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是想着自己把那张照片给他看时，他心里有多痛。
  “你听着，你喜欢做他的小三，你就夹着尾巴悄悄地做，按我的要求来，我会当做不知道。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悄悄地从我的公司滚出去，从我的世界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不要让我认识的任何人知道你的存在。第二，不要让我女儿知道你的存在，我和秦牧都希望她一直有个好爸爸。本来我还想说，第三，不要试图怀孕来逼宫，不过，我调查过你，你就没这功能，这是你丈夫家暴你的根源吧？听说他差点打死你。我知道我这么说很残忍、很恶毒，如果你不是我丈夫的小三，我会同情你，也许还会想办法帮帮你。可是，你在试图拆散我的家庭，所以，对不起，我必须一刀毙命。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活过。”
  苏语感到的不是愤怒，是震惊，“ 试图拆散你的家庭的人是你自己吧？傻子都知道你昨天做了什么！是你被捉……”苏语有点说不出口。
  “被捉奸在床？轮得到你来捉奸吗？怎么也该秦牧自己来吧？他人呢？躲在哪里？这种事他都不敢露面，让他的小三来做，他一辈子都做缩头乌龟。你以为我没有机会把你们捉奸在床？我只是懒得去捉。”
  “你们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家庭，还有存在的意义吗？你都这样做了，还在这里谈捍卫你的家庭？”
  “对我没意义，对秦牧也没意义，但是对我们的女儿有意义，你不会明白的，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的眼神看着苏语。
  苏语不想再解释了，没有用的，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可能挺高兴的，她一门心思地认定自己是秦牧的小三，她心里的负罪感就没有了，“你有点恶心！”
  “我知道，你也是，秦牧也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恶心。不过，你没有资格评判我，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苏语想转身走开，可是她想起秦牧在山顶唱《梦田》时，看着湖水痴迷的样子。
  苏语上前一步，强迫自己看看着她冰冷的眼睛：“秦夫人，我只解释这一次，我跟你丈夫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跟秦总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他对我很好，我非常感谢他帮了我这么多。其实他只是很善良，对所有人都很好。他说过，你们曾经很相爱，我想他今天依然爱你，你们好好谈谈，你们十八九岁开始相爱，到今天，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感情就这么毁了，不可惜吗？”
  苏语觉得她冰冷的眼神飘忽了一下。
  “他连这些都跟你讲了，你们之间还没什么？你真是蠢啊！男人跟你谈谈如何爱他的妻子，是在告诉你，他只是跟你玩玩，他只走肾不走心，你别太认真了。”她打开包，拿出遥控器按了一下，朝她那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走过去。
  苏语不记得是怎么走到通勤车上去的，她一直在震惊中，不知道是因为秦牧妻子的话震惊，还是因为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成了秦牧的“小三”震惊。她算算日子，端午节到现在，五个月了，期间自己还主动要求上他的车，跟着他到湖边兜了一圈风回来，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他跟自己讲了那么多同他妻子的故事，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在他的朋友圈里发他们在欧洲旅游的照片，他是在告诉自己离他远一点的意思吧？
  苏语非常愤怒，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背上这个黑锅？
  回到家，苏语以为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然而，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吹干，她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直接爬到床上睡了。
  早晨，苏语醒来时已经上午八点，她不敢相信背着那么大的包袱，自己居然还睡了一个对时。
  上班路上，苏语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秦牧妻子是因为她坚信秦牧出轨而报复他的，那么她苏语就罪孽深重了，秦牧对她那么好，为她做了那么多，而她却毁掉了他的婚姻和家庭。
  苏语来到公司已经迟到了，她可是从来不迟到。拿了送检的样本，更衣、消毒进到检验室开始工作。
  她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是酸疼的，头脑也异常迟钝，今天一定会出差错的。
  苏语看着那些有机溶剂，甲醇、乙腈、二氯甲烷、二氯乙烷、丙酮……她必须严格按质量、按比例调配有机溶剂，制作供试品溶液，对照品溶液，然后放入待检样品溶解，放入各种仪器测试含量、杂质、稳定性……记录所有操作过程、检测结果，做出检测报告。
  苏语经常是早上八点半进来，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多离开。不忙的时候一周工作五天，但是通常都很忙，一周要工作六到七天。在这间摄氏二十五度的恒温检测室，没有寒暑四季，没有风云雨雾，永远看不见阳光。
  苏语忽然问自己，就这样了吗？你的一生就这样了吗？
  再过一个月，她又可以起诉离婚了，林锋也许会同意了吧？就算不同意，律师说，法官通常也会判他们离婚了。苏语想，她不会再结婚了，不会再把自己和哪个男人栓在一起，她也不会有孩子，在周末，她会偶尔地回父母家陪陪他们。白天在检测室里重复着简单、刻板、机械的检测，晚上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租来的家，洗个澡倒头就睡，然后在凌晨两三点醒来，再也睡不着，在寒夜里独自坐到天明。
  这就是你的一生？今年二十八，三十八、四十八、五十八、六十八，然后死去。
  苏语开始强烈地怀念在山上的日子，早晨寒冷清冽的空气，泥土、野草、树木的气味，中午刺眼的阳光，抱着石碑在山顶唱歌，坐在面对着虚空的的露台上，看着脚下宁静的龙湖，夜里呼啸的山风，哪怕下山走不动路时，心里闪现的“我不走了，我倒下死去吧！”这样的念头都让苏语怀念，更不用说，从山上下来，苏语完完整整地酣睡了十二个小时。
  苏语想起马尾小哥说：“我们永远招人的，你可以来试试。”
  在山顶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单纯的善意的笑脸，每个面对面走过的人都会跟你点头微笑。
  苏语跟自己说：“我还没有看到星空和日出。”
  苏语下定决心了，她甚至对着那些玻璃器皿微笑起来。
  她开始调配有机溶剂，开始今天的检测。
  中午吃过午饭，QC办公室的人要么躺在沙发上午休，要么聚在一起讨论昨晚电视里那集《来自星星的你》。
  苏语打开电脑开始写辞呈，打印出来，苏语直接拿到QC经理办公室，递给坐在外间的经理助理。
  那次苦菜事件之后，苏语明白她是秦牧妻子的人。
  周洁让苏语自己悄悄地乖乖地离开，可不是威胁。苏语明白，这里是他们的天下，周洁的哥哥周军是公司的总裁，他们能让自己以非常难看的姿势离开，也能让自己生不如死地永远都无法离开。
  周洁手里的证据，苏语百口莫辩。苏语一点也不想辩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唯一能做的的就是远离这些恩怨是非。
  还有秦牧，苏语想自己离开后，他的处境也许会简单一点。
  等手续办完，这三个大学生刚好三个月实习期满，他们通过考核，就能独立上岗了。不然，将没有人接手苏语的工作，秦牧就只有他自己来顶上。
  苏语住院那段时间就是秦牧完全做了苏语的工作。
  刚回到办公桌边坐下，秦牧的助理就过来了，“苏语，秦总让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第18章 我想到山顶上去
  苏语敲敲门，走进秦牧办公室。不知道这屋里有没有监控，苏语想着，不过她也没四处张望，她径直走到秦牧办公桌前。
  秦牧对着她扬一扬手里的那张辞呈，“你确定要辞职？”
  苏语点点头。
  “公司辞职的流程你清楚吗？”他又问。
  “清楚，我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办理离职手续，这段时间，我必须上班、带新人，交接工作。”
  秦牧不再说什么，签上他的名字，把辞呈递给苏语。
  苏语下午就把辞呈交到人事部。
  苏语刻意留了几个检测明天做，下午六点，她准时下班，直接坐地铁到城郊的超越户外俱乐部，填写了她应聘山顶工作的求职报告。
  人事部值班的小妹告诉她，其实不必自己来的，发个邮件就可以了。
  苏语知道她使用的电脑是被严格监控的，每一个文件，每一封邮件都会被记录在案。
  苏语去买了新手机，不然俱乐部没法和她联系。
  打开手机，苏语看见妈妈给她打过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短信，大致的意思是她的某个闺蜜的亲戚家的小孩，刚离婚，有个男孩，有两套房子，“丫丫，要不，让阿姨约个时间见一面？”
  苏语拨通妈妈的电话，“妈，你不要再张罗把我嫁出去了好不好？第一、我还没离婚呢，第二、我没打算再跟谁结婚，让我安安静静地自己过一段时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