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志丞捧着文少贤的脸：“你消停会儿吧，如果你出事，我可不会再等六年了。”
  文少贤重新把人环抱住，贪恋他身上的味道。腿缠绕把人禁锢在怀里，最好哪里也去不了。
  柯志丞无骨似得攀附这个人，反手抱住文少贤的脖子，脸枕着他的肩膀，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心脏贴紧同频跳动。
  静默片刻文少贤想起一个被大家忽略的细节：“监控笔录制的视频里，他还有个同伙，那人是谁。”
  柯志丞摇了摇头，本着江湖道义黄以峰不会说，也不能说。
  他这个人是直肠子，冯若仪对他毕竟有知遇之恩，以他的性格即便走投无路也不会想到偷公司的货，那个人才是带他入局的始作俑者。
  文少贤也不纠结：“无所谓，他早晚会找来。”
  柯志丞抬眸：“你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说得太明白就不好玩了。”
  柯志丞只当他是在故弄玄虚。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头顶一束寒光，锋利的手术刀剖开皮肉，讨债人将要取走他一个肾脏。
  “咚咚咚……”
  黄以峰被惊醒，好在只是一场梦。
  他的第一反应是追债的找来了，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像是催命符，他忐忑地打开门。
  看清来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他顶着黑眼圈，坐在客厅沙发上。
  一张储蓄卡，摆在面前。
  这里面是柯志丞和短腿全部的积蓄，黄以峰意识逐渐清明，现实对他比想象中还是更仁慈。
  “不够的。”黄以峰不想拉兄弟下水，挪远了卡的位置。
  短腿按住他推拒的手：“这些钱远超过你偷走的药品钱，怎么会不够呢？”
  黄以峰叹了口气：“我还借贷不少叶子币，加上利息，根本还不完。”
  柯志丞思索片刻，得先去把这个会所的事情解决，否则别说黄以峰，他们俩个这辈子也得搭进去。
  “这个会所有什么名堂？”
  “集善会所，会员自称善使者，其实就是个借贷赌博的地方。只不过，筹码使用的是带有编码叶子卡牌。赢了钱之后可以兑换现金。叶子币具体价值是变化的，和当晚输赢，基础客流量，个人峰值都有关系。买进卖出的时间也很重要。”黄以峰简单地做了一个科普。
  “把理财产品、放债和赌博结合在一起，还取个这么矫情的名字。”装模作样的，怎么感觉似曾相识，柯志丞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怎么进？”
  黄以峰摇头：“不行，不能再搭上你们了，能不能别管我了。”
  “不能！”久久未开口的短腿怒吼出来：“当初就是因为没看好结巴，他才……你给我好好的活着。”
  他这一嗓子，叫出了卧室里的另一个人。
  余思均穿着松松宽宽的睡衣，半张脸藏在墙里，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眼神瑟缩观察他们。
  短腿平复心绪坐稳：“总会有办法的，我和老柯互相监督，也不至于太上头，先去踩踩点。”
  气氛缓和，黄以峰招了招手，余思均慢慢走近，坐在他身边。
  “叫人。”黄以峰提醒了一句。
  “丞哥。”
  随后他反应了一下：“李博哥哥。”
  听得短腿浑身不自在：“可别这么叫，就和他们一样，叫我短腿就行。”
  余思均怯生生地：“短哥。”
  黄以峰爆笑，搂着余思均的肩膀，把人都带歪了。
  柯志丞避开短腿无奈的视线，转头压不住嘴角。
  白色面具，黑手套，柯志丞取回收到的快递。
  拆开包装后，他试带了一下。
  文少贤在这时下班推门而入。
  柯志丞迅速把东西背到身后。
  “已经看见了。”文少贤脱下外套挂起，把打包好的外卖拿去厨房装盘。
  晚饭后，柯志丞帮着他清洗碗筷：“妹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和一个外科医生去吃饭了。”文少贤见怪不怪。
  柯志丞披着围裙，额头冒汗，有点痒，他手上沾满了泡沫，只好磨蹭一旁文少贤的肩膀：“醋了吧，你也有今天，那个追求者比你好？”他说着头故意用力地撞了一下。
  文少贤手冲洗干净，帮他把额头的汗擦干，捋顺碎发。
  手缱绻地描摹着他的脸颊：
  “你这么关心不相干的人，我真的会吃醋。”
  第66章 目标是白马
  阴云密闭, 窗外狂风生拉硬拽着小区绿色植株，柜门不规则震颤发出响动，像是敲门声, 让人不得安稳。
  柯志丞眼睛睁着，翻了个身，睡意全无。
  手指按压着文少贤手臂上突出的经脉和血管，看不见但触感真切。
  文少贤忍耐酥麻的痒意大概一分钟, 才睁开眼睛：“想吃什么？”
  “不饿。”柯志丞牵引着大手, 抚摸他圆滚的小肚子：“晚餐吃的那些还没消化。”
  “渴不渴？”
  柯志丞抬头凝视, 他的一双眼睛斟满月辉, 闪着光。芭蕉叶一样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撩起和风吹进心里长出春草。
  “真帅，文哥。”
  听着不像什么好词呢，文少贤挡住他的眼睛。
  柯志丞任由他盖住视线：“不让看, 害羞了？”
  为了证明自己脖子烧热、脸颊红润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文少贤直接爬上去，把人压住。
  柯志丞双手蜷缩在他胸口，不是想拒绝, 是没地方放。
  他本来穿的就不多, 这会又被扒得一件不剩。一条腿搭在文少贤的肩头，晃动中头从软枕上掉落, 柯志丞紧张地抓着文少贤的手臂：“抬一下。”
  文少贤卖力撞了几下, 柯志丞重新抵住床头。
  很渴, 想要和文少贤接吻，但他柔韧度没那么好，够不到人只能作罢了。
  像是在沙漠深处长出的一株独苗，榨干水分。双唇褶皱加深, 腿早已麻木失去知觉，一时半会儿也合不上，柯志丞颓丧地任男人摆布。
  “太累了，比打架还累。”
  文少贤开灯帮他按摩，揉捏后肌肉才慢慢松弛下来。
  “想去集善会所，逛逛可以，脸要遮好。”毕竟野狗在这种场合是块肥肉，不说被人叼走，被啄了一口文少贤也不愿意。
  本来感觉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柯志丞，突然睁开眼睛。
  出入集善会所需要老成员发送邀请码，扫描之后登陆注册信息，通过之后官方会邮寄特别定制的面具和手套，每一个人款式不同，果然他熟悉这套流程。
  “里面……好玩吗？”柯志丞试探询问，想从他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你去了，回来告诉我好不好玩。”文少贤出去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在回避，柯志丞心中非议。
  他回来的时候拿着一杯冰柠檬茶，清凉解渴，柯志丞一口喝了半杯。
  透过玻璃杯壁，模糊面孔的文少贤把手伸到他眼前。
  “我给你一道护身符，保佑你稳赚不赔。”
  柯志丞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夹在指尖，是一枚纽扣大小的胸针，上面有一个编号：A001
  “管用吗？”
  文少贤平稳地躺在一旁，缓缓闭上眼睛：“心诚则灵。”
  在一个僻静的巷子中间，竖着半米左右的灯箱作为招牌，日晒雨淋，善字下面的部首“口”导线磨损，不亮了。
  在黄以峰的带领下，三人乘坐货梯，空间比常规尺寸大三倍，十分宽敞。
  电梯下行之前，黄以峰一把扶住将要合上的金属门。
  “老柯，还是算了，进那地方就跟得失心疯了一样，眼里只有筹码和钱。”他低下头：“短腿那是份正经工作，万一折进去，我一辈子也不安心。”
  黄以峰知道柯志丞天不怕地不怕，多大都敢赌，就算赌注是命他也敢奉陪到底，但毕竟他是几个人中的老大，若是涉及短腿的未来，他总要三思而后行。
  柯志丞目光闪烁之际，一旁的短腿把门口那人拉到身边，决绝地按下关门键。
  “六年前我不能陪你们走下去，是因为我被放倒了。但凡我站得起来、脚站得住，就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缺席。”
  黄以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用力的握住，手指颤抖不已。兄弟之间说句谢谢都显得矫情。
  而一旁柯志丞突然走向角落，蜷着身子蹲下。
  担心他不舒服，那两人紧张地凑上去，一人站一侧，密切关注他的状态。
  把人架起，柯志丞转过头眼眶微红：“我承认哭了！想笑就笑吧。”
  这惊天动地的时刻怎么能放过，短腿掏出手机，可惜信号只有一格。
  没时间拍照了，像是雨后青蛙，两人笑声此起彼伏，他和黄以峰手拉着手臂才勉强站稳。
  柯志丞忍住一人给一拳的冲动，捂着耳朵总算熬到会所入口接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