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少贤按他说的把画面定格，穿着工作服的员工遮遮掩掩，只露出一个下巴。
  他却能精准认出：“是疯子，这个人是黄以峰。”
  原本计划是发现可疑人员直接报警，但这人和柯志丞关系匪浅，他又是冯若仪的员工。
  “我们先把人抓住，了解前因后果，再做决定。”冯若仪也认为他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为确保万无一失，柯志丞将计划说给了短腿。
  了解事情的经过后，短腿脱去外套，向局里申请了年假：“我现在不是李警官，找疯子的事我也参与。”
  于是他们四个人分成两组轮流守夜。
  在蹲守一个星期后，看似普通的深夜。
  柯志丞和短腿坐在一张隐秘幕帘后。
  百无聊赖地闲聊着：“早知道不穿皮裤。”
  短腿轻微动作，发出吱吱扭扭摩擦声，声音若是有形状，这股波纹在寂静仓库中能激起尘埃，格外明显。
  柯志丞早都想吐槽：“这身西部牛仔的装扮，还是大学那件。”
  他也够长情了。
  短腿立刻反驳，不忘压低声音：“我是侦探，才不是什么牛仔。请你搞清楚。”
  “呃，好好好，大侦探。”光长肌肉不长脑子，柯志丞看着他一脸担忧：“也不知道谁能收了你。”
  李博被他看得发毛，双手护在胸前：“别打我主意。”
  柯志丞无奈苦笑：“我又不瞎，放着文少贤不要选你！”
  “也对，要是我，我也选文哥。”短腿摸着脖子好奇：“你是怎么确定要和他在一起？”
  李博没交往过任何人，可能有过喜欢瞬间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柯志丞也没想明白是哪一刻关系变了质。第一反应是在医学院那间实训教室，他那猴急的样子。
  现在想来，当时应该推开他，就没有以后事情。不是恋人，鉴于他野狗身份朋友也做不成，大概会变成陌路人。
  想到这一层，柯志丞心里像堵住一块大石头，呼吸中夹杂着叹息。
  短腿看他突然哀伤，刚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仓库的大门被打开，手电筒发出一束光划破黑夜，脚步声缓缓靠近，瓶瓶罐罐的玻璃碰撞在一起，那人动手了。
  两人屏息，柯志丞向短腿打了一个手势，他们兵分两路包抄。
  待时机成熟，李博亮明身份：“不许动，我是警察，快束手就擒，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拿起包袱，逃往相反方向的门口。
  在穿过铁架的瞬间，一只手臂横在他面前。
  那小偷灵活避开，撒腿就跑，柯志丞顺势抓住他背包的肩带，控制他的行动，一脚踢在他的后腰上，不过留了一半的力。
  那人吃痛，却还能动，他旋转一百八十度甩下包袱，拼命想要脱身。
  这时李博赶到抓住他的肩膀。
  那人迅速反击，一拳打向李博的脸，他面门挨了一下，吐了一口痰，翻身踢腿将想要逃跑的人绊倒。
  两人缠斗在一起，肉搏了几十招各有胜负，累得气喘吁吁。
  “不打了……不打了……”这声音一出，隐藏在黑暗中的这人身份暴露无遗。
  “疯子，我早知道是你。”他们几个之间太熟了，一起泡过温泉坦诚相见，光靠剪影就能认出对方。
  “先出去，找个地方再说。”柯志丞抱臂看戏，终于开口，先一步出了门。
  两个人自然地跟随。
  找到一家烧烤店，菜单上是他们常吃的那些东西。结巴这人口刁，牛羊肉都不吃，一去吃烤肉就逮着毛豆花生磨牙，必点的一道菜是扬州炒饭，不是蛋炒饭，不是酱油炒饭，也不是海鲜炒饭，一定得是带胡萝卜丁的扬州炒饭。
  他们三个都笑结巴神经，人家吃烤串，他来吃主食。
  可自从他走后，三个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看到这道菜必点。
  第65章 会所叶子币
  热腾腾的炒饭端上来, 放在桌子中心，黄以峰抹了一把脸，泪腺决堤, 怎么也擦不干净视线。
  “吃……一起吃。”
  三人拿起勺子，一人盛一大口，放进嘴里咀嚼。彼此在眼中倒影嘴角上扬却难掩悲伤，原来成年后是可以笑着流泪。
  “我欠了点钱。”黄以峰努力咽下, 对这两个人他总是无话不说。
  “那你也不该做这样的事,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李博恨铁不成钢。
  “多少？”柯志丞仍在细嚼慢咽, 其实他已经吃不出味道。
  黄以峰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明确数字：“我的积蓄都花光也不够。我就是想先把这个窟窿补上, 后续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买正品的药填货，没人会发现的。”
  “到底是怎么欠的钱？”李博冷静下来，解决问题要从源头上入手。
  黄以峰回想起来双眼迷离, 仍然有些恍惚：“炒币。”
  “你一向看不上这样的投机行业, 为什么要冒险。”
  “就……想试试。”黄以峰饮了一口酒，却不敢喝太多，他现在没有醉的权利。
  “撒谎。”柯志丞一语中的。
  他在嘴硬, 短腿还是能看出：“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姓余的小朋友。”
  那天拜托余思均开车送短腿到他家, 三个人尴尬坐了半个小时。
  李博酒喝多头疼，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看到余思均从黄以峰的房里出来, 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他爸得癌症，需要手术治疗。”黄以峰故作轻松：“我不是充英雄，但好歹睡了人家，现在他有困难, 我也不能不管。”
  分开前，黄以峰留下一句话：“这事不用你们插手，我自己承担。”
  两人回到公寓，将掌握到的情况，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冯若仪表情淡然：“既然事情已经明朗，眼下只有两条路，要么他把货补上，要么就公事公办。”
  “补货，他能有多少时间？”短腿当然是不想他留下案底。
  “大概一个月左右，下个月这批货会运输到永舒医院的下属仓库。会有专门的安检程序，瞒不住的。”冯若仪解释道。
  短腿暂时松了一口气，起码还有时间想办法。
  晚上柯志丞洗澡后，从浴室出来，拿着手机专注聊天。
  发梢仍在滴水，皮肤表面水汽蒸腾，湿漉漉的。
  文少贤拉着手腕牵着他坐在自己怀里，用毛巾帮他擦干肩膀，后背，最后揉着他的头发。
  柯志丞乖乖地一只，发丝柔软毛茸茸，让抬胳膊就伸直手臂，让他低头就垂下去，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直到文少贤轻吻在他后颈皮肤。
  柯志丞才放下手机，回头和他亲在一起，唇瓣厮磨。
  长时间的扭头，脖子发酸，柯志丞闷哼一声，结束了这个吻。
  他喘着粗气，靠在男人的胸口。
  “你懂炒币吗？”
  文少贤意犹未尽地咬着他的耳廓，声音低沉：“知道一点。”
  在九校之时，他手里有钱之后，有人建议他可以投资在炒币这个项目，能赚取更大的盈利。文少贤特意了解过。
  和现在那些基于区块链技术数字货币玩法不同，他们自己做庄家，利用山寨币设置高收益陷阱，一步步黑走入会者全部身家。他们越想翻盘，赔得越多。
  黄糖谋利是利用人的享乐，本质是消费，炒币看中人的贪婪，稍不留神便万劫不复，人被逼急了什么恶心事，疯事都做得出。
  太粗鲁，太血腥，文少贤洁癖发作不感兴趣，就没有采用。
  “陈叔告诉我，这几年在新街冒出这么一家会所，我给黄以峰打电话那次，他应该就陷在那了。”
  “叶子币。”文少贤脱口而出。
  一枚币价值万元，外号也唤做金叶子。
  柯志丞抬头，眼睛睁大：“你也知道，别告诉我和你有关系。”
  差那么一点，文少贤就走上这条道了。
  “听过而已。”
  柯志丞回手轻拍他的头，对这个答案表示满意。
  “小余的爸爸病了，疯子为他也算下血本，他有没有找过你帮忙。”
  文少贤揽住他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你确定不是干爸爸？”
  “你怎么那么邪恶！”柯志丞一肘怼在他小腹。
  文少贤吃痛，手才老实下来，从他胸前两朵椭圆上移开：“我接触过余思均，他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依我看他不会为了别人让自己背上那么大的债务。”
  “听你这话的意思，如果欠钱的是我，你会立刻跟我划清界限？”柯志丞蹭得一下站起，眼神凌厉质问。
  “不会，我有钱。”文少贤牵起他的手：“实在不行，我就重操旧业。”
  “我呸，你再敢提这件事，我就给你一巴掌。”柯志丞掌心在他脸颊比划了一下。
  随后弯腰换成一个吻落在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