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楚特别害怕他们父亲，小学有次家庭聚会，邹楚回家尿急，正要冲进卫生间，被父亲一把逮住，拎到书房里让他表演吹笛，屋子好几个人，他分不清谁是谁，一心只想上洗手间。
  没来得及拒绝，笛子已经在他手上，鼓着嘴开始吹，一双腿站立不安摩擦摇摆。
  邹父发现他的异样，打断询问：“你怎么了？”
  邹楚哇的一声哭出来说，“爸爸我想尿尿，动不了了，感觉要尿裤了。”
  这事儿被从小说到大，邹茜说她都能背下来。
  ...
  “你笑什么？”邹楚笑着问道，即使满是疑惑。
  真相当然不能讲，多让当事人丢面儿。
  苏喃摇摇头，收起笑，“没什么...”
  有来有回的两人，另一人仿佛是透明的空气。
  刺眼。
  林清川默不作声喝了口，眼神一直在她身上，轻声说：“等我会儿。”
  “哎呀，你过去了那帮子人又得扯着跟你喝点酒说半天，这温度一会儿刚冷了，你好像遇到冷空气就会犯鼻炎对吧喃姐，所以还是回去吧。”邹楚东扯西扯，情况开始有利于他。
  只是，这段话里有个重点——苏喃遇冷空气会犯鼻炎。
  他们在一起从来没有过，况且，邹楚为什么会知道？
  林清川蹙眉，发觉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室友弟弟这么淡淡之交的关系。
  他也不会将这个小自己几岁的小孩儿当做竞争对手。
  他直盯着苏喃，脑子乱乱的，也不管旁边有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又问道：“鼻炎毛病是在国外那几年患的？”
  苏喃不意外他会这么问，从今日的转变开始，她清楚，林清川似乎有些想通了，没完全通。
  她不想旧事重提，准备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忘了，知情人也在这桌上。
  还未想好措辞，邹楚一副得意洋洋语气：“你不知道吗？喃姐前几年在国外生了一场大病，整整卧床了三个月才慢慢恢复好，鼻炎就是那会儿落下的。”
  鼻炎不是最重要，任何身体上的小毛病都不是最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分开的那几年，林清川实打实地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空白的陪伴会让后来者居上，有着绝对的优势。
  一时间林清川不知道说什么，捏着面前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心怀侥幸这不是真的，再次看向苏喃，询问：“他说的是真的？”
  既然如此，在找借口显得是在耍他。
  苏喃点头，为这段经历冲刷掉悲惨的情节，“那会儿是我心态不好导致的，这毛病又死不了人。”
  “嗯。”林清川应答，站起身，叮嘱：“我去说一声送你回家。”
  “不了。”　苏喃知道今晚的交涉对他很重要，正好有顺风车可以乘坐，就给他多点时间。她也站起身直言道，“这局对你挺重要，时间有点晚了，最近加班很乏，邹楚送我回去一样的。”
  一样的？
  林清川神色忽变，这句话的杀伤力等同于他与别人一样，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
  偏偏邹楚看不清时局，站起身来添乱地说：“嗯，你放心吧哥，保证安全送到家。”
  刺耳。
  林清川没看他一眼，只对苏喃说：“我晚点去你家拿东西。”
  好似再做最后的挣扎。
  苏喃点头，和他说明天见。
  热闹的人群里，欢声不断。他们朝着两个方向步步远离彼此，走过一段距离，苏喃才缓缓回头，看了那个方向一眼，又迅速转回头。
  爱一个人的心思从来都藏不住，即使有旁人在，那道只属于两人之间的屏蔽网非常明显。
  邹楚已经不再是过去年轻冲撞的男孩，他已是历经不少事儿的成年人，连这么明显的屏障都看不出，白活了。
  以此，在苏喃回头又转回来那刻，发笑，打趣儿道：“从没想过刀枪不入的喃姐为男人是这样。”
  苏喃猛地抬起头，冷哼一声，回击：“也没想到几年不见小屁孩儿还真长大了啊。”
  冷冽的风吹过，郊区的树簌簌作响。
  被看穿的邹楚不免哈哈大笑，觉得有趣极了，一个阔步跳到她面前，张开双手，邀功似的神采奕奕：“怎么样，装得像不像，你这个前男友等会儿结束就要杀到你家去，你怕不怕。”
  噗嗤—
  苏喃被他逗笑，没回应这话题，转而问他：“你怎么知道？”
  邹楚知道问的是什么，收起玩笑模样，站回她的左侧，挠挠头，一本正经说道：“我当时回国后我爹给我禁足你知道吧，联系方式全没了，后来我问我姐打听你，她就给我讲你的事儿，让我别打扰你...”
  说完他耸耸肩，歪着头，等待苏喃回应。
  可是，没有。
  苏喃平视前方，路灯忽闪忽闪照在她脸上，看不清情绪。
  正当邹楚准备开口转移话题时，苏喃咻的抬头，认真地说：“邹楚，我很高兴能碰到你。当时你回国太突然，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当面和你道谢，刚去墨尔本，人生地不熟。多亏了你帮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你姐姐和我讲你发生事情我也很胆战心惊。但今天看见你，很开心你从一条弯路又走了回x来。”
  今晚的遇见太意外了，意外到过去的回忆在脑子里盘旋着让苏喃并未收拾好情绪来面对，只能借此机会煽情，讲些迟到的话。
  “真的吗？”邹楚停下脚步，像获得了老师的奖励一般不可置信的喃喃自问，“你真这么想？”
  苏喃认真看着她，点头。
  “那你知道我以前对你的...”邹楚继续追问。
  一个少年在荷尔蒙爆发时期遇见比自己大的姐姐，和身边同龄女孩完全是两个世界两个类型的人，自然会腾升出不一样的好感。
  但苏喃并不认为这是喜欢。
  “你姐委婉告诉我我知道的。”苏喃坦诚回答，“其实你现在应该也清楚了你的想法是不是，那都不算，只是因为我当时处境比较落魄，且我很坚强，让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邹楚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道：“不愧是我欣赏的女人。不过今晚，我早就看到你了，你在你前男友身边，你好像很不开心，我以为你们已经复合了，估计找准时机气气他，没想到你们还没复合。”
  说着，走到了停车位。
  苏喃笑，拿出手机看了看路线，报出小区地址。
  话说开，两人坐进车内后也无任何尴尬。
  反倒是邹楚，灵机一动，提议：“要不在你家楼下吃个宵夜你再上去，说不定你那什么前男友很快就到你家了。”
  “不...太好吧？”
  “你不想看看他对你的感情吗？现成的工具人在这儿，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苏喃全当是今晚喝多了才答应了邹楚的想法，三十分钟的路程因夜晚车辆不多，足足提前了五分钟。
  要干坏事儿的人，藏不住一点心思。
  苏喃带着他准备潜伏在楼下便利店，随便吃点关东煮。
  邹楚像很有经验似的买完关东煮拐进了旁边的面店，他同苏喃打赌，林清川绝对会先去便利店买点水压压紧张感。
  苏喃半信半疑，边吃着关东煮边看向玻璃外。
  等了约莫二十分钟，熟悉的车停在马路边，熟悉的身影缓缓走向便利店。
  苏喃惊呼，“你怎么知道？”
  邹楚扬扬眉，得意道：“男人最懂男人啦！”
  起了玩心，苏喃放下未吃完的最后一串，询问：“一会儿你跟我上去吗？”
  邹楚摆摆手，掏出手机，边调出二维码边交代：“我陪你上去害怕被揍一顿，咱俩添加一下联系方式，过二十分钟后你再上去...”
  这个...苏喃懂了。
  是让林清川误会。
  “我要赶在12点回去，我有宵禁，12点必须到家，不然完蛋。所以不能陪你了。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邹楚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他家距离这儿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只能早到不能晚到。
  慌急慌忙等不了林清川从便利店出来，邹楚直接从面点跑出去离开。
  苏喃还在店里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奇怪的是，林清川还未从便利店出来。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苏喃低头看手机的功夫，头顶冷冷传来一道声音：“还不回去等谁？”
  她转头，林清川就站在进门处，嘴角无力地向下耷拉着，形成一个勉强而疲惫的弧度。
  好似一杯热茶，慢慢冷掉了的沉寂。
  第29章 029 “我爱你喃喃。”……
  人在感情里会自动变得愚蠢至极, 偶尔迸发出的情绪无可琢磨归因。
  失去理智的林清川在此刻尤为凸显，他明明看见了苏喃面前桌上放着的没吃完的关东煮，也知道邹楚才走不久。
  可就是没忍住, 明知故问。
  苏喃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擦嘴，慢斯条理地擦完将纸团放进关东煮的碗里, 合着一块儿扔进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