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370节
作者:
芒鞋女 更新:2025-09-04 09:10 字数:2819
再往北,随处都是水田山地,便是在离益州城五里地的位置皆是庄稼地。
地里还搭了供人休息的草棚,天色刚黑,草棚里人头攒动,隐隐透出些光来。
知道是先来戎州的百姓,村里人并未嚷嚷,但里头先传来询问,“是新益村的吗?”
当即有人回,“是,你们是东高村的吗?”
合窳目前有八村,安宁村,树村,隐山村,望乡村,东高村,新益村,以及住在峡谷里的益州人,住在更南边的云州人。
这时来的,应该是东高村人。
“是,等我叫村长去。”
地里视野辽阔,赵青山并未将村里人安顿在草棚里,而是在右侧山脚重新了草棚。
很快,赵青山领着村民们出来。
和梨花她们的装束差不多,老幼妇孺,皆握着累累白骨的竹竿,脸上涂抹了炭,黑得跟天边的云似的。
赵青山气喘吁吁的跑来,“我料到你们北上就
这两日,专程在这候着,咱今晚攻城吗?”
有罗大提点,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这不,他回头一扬手,顿时响起低沉的钟声。
余音回荡,悠悠长长,好像从遥远的天际而来。
神秘,又让人敬畏。
梨花惊讶又惊喜,“哪儿来的?”
“你叔伯们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庙李找到的,李家兄弟没本事将其融了,我就带过来了,三娘觉得可好?”
“好。”梨花不假思索,“往后它就是咱的标志!”
难**窜,岭南人以项圈区分自己人,她们也可以效仿这一做法。
夜钟,白骨,一听就是合窳人来了。
汇合后,梨花下令继续走。
鬼是不说话的,村民们渐渐歇了声。
沿路两里,低沉的钟声再次撕裂昏暗的夜,直往益州城而去。
城墙上的士兵以为幻听了,直到眺目远去,夜幕下无数黑影涌来这才慌了神。
“鬼,有鬼啊!”
夜色渐浓,却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隐约瞧得见轮廓。
待第三声钟声响起,士兵们就看到了半空骷髅头高悬,鬼魂齐来的画面。
城墙上的士兵当即屁股尿流的跑了,途中遇到百户责骂也不回头。
程副将身死后,城里的士兵由县令接管,县令偏爱难民,是以百户乃难民出身。
见城墙上的士兵仓促逃跑,百户一脚踹过去,并命身边手下,“看看今晚谁值夜,将他们的妻子抓到营里来!”
手下搓手而去,笑得一脸奸诈,“好呐。”
犯了错,新娶的妻子就是别人的了。
手下找到值夜名单,刚要找百户回话,就见前几日连杀数十名百姓的百户神色凄惶的从城墙上下来。
“鬼,真的是鬼!”
戎州枉死的鬼魂来了。
没多久,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城,县令先是不信,派人上城墙察看。
连续四拨人,一去不回。
县令惊惧,召几位坊主问话,“什么情况?”
几位坊主齐齐摇头。
他们不曾上过城墙,哪儿晓得发生了什么?
无法,只能召今夜值夜的士兵回话,士兵心惊胆寒,“鬼,好多鬼。”
就在这时,新加固的城门突然咚的一声。
士兵脸上血色全无,“戎州的鬼来了。”
几位坊主心下大乱,劝县令暂时躲避,以免真叫那些鬼伤着了。
县令双手沾了血,怎会不怕?
怒道,“那还不快走?”
城门外,梨花命人撞三下城门就收手,以免里头的人真冲出来。
赵青山却有些意犹未尽,“城里兵力薄弱,要不趁机攻进去算了。”
“不是时候。”梨花说,“这儿毕竟是益州地界,咱攻下这座城池拿什么守?”
赵青山不懂那些,只是惋惜,“那咱就撤了?”
“明晚再来。”
连续五日,夜一黑,钟一响,那些冤魂就出现了,他们会撞城门,会以白骨箭杀人,但从不进来。
第六日晚上,当遥远的钟声破空而来,城里人都绷紧了神经。
县令已向朝廷请求援兵,在这之前,他们只能缩在城里哪儿也不能去。
平日嗜血嗜杀的怪物夜不像往日暴戾,整个益州城祥和了许多。
坊主王家,王秀才坐在床边,拧了帕子轻轻擦老太太脸上的脓疮。
百姓造反,冲进家里伤了他母亲和妾室,据大夫说,老太太就这两日的光景了。
老太太平躺在床上,脸颊肿得眼睛都没了。
钟声响起时,她用力抓住了王秀才的手,“定是族人找咱报仇来了。”
她的口齿含糊,王秀才一时没听清楚。
老太太忽地松开他的手,嘤嘤嘤哭了起来,“都是我的孽,来找我啊…”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空得吓人。
“大郎,快磕头,给族里叔婶们磕头…”这话又急又响亮,说完就吐出一口黑色的血来。
王秀才缩了下手,回过神后,忙搂过她的背扶她坐起,语气冷硬,“族里人都死绝了,拿我们没辙的。”
老太太僵着身子,重重往后倒,“不,不,他们来了…”
她颤巍巍的指着前方,脸上的泪和血糊了一脸,“我干的,找我,找我就行了啊。”
王秀才正要说话,就见老太太瞪大眼,僵直的身子慢慢软了下去。
他大喊,“阿娘!”
老太太就在他怀里,却再也没回他。
端着药进屋的王娘子看到这幕,眼眶通红,“大郎,阿娘她…”
王秀才攥紧手里沾了脓水的手帕,眸色深沉,“阿娘去了。”
王娘子失手摔了手里的药丸,捂着嘴哭了起来,“阿娘…”
王秀才将老太太放回床上,语气和平日无异,“你说城外的当真是鬼吗?”
王娘子不懂他为何这么问,“城里都说是鬼,刚衙门的人来说县令发了话,五日后朝廷的援军不来就退去北边小镇。”
她不想去。
儿子在别县做坊主,她想找儿子去。
“大郎,我们随县令走吗?”
王秀才没有回答,静静擦掉老太太嘴角的血,转身洗了手帕擦脓疮流出来的脓水。
王娘子知他难过,收了哭声清理地上的碎碗。
出门时,听到王秀才说,“故土难离,你回屋收拾两身衣衫,咱回青葵县。”
王娘子呆住,“什…什么?”
“咱推着阿娘回青葵县安葬!”王秀才道,“戎州荒芜,记得带两把刀劈草开路。”
王娘子觉得他疯了。
戎州是岭南人的地界,她们回去不是找死吗?
王秀才好似看出她的想法,直言,“待在益州也没活路的。”
两年前看新皇是仁君,但城里百姓造反这么大的事朝廷都没问罪县令,这是要大乱的征兆啊。
见妻子还愣着,王秀才冷了脸,“还不快点,那日若非县令设宴,我两不在家,否则都得死,再有下次,你觉得我们能活命?”
回忆归家时院里的场景,王娘子打了个哆嗦,“我这就收拾去。”
城里百姓过世,尸体会交给难民出身的士兵处置。
王秀才是坊主,推着亲娘走在街上没人敢问。
城里人心惶惶,这些天,陆续有士兵逃走,城门口就留了两人。
看到王秀才,他们先是拱手行礼,得知王秀才要出城,两人不禁望着车板上的尸体流出了口水。
不过还有理智。
谄媚着一张脸问,“这是王老太太?”
王秀才佯装没看到两人的馋样,“开城门。”
两人对视眼,讪讪道,“外面危险,安葬老太太这事交给我们吧。”
说着就要上前推车,但王秀才挡在了他们前面,“不听话的下场不用我说吧?”
两人颔首,老老实实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