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96节
作者:芒鞋女      更新:2025-09-04 09:08      字数:4084
  第75章
  到底比下有余,赵书砚没置气,乐呵呵的说,“我不挑食。”
  进谷后,他天天跟着叔伯们砍树挖地,整个人不见瘦,反倒壮实了,胳膊撑得衣服紧紧的,五官也硬朗得多,元氏与他抱怨时,他不经意流露的不耐会让元氏发怵。
  猛地看他面露温柔,元氏心里吃味。
  虽说是继子,但她自认没亏待过他,相反,赵广昌不满这个长子时,是她在旁边帮着说好话,结果人家见风使舵,跟三房好上了,她酸溜溜的开口,“我记得你小时候可挑食了呀。”
  赵家就没不挑食的,尤其是赵书砚和赵广安,两人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打小就只吃肉,而且不要带骨头的。
  赵书砚顿了下,没出声,老太太剜元氏一眼,“你记得你记得,你记性要这么好,那跟我说说你贴补了娘家多少。”
  家里没有桌凳,都坐在堂屋的门槛和台阶上,老太太坐在
  正中,元氏坐在她前边,一提元家,她瞬间鸦雀无声,隔两人坐着的赵广昌心里不好受,打圆场道,“娘,她逗大郎玩呢。”
  “我可不是逗她的,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不打紧,往后若被我逮着现行,直接休了她。”
  家里粮食吃紧,又多了个黄娘子,再不敲打敲打元氏,家里迟早穷得喝西北风。
  元氏垂下眼睑,眼眶红得厉害,向来袒护亲娘的赵文茵气老太太威胁人,脸红筋胀的要跟老太太吵。
  赵广昌即使按住女儿的肩,“你阿奶说笑的。”
  元家每日吃多少粮是有定数的,到现在,元家的粮要比族里好些人家多,根本用不着人接济,他告诉老太太这一事实,老太太脸色仍不见好,“这样最好...”
  她可不像老秦氏只会躲,元家敢厚着脸皮上门,她就赶拎着锄头把人打得头破血流。
  想着,她纠正道,“休了算便宜你了,你要敢背叛赵家,我当场打死你。”
  她不是恶婆婆,哪怕极其厌恶元氏,这些年从没在吃穿上苛待过她,然而现在的情形不同,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她不彪悍些,元氏跟娘家合伙偷她们的粮怎么办?
  越想越担心,吃过饭,元氏她们去河边洗竹筒,她让儿子们把棺材搬到她屋里,放在堂屋她不放心。
  赵广从吃多了不想动,和老太太商量,“棺材太重了,我明天喊铁牛来帮忙怎么样?”
  他真的没劲了。
  虽然他经常抱怨外出采购粮食很辛苦,但跟现在比,以前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风吹不着,太阳晒不着,饿了有饭,困了有床,偶尔打盹时,他想是不是他太不知足,以致遭了报应。
  老太太本就因为家里多一个人吃饭不爽,见他犯懒,没个好气,“天天铁牛铁牛的,人家又不是你买回来的,凭啥给你当牛做马啊...”
  她不是得寸进尺之人,路上赵铁牛对她们照顾颇多,再继续劳烦人家,其他几房该有话说了。
  都是亲戚,铁牛帮她不帮其他婶子,人家肯定会对他指指点点的。
  他踹眼睛半眯打瞌睡的儿子,“不干活就给我滚!”
  要不是分家会让人笑话,她恨不得立刻把老大老二分出去...
  赵广从一个激灵,“干。”
  从戎州出来,他要啥没啥,能滚去哪儿啊?
  这种体力活素来没有赵广安的份儿,见两个兄长都挨了骂,他有眼力见的跟进堂屋,“娘,我也搭把手。”
  老太太欣慰,对他一阵吹捧。
  刘二和李解也在,他们住的屋单独建在屋右四米位置,屋门朝着梨花家,有盗贼的话,他们能及时跑出来围住人,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梨花怕家里人把他们当佣人使唤。
  元氏惯会收买人心,在老家时,她就哄得刘二娘和大嫂对她言听计从,还爬到邵氏头上撒野,让他们分出去住就是告诉他们,只要听她的就行,不用看其他人脸色。
  关于这事,元氏也是几天后才琢磨出来的。
  她来小日子了,肚子有点不舒服,让文茵把她们换下的衣服抱去给刘二媳妇洗,文茵出去没多久就冲进屋,“刘二婶不干,说要三娘开口才行。”
  这时天刚刚亮,赵广昌出门了,找不着人发牢骚,她只得忍着下坠的小腹亲自去找刘二媳妇。
  刚出门,就见刘二媳妇从老太太屋里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装衣服的盆,看到她,刘二媳妇开口便是,“三娘说了我不给你们干活。”
  以为梨花在屋,她想问个明白,刚走两步,老太太黑着脸探出头,“自己没手不会洗衣服是不是?要不要我帮你洗啊...”
  老太太身侧,一个怯生生的小脸露出来,是李莹。
  没想到她在老太太的屋,元氏诧异不已,“娘,三娘呢?”
  李莹还小,她既挨着老太太,必是李解不在。
  “咋滴,还让李解给你洗衣服?你臊不臊啊...”
  李解和刘二陪梨花出谷了,赵广安胆小如鼠,梨花决定先出谷瞧瞧,再就是打听戎州的情形,她让赵铁牛守在入口,到时给她们开门。
  也就两月光景,山洞好像窄小了许多,两侧石壁满是腐烂的尸体,屏住呼吸能听到蛆蠕动的声音,三人戴着口鼻巾和幂篱,仍被臭得想吐。
  刘二问,“要不要把这些尸体清理了?”
  “改天吧,尸体拖到洞口...”
  满地尸骨能威慑进洞的人,梨花举着火把,挨近横七竖八的尸体,刘二惊奇的看她,“怎么了?”
  “找找有没有贵重的物件。”
  “怕是没有。”
  来过这个山洞的人不胜枚举,这些人身上真有值钱的恐怕也被人搜走了,梨花弯着腰,一一扫过令人惊恐的脸庞,“怎么没有?衣服不就是吗?”
  别看眼下天热,顶多再有半个多月就凉下来了,那时这些衣服根本不扛冷。
  “你要扒衣服?”
  “回来时再说。”
  山洞的情况令人不适,山洞外却别有洞天,参天大树间,鳞次栉比的树屋挂于粗壮的树杈间,像蜜蜂在这儿筑巢似的。
  晨雾未散,屋里的人瞅到他们,虚起眼看了许久,慢慢露出惊喜来,“谷里出来的?”
  梨花没回,而是问他,“怎么在树上建屋了?”
  “没进过山,怕山里有猛兽,住树上还能防坏人。”
  树干间堆着柴火,约莫是建树屋剩下的,柴火凌乱的铺向远处,其间还有不规整的石头,石头上摆着瓦片。
  每间树屋底下都是如此,梨花不禁问,“你们有水吗?”
  谷里的水是从石壁缝里冒出来的,从北往南,流入一个背篓大小的池子里再流出去,至于出去后是哪儿她就不知道了。
  那人指着南边,“走几百米有山泉水,好像是从山谷流出来的。”
  “你们何时进山的?”
  “上个月,节度使跑了,南边来的难民嚷着要打仗了,我们找不着地去,只能跑到山里来。”山谷环境清幽,生活便利,说话的女子有意讨好梨花,没有隐瞒,“戎州城两三日就空了,益州兵南下,以我们是叛军为由放火烧山,留在戎州境内的百姓死了好多,我们也是跑得快才躲过一劫的。”
  益州兵在戎州胡作非为,但并未烧益州的山。
  她羡慕的看着梨花,“还是你们运气好,在山谷安定下来。”
  先来这儿的人都说山谷入口在洞里,她们一寸一寸找过机关,但已经被破坏了,没有里面的人开门根本进不去,左思右想,索性在洞外安了家,虽然上下不方便,但睡觉不怕坏人突然袭击...
  梨花说,“山谷湿气重,我叔伯他们都得了风湿...”
  “我倒是没听说周围的人谁得风湿了。”
  “那还是你们好。”梨花叹气,“我叔伯他们都后悔进谷了,你不知道,时不时有人往山谷跳,太吓人了,还有人往底下丢火把,我们差点被困死在里面。”
  第76章
  那些人做了什么妇人自是清楚,刚到这儿时,她也曾痛恨过谷里人见死不救往谷里丢过石子,想着砸死他们算了,随着树屋慢慢建起,那点怨恨少了很多。
  所以有了刚
  刚略显巴结的谈话。
  妇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时像无头苍蝇似的,行事难免冲动了些,现在不同了,咱们选了村长,村里有匠人,逃进山的难民能得到安置,不会再觊觎谷里的东西。”
  能活没人想死,都是走投无路之人,能帮就帮吧。
  说话间,树上又有脑袋冒出来,妇人同她们打招呼,并介绍梨花她们。
  雾色朦胧,大家看了眼梨花,便抓着卷起的绳索扔下,然后顺着滑下树,同梨花道,“往后就是邻居了,还请你们多多关照。”
  这人一身青色长衫,发髻用布条绑在头顶,下巴冒出胡渣,但脸色红润,精神饱满,不像因逃命而身心俱累的人。
  梨花正要说话,妇人先一步开口,“这是郑四郎,读过书的,现在跟着木匠学手艺,咱们有了屋,还有许多人没有屋,村长说了,尽量赶在入冬前让大家住进屋里...”
  “忘记说了,咱们这儿是树村,老木匠取的...”
  梨花咽下到嘴的话,指着山洞道,“我们那儿是安宁村。”
  树村也好,安宁村也罢,只是大家对安稳生活的憧憬,妇人点了点头,偏头和青年说,“还有几家轮到你们?”
  屋子一间一间来,刚来的难民都是找想熟的人挤一挤,又或者听村长安排住到一起,青年住在同村人屋里,答道,“还有五家就轮到我们了。”
  “那快了。”妇人驾轻就熟的拎起木桶往南走,“最近天好,木头干得快,顶多三四天就到你们建屋子了。”
  陆陆续续有人起床,先是寒暄两句,接着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哪怕梨花面生,她们也顶多看两眼,眼神平静,没有明显的喜怒。
  刘二屈膝跟梨花道,“他们好像过得不错。”
  梨花感受到了,“这是好事。”
  出去前,她先去了趟对面,和树村的情况差不多,这边新建了许多茅屋,地被挖得坑坑洼洼的,但人们笑容洋溢,比天上的朝阳还耀眼。
  看到梨花,他们挥手吆喝,“想在咱们村落脚得先找村长登记...”
  在山里靠什么过日子他们没想过,眼下,所有人都紧锣密鼓的建房子,梨花打听了下他们的来历,除了戎州逃难来的,还有东西两边的人。
  村里征兵,怀疑要打仗,卷起铺盖就跑了。
  除此,在两里外,还有村长领着全村人进山的,看梨花讨喜,给了些种子。
  大人们干活,孩子圈在篱笆里打闹,比之前几个村都要有烟火气,刘二不禁想到了留在村里的亲娘兄长,还有半路后悔而回村的村民,“不知我娘她们怎么样了?”
  “家里的粮食够她们吃半年了...”梨花道。
  刘二说,“就怕村里人眼红闯进门抢...”
  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梨花拿好村长送的种子,安慰刘二,“刘大叔他们可能也在山里安家了...”
  她们走的时候村里就没水了,想要活下去,只能进山,看到面前的和谐景象,刘二稍微放了心,问梨花,“咱们往南还是往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