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一尾羊      更新:2025-09-06 09:18      字数:3312
  等谢瑾宁彻底清醒已快午时,鼻端的阵阵香味引得他腹中馋虫大动,棉白的衣袍有些挡不住还未消下去的凸起,他只得红着脸去衣柜里找了件深色换上,又对着铜镜仔细确认,看自己脖子上是否有痕迹。
  严哥还是知道分寸的。
  再次一无所获后,谢瑾宁对上镜中人那双春心荡漾的眸,唇角娇憨的弧度欲盖弥彰地拉平。
  他快速簪好发,在门外温和的轻唤声中,小跑着推开卧房门。
  衣袂在和煦日光中翻飞,发尾扬起,略显沉闷的深色也压不住少年身上生动的色彩。
  “来了!”
  第69章 夫人
  几乎是午时一过,李家夫妻俩就又提着东西上门来了。
  虽说严弋已向谢瑾宁告知来由,但两人一进门就对着他一通道歉,说是他们不对,做错了事,以后再也不会了,希望谢瑾宁能原谅他们。
  两位四十多岁的长者对着他又是低头哈腰,又是低声下气的,谢瑾宁原本想说的话都给顿在了嘴边,差点还真以为他俩对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原谅之事。
  昨晚他还真没看出其中隐含,也只是在李婶说破时才生出些恼,不过不是什么大事,他并未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因此迁怒到李永安头上。
  更何况除去那点小插曲,他吃了顿如此丰盛的饭,还被李婶亲自送回家门,这便足以抵消一切了。
  于是谢瑾宁当即表示误会已消除,说他并未动怒,也无需歉礼,让夫妻俩把东西都带回家。最后实在抵不过两人的热情,将最顶上的红糖留了下来。
  休沐结束的翌日,晨光漫过窗棂时,竹堂每个学子的桌上多出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糖水,连缩在窗外偷听的孩子都分得了半杯。
  在齐整的稚嫩朗读声中,墨香与甜香交织,蒸腾起满室暖融融的书韵。
  等李永安午时回家用饭,兴奋地谈起此事,说是谢夫子看他们用功的奖励时,李泳与正在给儿子添菜的李婶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到的不是松快,而是怔然和些许羞愧。
  对了,谢夫子怎会因此怪他们呢,是他们又想左了。
  又叹了口气,这么好的男娃儿,也不知最后便宜了哪家的孩子。
  不过就连谢瑾宁也没想到,李家之事,只是一个开始。
  李永安那日邀他回家用饭时,还有几名学生未走,他跟着回李家一事也被人看在眼里。脑子活的一转,立刻就能看出李婶打的算盘。
  毕竟要是能跟河田村唯一的夫子,又曾是个京城来的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接亲,那好处是多得数不完啊!
  她们一边咬着牙骂这婆娘仗着自家孩子脑瓜子灵,学得好又会来事,跟谢夫子亲近些就先下手为强,一边开始寻摸娘家和亲戚有无年龄合适的女儿家。
  但有李家失败的经历在先,又是竹堂开启初期,倒是没人敢在这时再去打扰忙碌的谢瑾宁,又有更忙碌之事在前,于是纷纷按下不表。
  总之,一时之间,在正因新活计出现而热火朝天的河田村里,悄然涌起了股不亚于几月前,甚至更盛的暗流。
  ……
  说起这新活计,竟也跟谢家脱不了关系。
  原是邓悯鸿某次外出,在山脚下一处隐秘之地发现了大片适合种某种药材的土壤,而恰好,他手中有此药材的种子。回家跟谢农商量后,两人便向李东生买下了那处的几亩地,并告知这是能为河田村带来新收益的法子。
  邓悯鸿表示他愿将种子分与村民,就当是他留在河田村的报酬了。
  不过土壤得先喷洒过他调配的药水润养半月才得种植,而此药材前期种植困难,需得日夜精心照料。
  能否种成,全看天时与村民们的造化。
  李东生自然大喜过望,他正愁着秋日丰收过去后的河田村要如何渡过即将到来的寒潮,这下真是来了瞌睡递了枕头,大手一挥直接免了谢家那几亩地的钱,规划了个章程后,便将其告知村民。
  那处地不大不小,按照人头分,一家也能得个两三亩,若是种成,每家能多出十几两银的收入。
  此事一出,举村轰动,更是将本就因医术受人尊敬的邓悯鸿也奉为了坐上宾。这下,师徒二人都成了河田村炙手可热的人物。
  按照邓悯鸿的指示,村民们紧锣密鼓地做起了准备,先是将那附近的枝藤清除,为方便前往和后续的运输,又修起了路。
  除去上课的孩子们和谢瑾宁,几乎是全村出动,连拄着拐杖走得颤颤巍巍的老头老太们,也跟在后头捡着石头……坑坑洼洼凹凸不平的黄泥地在众人的努力下逐渐平整,与其他村子也开始互通往来。
  逐步向稳的河田村再度焕发出新的生机,大大小小男女老少,几乎人人面上都带着笑意。
  除了一人。
  竹堂后来又收了几个临近村落的学子,人一多,谢瑾宁就更忙碌了。
  外村学子午间不便回家,谢瑾宁也干脆不回家用饭,还好当初修建时除了讲堂,还单独为他准备了间静室,供他休憩。
  每日严弋会来送午饭,用完后守着谢瑾宁小睡片刻,等按时将人叫醒,再回家去。
  午时,结束半日教学的谢瑾宁回到静室坐下,舒了口长气。
  桌上严弋送他来时准备的润喉蜜茶他还未来得及喝,如今已然冰凉,谢瑾宁小小抿了口,忍过冰凉后,清甜在舌尖绽开。
  他眼眸微眯,被含暖些许的蜜茶流入喉时,还是打了个冷颤。
  愈发冷了。
  天天夜里缩在严弋怀中睡,醒来时手脚俱暖,又被一路挡着风护送至竹堂,直到喝了口还未替换的冷透的茶,谢瑾宁才有了对已至深秋,气温又降了个度的感知。
  不过谢家已修葺得完好,缝隙尽数填整,不会再出现漏风漏雨等情况,四人的棉衣也皆已备好,听村民说今年有了些富裕,在考虑与隔壁村落一同买些炭烧,今年的冬日大概也不会太难熬。
  况且,还有严弋这个人型火炉在呢。
  谢瑾宁抿了抿唇。
  一向准时,甚至会提前在静室等他的严弋不知怎的还未来,谢瑾宁将手肘撑在桌上,托着腮放远思绪。
  不知不觉间,他来河田村竟已经一个多月了。
  仔细想想,这四十几日里,属实发生了太多事。先是他被谢家赶,不,是送回来,到他从想逃离河田村到决心留下举办学堂,再到学堂如今已规模小成,有了二十六名学子,他也从谢农口中的小福星,成了河田村村民口中的小福星。
  还有,他和严弋。
  那夜过去,谢瑾宁不仅答应了严弋每日接送,增加了些亲近的时间,还默许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就连此刻,他那繁密严实的领口之下,还覆着层层叠叠的绯红印记。
  说起来,若是有人站在从前的谢瑾宁面前,说他一月后将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与他同床共枕,耳鬓厮磨,谢瑾宁定会让侍卫把这胡言乱语的家伙打一顿,再赶出去。
  而如今,他接受得如此迅速,除了在爹和外人面前要小心些以外,他竟也习惯了。
  这算是世事难料么,还是如李婶那日所说的,什么一见钟情,真命天子……
  静谧室内突然响起的腹鸣打断了谢瑾宁的思绪,他猛地一惊,回过神来。
  这还在竹堂里,他想什么呢!
  谢瑾宁赶紧拍拍发热的脸颊叫自己清醒,反倒将双颊蕴出更秾的嫣色,又灌了几口冰茶,被冰得呲牙咧嘴,这才降下稍热的体温。
  他不是正统的教习夫子,教书一事全凭脑中对从前夫子模糊印象的模仿与自身摸索,但他也耗尽全力,想做得尽善尽美。他知启蒙一事马虎不得,在课堂上教授时,便最大程度保持专心致志,将教学与自身的私事分开。
  这会儿也是闲下来,也饿着了,才会恍神想到还未送饭来的男人。
  不过……
  谢瑾宁眉眼间爬上几分羞恼的淡红。
  上次惩罚后,第二日他就将那两把戒尺锁进了箱子里,再回到竹堂瞧见安静摆着的戒尺时,仍有些不自在。
  他面皮本就薄,更是觉得那东西成了烫手山芋,险些将其也扔出窗外,来个眼不见为净。还好学生们争气,几日都没给他拍手心的机会,那抹微妙的情绪很快因那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稚嫩眼眸被他置于脑后,逐渐坦然。
  这会儿才想起,不免生出些恼。
  于是乎,等严弋推门而入时,迎接他的便不再是甜甜唤他“严哥”的小妻子,而是道冷冰冰的背影。
  “出门时被人绊住,这才晚了半刻,是我不好,阿宁可是饿急了?”
  谢瑾宁忍住没回头,也没吭声。
  严弋看着因他关门时的气流而左摇右晃的头顶绒毛,微凝的目光又下移,到那因坐姿而溢出,被绷得浑圆的部位,薄怒与微妙妒意化作养料,被眼底的暗火吞噬。
  谢瑾宁只觉身后一烫,放在桌上的葱白手指蜷了蜷,亲密久了,他何尝意识不到这目光的含义,当即“哼”了声警告。