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艺术世家的背书，也没有雄厚资金的支撑。
  艺术圈本身就是巨大的名利场，天赋与努力在阶级与资源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这是温言很早就知道的残酷的事实。
  虽然不知道温言为什么会忽然很生气，但谢菲知道这个话题不应该继续进行下去。
  他顺着温言的意思，让他陪自己走到酒店楼下。
  在往尚黎公司走的路上温言给他发了信息，他实在不喜欢打电话，尚黎没有立刻回复，也不知道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
  温言打算在楼下咖啡厅坐着等一会儿。
  原本尚黎没有什么事，但是公司似乎默认有不养闲人定律，只要人在公司，就一定会有事能找上门。
  尚黎下楼去处理一些项目问题，本来以为很快能回办公室，手机就放在办公桌上，实际上需要解决的比他想到的要复杂很多。
  何靖和尚黎的私助恰好送客户到附近酒店，从侧门进写字楼无意看到温言正坐在窗户边的位置发呆。
  他知道温言下午会来，但是没有想到他联系不上尚黎。
  何靖也打了电话，没人接听，私助一直和他在一起陪客户也不知道尚黎去哪里了，何靖又问其他秘书，才知道尚黎去了下面最近投标的项目组。
  他让温言先和他上楼，说尚经理可能临时开会，让助理带他到楼上去休息。
  何靖的本意是让私助带温言去高管休息区的楼层，私助前两天才替尚黎发过酒店一次性用品的快递，猜测对方和尚总应该属于不方便公开的亲密关系。
  当时的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姓名和今天何靖称呼他温老师，他确定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尚总的“秘密”，他理所当然的就把何靖说的休息理解为带去尚黎办公室的休息区。
  尚黎办公室外围是整扇无遮挡的落地玻璃窗，从极高层看出去，是整个海城最豪华最壮观的景色。
  私助请他到沙发边坐下，拿了新鲜的覆盆子切块蛋糕出来，问他想喝什么，茶，咖啡，还是果汁。
  物资丰富得好像一家mini咖啡厅。
  尚黎每天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吗？作为一个普通的基金经理，这样的办公室是不是太奢华了。
  温言坐在沙发上有些束手束脚，看着窗外夜色下cbd各大上市公司的写字楼灯火通明。
  这些光亮的汇聚之处就是整座城市的财富中心，他好像无意之间误入了名利场的顶端，这种错觉让他有些晕眩。
  尚黎和何靖在休息区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温言，何靖给私助打电话才知道他把温言带到顶楼了。
  “他上去了。”何靖对尚黎说，意思是你伪装的身份搞不好要被戳穿。
  尚黎想了想，说没事，然后和何靖一起进了电梯。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温言抬头，看着尚黎朝他这边走过来，明明一直悬浮着的心忽然就踏实了。
  好像只要这个人一出现，身边所有的困扰都消散了。
  “在喝什么茶？”尚黎不动声色的坐到他身边，顺手拿起他的茶杯：“应该是线叶金雀花茶，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挺喜欢的，很香。”
  “那我们带一点回家。”
  温言特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在这么豪华的办公室工作啊。”
  “这里是ceo办公室。”尚黎答非所问，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关弯抹角的绕过温言的疑虑。
  在温言的概念里，ceo就是一家公司最大的领导了，他不是很懂股东，董事这一类身份的区别。
  “你们老板的东西可以随便拿？”温言觉得尚黎胆子也太大了：“不好吧，我不要我不要。”
  尚黎轻车熟路的走到茶水间拿了一盒新的茶包出来：“我们ceo最喜欢把公司当作自己家的员工了。”
  人家一句客套话你还当真吗？
  虽然薅公司羊毛是每个员工的基本职场素养，但是在老板办公室这么堂而皇之..温言贴近尚黎紧张的说：“那我们快走吧，一直在你们老板办公室不太好吧..他看到我搞不好会发脾气。”
  “怎么会。”尚黎说：“我们ceo看到你会很喜欢。”
  销售的嘴都是这么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嘛？
  温言和尚黎的聊天不在一个频率，听不懂他在暗示什么，只觉得他还没从工作状态里出来，顺口就把自己也当客户哄了。
  尚黎替温言拎着东西下楼到车库，温言有点不理解：“怎么你同事还把我带到你们老板的办公室。”
  他以为私助是尚黎的同事，甚至还羡慕大公司的人际关系好松弛，连同事的朋友都会照顾得这么细致。
  “他知道我要去那里。”尚黎先替温言开车门：“我要把资料放过去。”
  坐在车里，温言感慨：“你们老板好厉害，有那么大一间办公室。”
  “还好吧。”尚黎觉得办公室的大小实在没什么好值得夸耀的：“再大也是办公室，谈工作的地方，坐下来就会有压力，就想回家。”
  过去尚黎没有这样的感觉，累了就去会所和朋友打打牌放松，大部分时间他都喜欢呆在办公室，回家是一件耗时且无趣的事。
  回去能干什么？抽雪茄，喝酒，这远没有去构思如何占有更多的市场份额给他带来的刺激和愉悦性更大。
  可这几天，他总觉得自己一到办公室坐下来就有点心思不在，想赶快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那个狭小但温馨的房子里。
  “你老板也会想回家吗？”温言很好奇：“那种人不是应该过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人生吗？”
  “我们ceo又不是中东石油王子。”尚黎不知道温言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是那种很传统的居家型男人。”
  听着尚黎的描述，温言的脑海里浮现出五十多岁身材微胖的中年企业家形象。
  一直都很好奇谢菲到底送了什么，怎么会这么重。
  回家后，温言坐在沙发上拆开谢菲送的礼物，发出惊叹的哇的声音，尚黎从厨房冰箱拿了水走出来，看到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水晶质地的小天使。
  “这个肯定很贵吧。”温言自言自语，很小心的把小天使捧在手里看了看，“好精致，这是水晶吗？”
  “应该是人造水晶。“尚黎假装漫不经心的说，“是师兄送你的礼物吗？”
  “嗯。”温言又看了几眼，然后把小天使又收回盒子里：“我去收起来，感觉它好脆弱，不要磕坏了。”
  进去了卧室很久，尚黎在想温言是在为将精致的小礼物放在哪里而烦恼吗？
  他的卧室是什么构造尚黎也不清楚，他没看过，甚至不知道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应该有床头柜，或者书桌？
  放在抬眼就会看到的位置..
  “师兄还买了蛋挞呢。”温言活泼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打断了尚黎的烦心的胡乱猜测：“限量版，一周只卖一次，沾了师兄住酒店的光才抢到最后一个，我特别留着和你一起吃。”
  一边说，温言一边打开印着酒店小扇子logo的纸盒子：“我来切一半，姜汁撞奶流心馅的，卖完这个月就下架了..”
  尚黎心思五味杂陈。
  温言说话从来不会夸大其词，这份特别的对待他自然甘之如饴，可这蛋挞..他装作很有原则的样子：“我这种传统男人，婚后是不会吃不相干的男人买的小点心的。”
  温言狐疑的上下打量他：“你真的不吃？”
  “我有我的原则。”
  温言也不多劝，捧起蛋挞一口咬下去：“真的很好吃，要不然你先别管原则了。”
  “我可以抵御一切。”尚黎坚定的说：“包括诱惑。”
  可惜性格奇怪，一年后还得带着原则结二婚。温言嘴上没说，内心曲曲。
  “护照你带了吗？”
  “嗯。”
  温言从自己的小帆布包里拿出护照：“要护照干什么？”
  “十一假期有空吗？我们去一趟意大利。”
  温言愣住了，没有想到尚黎还有这样的假期安排：“去旅游吗？”但是一想到飞欧洲要在逼仄的经济舱坐十几个小时，温言就有点抵触心态：“我不想坐很久的飞机。”
  “委屈一下。”尚黎也觉得很不舒服，毕竟没有很有力的借口让他坐自己家的私人飞机，只能和其余乘客挤在狭小的商务舱：“过年要回家，最晚十月份我们要去把冬装的尺寸和样式订下来，他们做工至少需要三个月。”
  “一定要到意大利去买衣服吗？”
  “嗯，我们家有些礼节讲究比较严格，出席家宴要得体。”
  是什么样的大家族，家宴还有这种规矩。
  温言家来往的亲戚很少，只有外婆家的三姊妹，过年一个中号包间的圆桌就能全部坐下。
  他对大家族的概念还是电视里历史剧中的那些皇亲国戚。
  “你们家人都要去意大利买衣服过年吗？”温言很好奇的问。
  “那倒不是，家里的长辈有自己喜欢的品牌设计师，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太现代的设计风格，我的审美会偏古典一些，所以偏爱有手艺传承的工匠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