怕真是要给秦维勉气坏了,稍微退开一些,两人都冷静一下也好。
秦维勉穿戴整齐,亲自去接待了京中来使。
使者见燕王如此礼重,连连叩首。
“殿下折煞微臣了!此是陛下的旨意并手书一份,今交予殿下。”
秦维勉跪下去接,使者见周遭无人便伸手去拦,示意不必,但秦维勉仍是跪了下去,礼数周全地接过圣旨,这才展开来读。
“大人先歇着,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为大人接风洗尘。”
“不敢劳烦殿下。还有一件事……”
侍者凑近些,低声道:
“此事圣旨还未下来,微臣也是听人说起。说是秋收时节天子将要封赏后宫,届时要追封殿下的生母为惠妃呢。”
“真的?”
“殿下心里知道就行了,可别先传扬出去。”
“多谢了。”
秦维勉原本将圣旨和书信都存放在书房,此刻拿了东西本也想到书房去,不想走了两步想起刚刚的事情来,生生煞住了步子,转身往卧房去了。
天子准了他将骁烈营及相洲关部分将士调来横州的请求,圣旨同时送往相洲关,定然比横州更早收到,此刻人恐怕已经出发了。
这是绝大的喜讯。
秦维勉告诉自己别再管贺云津去哪了,赶紧琢磨正事要紧。
可走到卧室门口,秦维勉想到贺云津也不止一次出现在他卧房了,只要那人想说话,他哪有不听的份。
“天雪来。”
路天雪立刻现身,秦维勉吩咐他道:
“今后我就寝时你就在房内守着。”
路天雪感到奇怪,但他不问,只是应承下来。
使者还带来了京中旁人给燕王的书信,秦维勉坐在房中一一拆看了。天色早已黑透,看时间也早该安寝了。
秦维勉躺下来,身上酸痛无力,可又精神矍铄左右睡不着。路天雪就在室内守着,秦维勉不愿总是辗转令人知道他的心事,就这么僵直地躺着挨到了天亮。
他跟贺云津在书房不欢而散的消息早就传了出去。
早起后秦维勉派人传唤韩亚彧,韩家正听人讲这段奇妙故事,都在揣测为何白天还蜜里调油的两个人,进书房谈了一会儿就翻脸了。
现在又听说秦维勉叫自己去,韩亚彧眼色一转,有了亮光。
“法曹大人,本王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那天贺将军去找老韩公,谈了些什么?”
左右早已被屏退,燕王又是这样一副决绝的表情。韩亚彧只是略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心想传言不虚,燕王跟贺云津果真起了嫌隙。
“回殿下,贺将军问的是原先史国公被云展毒死一事。贺将军……贺将军似乎认为此案不实,他话里话外仿佛觉得云展……呃,此事还有隐情吧。”
韩亚彧故意说得闪烁其词。案发之时他自己虽然还小,但后来听父祖们谈论此事,隐约也能知道此事是谁授意的。贺云津想翻天子的案子,燕王能同意吗?
不想秦维勉好像并不关心事实真相,反而忽地问道:
“我听说民间都供奉一位神医,人称‘云菩萨’,他跟此事有何关系?”
“殿下您说的人是云舸,他乃云展之子,抄家之后沦入教坊,后来进了无味山,做了白巾贼。”
秦维勉毫不意外。
贺云津从前曾无数次对他称赞过此人,提及之时总是面带柔情。云舸……
“你也生长于朔州,可与这个云舸有过交游?”
“回殿下,微臣虽曾见过他,但那时微臣还是孩童,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哦,那云菩萨虽是个不世出的医学奇才,但其实十分年轻,抄家之时大约也不满二十,因此微臣与他实在算不得有什么交游。”
秦维勉默而不言。韩亚彧奇怪地抬眉看他,见燕王只是铁着脸,唇间仿佛抿着一句话。
他看秦维勉酝酿了许久,已经兀自紧张起来,不知道这位少年王者要问他什么,竟是这样为难。
“你可知……这个云舸的表字?”
韩亚彧舒了口气。就这啊?
“回殿下,微臣还记得,云舸,字正航。”
第121章 事业脑被迫恋爱
看着韩亚彧离去,秦维勉想起了太多。
他想起自先贺云津便说是为一个朋友报仇杀了人才隐姓埋名离开北地,他还说过一位朋友曾经教给他医术,还教给他吹埙。秦维勉曾经想要打探此事,问起贺云津那位朋友是怎么没的,贺云津却一霎露出痛苦万分的神色,看得秦维勉不忍再问。
他想起刚认识不久,贺云津就让他收集云舸的遗著,无数次提起此人时都是称赞与回护之意。
他想起贺云津被李先善射杀,说是用了云大夫的金伤处急散,十分有效。
他想起贺云津重伤昏迷,梦中反复呢喃着“正航”二字,还是谢希文听见了来告诉他。
他想起贺云津每次提起“我的一位朋友”或是云大夫,话里都十足的温柔,带着浓浓的怅然和怀念。
他想起在冲寂观中,贺云津亲自为云舸那尊塑像擦拭,一丝不苟的样子远非“虔敬”二字可以形容。
……
一时间零零星星的回忆纷至沓来,好像一根线索串起原本散了一地的珠子,图案形状一时间分明起来。
秦维勉撑着额头,侍者立刻来问他怎么了。
“头疼,扶本王回房。”
在榻上躺下后,秦维勉又觉得身上发冷。他让侍者给他盖好被子,就去请医官来。
这病来得甚急,他早起时不过觉得有些不舒服,本以为待会儿好好吃些东西,再小憩一会儿就无事了,没想到一时间这样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